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殿长老对那群少男少女道“你们有话可对掌门人坦言,你们是徐家血脉,当有掌门人的风采,自信勇敢实属必须,见掌门人何来恐慌?掌门人对徐家血脉一向疼惜爱护有加。”
这话却没起什么作用,徐霸王恨不得把他们全都赶走,他最见不得无胆识勇气之徒,对徐家血脉尤其如此!
“长老说,叫他们来作何?”
两极殿长老暗自摇头,这情形他是必须代说,忙道“启禀掌门人,他们此来是想为后掌门人说情,也有些心里话想跟掌门人说。你们说吧,掌门人会听。”
“一个个畏首畏尾,如何说情?这般模样只字不敢言!我岂能知道你们想说什么?都给我开口说话——谁都不许沉默!”徐霸王直接下令,不耐烦等着他们积蓄勇气。
立即就有个年岁大些的孩子咬咬牙,满脸不忿的鼓起勇气开了口。“启禀掌门人,后掌门人杀宗族长老杀的好!”
“什么?宗族长老你们该如何称呼?竟然如此说话!”徐霸王一听来气,宗族长老少说也是他们的祖辈。
那孩子立即吓的不敢作声,徐霸王皱眉呵斥道“为什么又不说?给我说出理由!说的对,你无罪;说不对,便是不肖之罪!”
那孩子拳头紧握,指甲都陷进掌心,压抑着一肚子委屈和长年的愤慨,听到这话索性把心一横,豁了出去。
“他们就是该死!巅峰城里的产业一向是宗族长老们掌管,说给谁,就给谁!我们父亲本身在宗族里没有地位,母亲又不受父亲宠爱。宗族长老们为了自己的子孙耀眼就不许我们显露自己!谁不顺从就让谁不得好过!敢对着干的就使人找个理由打成残废;断了他们家里的收支,使人欺辱打压排挤。掌门人说我们胆小如鼠,我们自小从看见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被欺压的抬不起头,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试问我们如何自信,如何不胆小!”
那孩子说到激愤时眼眶泛泪,用词用句也有失礼不周之处,徐霸王反而听的认真。一句也不呵斥,只是疑惑不解的追问说“徐家血脉都有固定派发的生活开支用度,至少也有月五百金,何至如此?”
那孩子一时情绪激愤过度,只是擦眼泪,他带了头。另一个年岁大些的少女也敢说话了。“掌门人有所不知,开支用度都是宗族长老和宗族里最有权势的掌管,他们说扣。就扣。谁也不敢说什么,能见到掌门人的就宗族长老们,我们都无处控诉,也不敢。我爷爷的堂父曾经为此不平,结果托的送信进巅峰神山的人被执法堂处死,他自己后来也死的莫名冤屈。”
徐霸王做梦都没想到平日恭敬,一直认为没有什么大错的宗族长老们在巅峰城竟然如此对待徐家自己人,更没想到徐家在巅峰城里的情况竟然如此不可思议!“还有什么,都说出来!今日你们见到我了,谁也不会因此受罚!”
“巅峰城徐家的产业都是宗族长老的血脉掌握的。他们不许别人显露资质就是怕将来被取代,一直极尽所能打压。听话的给点好处,不听话的重则杀了,轻则打成残废,我当初好想进巅峰派修行,可是父母害怕宗族长老,跪了求我藏着修为……”
“徐宝的父亲当初拿一万金给我爹娘。叫我不许再进宗族真气测试门,假装修为止步不前练不动……”
……
一群委屈哭泣的孩童和少年少女们都走了,徐霸王手指抵着太阳穴,想着他们说的那些事情,心在滴血,胸膛里怒火熊熊燃烧不可抑制。
他所爱惜的徐家血脉内部早就变成这种污秽不堪,恶劣的让人发指的状况,而他——却一无所知,一直以为宗族长老们,徐家子孙后代都如自己一样视宗族里出现资质优异的后辈为荣为傲,给予他们关爱,照顾……可事实上,迫害这些修为资质出众却恰恰是徐家宗族长老为首的人!
他们理所当然的接受外姓资质出众的人走进巅峰派,反而竭尽所能的压迫自己宗族的后辈不许人显露!
这是何等荒谬绝伦的凄惨现实啊……
“长老的宗族是怎么治理的?无怪乎几百年来长老宗族总多资质出类拔萃之人,枉我还以为徐家血脉就是那般不幸无运……长老过去知道这些吗?”徐霸王闭着眼睛,语气里满是挫败的失落,他徐霸王功绩赫赫,实力威名都有,偏偏门派治理不当,连宗族都管成如此模样,他的领导能力就如此无能滑稽么?
