“快跳伞!快跳伞!”地面上所有人都在叫喊。
“快跳伞!高志扬,我命令你跳伞!”周至柔对着话筒狂喊。
但高志扬没有选择跳伞,而是尽量拉起机头,同轴机枪还在坚强地一边喷射着火光,一边向日本机群撞了过去!
日本飞行员被这种不要命的战术惊呆了,利用机动性好的优势,四散而逃。
伊尔15教练机拖着黑烟,死死咬住一家舰载九六不放,周边的日机很快又聚拢过来,各个方向形成火网,一串串曳光弹扑向伊尔15教练机。
伊尔15教练机冒着黑烟,拖着火苗,翻滚着,顽强地向最前面一架轰炸机扑去。
两个黑点又灵巧地迅速爬升,从下面对准教练机机腹再次开火。那是伊尔15教练机最薄弱的部位——油箱的位置。
“轰”的一声巨响,教练机化作一个大火球,凌空爆炸!
南山顶上发出阵阵炮声。那是隐蔽高炮阵地官兵主动开炮。
一串串炮弹拖曳着愤怒的火焰,朝敌机飞去。日机突然遭此一击,也停止了在重庆上空耀武扬威的表演,在零式战斗机的掩护下,撤离了重庆上空。
整个空天一片寂静。泪水模糊了周至柔这位铁汉的眼睛。两只微微发颤的手分别轻轻搭在自己的左右肩膀上。
周至柔扭头一看,竟是总裁和夫人。
“对不起,总裁,我失态了。”周至柔强忍住泪水,哽咽地说。
“哭吧,尽情地哭吧!”总裁操着浓重的奉化口音,“为高教官,为空军,为千千万万在轰炸中受难的国民!高教官最后还能在天上用生命保护地面的百姓,而我们这些高级将领,却只能躲在防空洞里,什么也做不了。”口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悲愤。
“百福,志扬还有什么亲眷吗?”望着硝烟萦绕的天空,蒋夫人轻轻问道。
“没了!”周至柔哽咽着说,“当年,志扬的父亲被日本关东军以通敌为名,在奉天火车站前广场上浑身浇满油漆,当众用火烧烫而死。他母亲因此殉节而亡,志扬只身逃到关内,参加了空军。在这世上唯一亲近之人,就是秦婉媛。”
蒋夫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陈纳德先生,刚才的空战场面你亲眼所见。”蒋中正打破了难堪的沉默:“你是航空专家,你认为招募并训练一支能与日军航空队抗衡的空中志愿队,需要多少时间?”
此时的陈纳德,还仰着头,用惊恐的眼睛望着缕缕硝烟的天空,喃喃自语:“我的上帝!日本人竟然造出了如此完美的飞机!简直不可思议!”
直到蒋夫人提醒,陈纳德才醒悟过来,他一字一句,说得非常谨慎:“总裁阁下!日军飞行员极为专业,空中作战能力一流,日本飞机也非常先进,至少美国目前没有能与之匹敌的飞机。保守估计,要组建一直能与日军航空队相抗衡的志愿飞行队,至少需要八个月。”
“八个月!”蒋中正喉结鼓动了一下,眼睛殷切地盯着陈纳德:“我们就等二百四十多天!陈纳德先生,请你转告罗斯福总统,如果中国灭亡,那么,整个亚洲,将是日本法西斯的天下,菲律宾、澳大利亚都会遭到日本铁蹄蹂躏,请罗斯福总统看在上帝的面上,帮助苦难的中国人民!”
陈纳德一脸肃然:“总裁阁下!我马上回美国,将您的口信带给罗斯福总统,并立即招募志愿飞行员,尽全力让美国志愿飞行队来华升空作战!”
