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真没听出莉莉话里的深意。
    这几年来做生意顺风顺水，遇到过小问题，但不算严重，只是来自于同行们之间的竞争。
    以华尔街为代表的那帮饿狼们，看不上苏木创办的那几家公司，那些眼馋的，又没实力对付他，别说副总统，连加利福尼亚州州长他都不认识。
    财力上去了，人脉关系却还是老样子，关起门发展这几家公司，很少去参加各种社交活动，苏木不乐意去，同样也没人请他。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才逐渐有媒体和商人们关注起苏木，上了《华尔街日报》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创办电脑品牌，违反了跟ibm公司间的条款，penguin和spider这两家公司在硅谷地区独自发展，趣购超级市场则在一帮连锁超商巨头们的虎视眈眈下，放缓了发展速度，刻意避免和大型企业竞争，不过美国本土的市场就那么大，还是闹出一些争执。
    美国本土市场变小，包括苏木在内，一帮连锁超商企业如今都在试图探索海外市场，其中沃尔玛速度最快，欧洲家乐福也在往美国扩张，至于趣购……计划还停留在纸面上。
    莉莉快要被苏木的榆木脑袋给气死了，自己话已经说得挺明白，面前这家伙居然还没反应过来，分明是在嘲讽他“运气好”，居然还沾沾自喜起来。
    要是别人，她才懒得多说，不过对于很小时候认识的苏木，莉莉抱有好感，觉得从普通人发展到今天这步，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欺负……
    难道数百年时间里，就没有一位黑人在美国发财吗？
    并不是这样，即使有聪明的黑人，积累到一定地步后财富也会被人瓜分掉，在美国社会华人的地位甚至还不如黑人。
    莉莉已经可以预料到，如果被真正有实力的资本大鳄盯上，苏木的那些公司会有什么下场。
    不希望老同学稀里糊涂遭遇麻烦，莉莉终究还是忍不住，告诉他说：“你知道得了绝症，强行把公司交给他儿子的王安么？”
    “知道啊。”
    提起他，苏木就想到他孙子甩出车窗的六千多美元，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你知道他公司前两个季度，亏损两亿多美元吗。”
    莉莉尽量直白地教给苏木道理：“如果王先生是犹太人，那么他的犹太人朋友会帮忙，如果王先生是像我一样的白人，他的白人朋友也会帮忙，这家公司绝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我想说的是，你是华人，缺少足够的帮助，美国商界、政界没有太多成功的华人，所以你更要努力经营好自己的人脉，难道以你的头脑，会不明白认识一位总统，能够为你带来多少帮助吗？”
    苏木不傻，瞬间就听懂了。
    短暂琢磨完，发现如果自己遇到问题，能够帮助自己的人确实不多，不落井下石就应该谢天谢地。
    趣购超级市场那边有钱·赫尔伯格、塞纳先生帮忙打理，penguin电脑公司这边，也有精明的布莱克帮忙管理，自己拥有那么多财富，但缺乏足够的实力自保。
    现在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是第二个王安电脑公司，处于孤立无援的悲惨状态，这笔财富多到连苏木都觉得自己像肥肉，已经足以让很多人心动。
    苏木不是那种不习惯听别人劝的性格，嘴里说道：“我明白了，谢谢，难道你认为布什副总统肯定当选？”
    “谁知道呢，在所有候选人中他的希望最大，包括德州、加州在内的几个大票仓全力支持他，里根总统也在为布什先生拉票，我看不出有任何不当选的可能。另外，他还是我的教父，我当然要帮他争取竞选资金。”
    脚步微微停顿，苏木随即继续和莉莉并肩往前走，开玩笑说：“藏的真深，像你这样的富人家孩子，怎么会去卡斯特拉尔读书？这样看来我必须赞助竞选资金了，不为讨好你的教父，让你开心就可以解决一切麻烦。”
    莉莉笑得挺开心：“那么你应该更加努力才行，我是认真的，你必须让自己看起来更强，贫民窟的穷人为了二十美元都敢杀人，更何况是数亿美元财富。”
    “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提前告诉你，我教父这次的行程安排上，就有见你的意向。恭喜，你已经不是非常弱，有很棒的资源，比如使用电子邮件的那帮用户，而且你还是华人，我知道他们一向不喜欢投票选出总统，完全不关心政治，他希望通过你得到帮助。”
    她没提为什么去卡斯特拉尔念书，苏木很识趣地不去追问，笑容灿烂回答说：
    “真荣幸，不是华人不喜欢投票，而是你们用错了方法，好处停留在口头上没有用，我们华人更喜欢实实在在的利益，能够看得见的那种。或许我可以帮忙，但spider公司不可能参与进来，现在使用电子邮箱的用户，绝大部分都处于社会上层，不喜欢被人左右思想，我会被骂的。”
    “里昂，你的心理学真没白学……”
    苏木笑了笑。
    他没说过自己学什么专业，莉莉却知道。
    猜测多半是副总统的竞选团队调查过自己，据说他们连戴什么颜色领带、穿什么样的鞋子都有研究，既然想通过自己从华人那里拉票，被调查了也正常。
    反倒是莉莉小姐，苏木猜不透今天究竟是巧遇，还是专门找自己谈这件事，她本就是一位很聪明的姑娘，而且非常认真，早在初中时候苏木就知道这点。
    心里更希望只是巧遇而已，如果被利用，他或多或少会感到失望。
    至于失望的原因，主要是不希望当年陪自己为林老太婆讨回公道的莉莉小姐，变成那帮政客，这个词早就变成贬义，没人喜欢心机太深的姑娘。
    许多男性学生被莉莉漂亮外貌吸引，看苏木的反倒成为少数，绝大多数人见她跟苏木走在一起，下意识认为莉莉是位很势利的姑娘。
    这同样也是对华人的偏见，耶鲁的白人学生们，会对白人同学的成就感到自豪，却不会自豪于苏木的成功，只觉得是位挺厉害的校友，仅此而已。
    此刻指着一栋楼，对莉莉说：“那边咖啡很不错，你可以去尝尝，最近过得还好么，我很久没回卡斯特拉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