还有比这更挫伤他自信、自尊的事情了么?
“以为个例,实情确实不知。跟掌门人一样,一心都在巅峰派里,巅峰城的真貌知道有限,宗族里的人或许知道一些,但也肯定不愿开罪徐家而对我言道。”两极殿长老长叹口气,无奈又哀伤。“我又如何能把宗族管理的尽善尽美?人再如何竭尽所能,也只能务求尽可能接近完美而已。如我们人类文明领导者尚且不能让一亿多星系都尽善尽美,我们何能办到?只是我宗族里开支用度的分配最高和最低差距不过三倍,宗族管理的产业督察略严,管理这些产业的开支用度最高,但所得收益归入宗族集体资产。哪家出了资质出类拔萃者有奖赏,举荐者同赏;如此营造整体乐于举荐人才的氛围。但也仅此而已,也不是没有贪占宗族资产如私囊的事情,但不会太久必定查办,间或偶尔有些这种事情,也就不多,影响不大。”
徐霸王长叹口气,疲惫的靠在深蓝色的掌门人凳背上。“长老替我治理徐家吧……”
“徐家的事情我不好插手,我若插手反倒引发更多无谓麻烦;掌门人也不宜发起改制,还是后掌门人最合适啊!”
“好,好……让自在进来吧。”徐霸王无精打采的点点头,见两极殿长老领命要出去,又道“你跟天丰费费心,劝劝自在,让她往后跟恒毅不要走的太近。”
“这……恐怕难有成效,后掌门人不会听。”两极殿长老为难的答罢,又小心的道“掌门人既然原谅了后掌门人,何必还跟恒毅记气?”
徐霸王闭目养神,疲惫失落状缓缓摇头。“我不是跟此子记气。此子心志之坚不在自在之下,勇气尤胜自在。这等人将来败则万劫不复;成则名垂不朽。未来必定艰险重重,自在跟他走太近,人生平添多少凶险?倾心于这等人,几个能有得善终?我们昔日天上天时的师兄,如今血狮军团的统帅身边还剩下几个过去追随的人了?几百年来爱他的多少优秀女子,一个个惨死收场。我观恒毅此子未来经历的凶险恐怕还在血狮师兄之上,跟恒毅这等人为伍能走到最后的,能有几个?”
提及血狮,两极殿长老一阵哀伤,曾经他们都爱慕的天上天的那位师姐,风华绝代,倾心血狮,结果走出天上天的第三年,就为救血狮死于非命,给无数曾经仰慕她的人心中留下不能忘却的痛。
“掌门人的心意我明白了。”
“尽人事,听天命。”徐霸王也知道徐自在的个性,旁人的劝说只能是尽人事,很难动摇她自己的主意。“恒毅一众执法堂修行期弟子辛苦半年,整风成果已经稳定,执法剑移交给新任执法堂大长老,让他们专心修炼吧。”
“理当如此。”两极殿长老领命出去。
徐自在仍然跪在雨中,看见两极殿长老出来,她就知道徐霸王是要见她了,也就是原谅了之前的事情。
“后掌门人进去吧。”
徐自在忙站起来,毫不掩饰的露出笑颜,抱拳作礼道“多谢长老帮忙。”
“我能帮上什么?几百年来掌门人最疼惜器重的人,莫过于后掌门人。”
“恒毅怎样?”
“执法堂修行期弟子专注修炼,执法剑移交。”
“这?”徐自在一时拿不定情况,迟疑不决的望着两极殿长老,后者笑道“后掌门人放心,掌门人主意已定,整风铁打不动,巅峰城徐家宗族立即整顿,由后掌门人全权负责,无需回禀。”
徐自在终于宽心,直入大殿拜见徐霸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请罪的话,发现徐霸王神色疲惫,情绪失落,那些让徐霸王颜面好看的虚言就说不出来了。
“自在啊,徐家宗族的事情严加查处,被任命星级仙门的徐家人也不能疏忽,此事你以代族长身份处理,任何事情不必回报,该如何如何。”徐霸王说罢正开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错握在胸前。“这么大的人了还使这种孩子手段,堂堂后掌门人这般模样成何体统?快回去更衣。”
“是!”徐自在领命出去,知道徐霸王已经原谅,没必要就前事多言,此刻情绪不佳,因为下定决心对徐家宗族再动刀,做出这种决定必然需要独自静静。
徐自在出去时,徐白洁拿着件干净的法衣连忙过来。“姐姐先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