“谢谢你!”蒋中正环顾四周,不知不觉中,周边已经聚拢了军委会高级官员,蒋中正语气凝重:“诸位都是党国栋梁,接下来的八个月,这将是中国最为艰难的八个月。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要精诚团结,一起咬牙熬过这最艰难时光,静待国际时局发生变化。“
正说着,一个侍从匆匆而来,在贺耀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贺耀祖闻听怫然变色,欲言又止。
“贺主任,又发生什么了?”蒋中正问道。
“总裁,刚才电台报道,日本政府和苏联发表联合声明,日苏两国在克里姆林宫正式缔结了苏日中立条约!”贺耀祖说道。
纵然蒋中正早已有了思想准备,可这个消息真的落实,他的身体还是微微一震。
“有条约具体内容吗?”蒋中正追问道。
“大部分内容和王老夫子通报的苏联照会一样,只是,联合声明另附一项宣言:
苏俄誓当尊重满洲国之领土完整与神圣不可侵犯性;日本誓当尊重蒙古人民共和国之领土完整与神圣不可侵犯性。”
“无耻!”蒋中正将手杖往地上狠狠一戳。“咔嚓!”乌亮的楠竹手杖断为两截。
宜昌。日军海军航空兵宜昌航空基地。
飞行员战斗值班室里,刚刚在重庆上空完成爆击任务的日军飞行员聚在一起,一边端着铝盒喝着热气腾腾的日本酱汤,一边听着nhk播音员用激越的声音在报送日苏联合声明:“苏联政府承诺:不再向支那政府提供一切军事援助,也不允许任何人利用苏联领土从事反日行为”。日军飞行员个个兴奋得双眼放光,因为他们知道,孤立无援的中国,将成为人们任意蹂躏的羔羊!
“banzai!”(日语:万岁)不知是谁起了过头。
所有的飞行员一起放下铝盒,高举双手,一起连声高呼:“banzai!banzai!!banzai!!!”
“司令长官到!”随着值更军官一声高喊。值班室里所有的日军飞行员刹那间就排成整齐的方队,神情肃穆地面向天皇裕仁画像。“快、齐、静”,充分显示了日军海军航空兵严密的军纪和极高的素养。
藤吉直四郎穿着连体飞行服,挎着军刀,戴着飞行帽个风镜,一副出征的打扮。他来到天皇裕仁画像下,先对画像深深一鞠躬,然后转向飞行员方阵。
“立正,敬礼!”值更军官高喊。
“啪!”几十名飞行员举起右手,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人。
藤吉直四郎举手回礼:“稍息。”
面对着下面飞行员的热切目光,藤吉直四郎将手一挥,大声问道:
“帝国海军的勇士们!你们千里迢迢来到支那做什么?”
“为帝国而战!”
“你们将如何为帝国而战??”
“爆击重庆!!”
“爆击重庆的目的是什么???”
“让支那彻底投降!!!”
下面整齐回答。
“很好!”藤吉直四郎非常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么一股高昂的士气。他继续问道:“航空基地为什么建在宜昌?”
“快速,便捷。”
”对!航空基地建在宜昌,就是为了快速便捷。帝国海军的勇士们!你们聆听了日苏共同公报。没有了苏俄的支持,重庆政府和军队就没有力量和帝国对抗,他们已经摇摇欲坠,我希望帝国海军在此关键时刻,再次担当起自己的责任,为重庆政府这扇破门,踹上最致命的一脚。你们为帝国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现在,我将带着你们再次出击,带着你们刚刚轰炸完重庆的余威,对重庆周边机场进行彻底摧毁,让支那天空,只翱翔帝国的雄鹰!”
藤吉直四郎一席极具煽动性的演讲,让下面年轻的日本海军飞行员个个热血沸腾。
藤吉直四郎拔出军刀,踏起脚步,领头高声唱起了海军军歌:
“进攻!向仇视大日本的国度!你是那无坚不摧真正铁的战舰!”
“煤烟就是那大海上摇曳的巨龙!重炮的巨响是风暴中唯一的惊雷!”
下面的日本飞行员也合着旋律,踏着整齐的脚步,边高唱着《军舰进行曲》,边跟在藤吉直四郎身后,走出值班室,走向跑道。
“啪!”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升起,几十架刚加满燃油、弹药的飞机在地勤人员的欢呼声中又升上了天空。
“呜!”刚刚解除警报的重庆上空,凄厉的警报长鸣。那些刚从防空洞回到家里的市民,还没来得及扶起震倒的家具,擦拭满屋的灰尘,就连忙又锁上门,扶老携幼,朝最近的防空洞奔去。
从空中看上去,整个重庆大街小巷,人群就和受惊的蚂蚁一样,漫无目的地乱跑着。
随着嗡嗡的引擎声,一队队日本飞机和幽灵一样,又出现在重庆上空。不过,他们这次重点目标,是重庆周边的机场。
南山山洞中。空防司令部指挥中心。电话此起彼伏,巨大的沙盘上,梁平、沙坪坝机场塔台、跑道纷纷中弹,烈焰冲天,全线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