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局促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开口问道：“寒墨，你看起来心情不好，能跟妈妈说说吗？”
    周寒墨迎上她一脸关心却又别扭生硬的目光，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放松了下来，“小语签了离婚协议，今天把协议寄过来了。”
    苏曼短促地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我把她给伤害了，她没有别的办法。”周寒墨几乎是泄愤似的说道，“我心里明明就有她，却什么话都不跟她说，让她一个劲的猜。我不想跟她离婚，我又不把心里的念头告诉她，让她只能跟着瞎猜。我太混账了。”
    苏曼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跟封长语只有一面之缘，根本谈不上了解。
    可她回殷城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了，她到了这个时候才签了离婚协议寄回来。
    这段时间里，她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也在等着寒墨能够有所回应。
    结果什么都没等到，人家不愿意等了。
    苏曼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不想结束这段感情就跟她说，让她知道你在乎她。你不告诉她，她怎么能知道这一点？就像你接我回殷城，你说了你在乎我，我才知道你在乎我，想跟我一起生活。不然，我又怎么能知道？你得告诉她你爱她。你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一定也说过，为什么现在不敢说了？”
    周寒墨心痛如刀绞，他也想问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跟她离婚，回来这么长时间之后却不告诉她，都得让她猜。
    他究竟想做什么？
    周寒墨张了张嘴，才发现嗓子哑得没有办法说话了。
    “我大概是想让她和她的家人难受，故意拖延这么长的时间，想让她再来找我。”周寒墨声音粗嘎地说道。
    不然他实在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究竟为什么干出这么一件根本解释不清楚的事情来。
    苏曼听完之后也吃惊地看着他。
    周寒墨像是自我解剖一般地说道：“我在我和她的关系里，习惯了她爱我，她崇拜我。在结束这段关系的时候，我的表现过于被动，我觉得难堪。于是潜意识里还是帮我做了决定，让我用别的方式挽回自己的面子。那时候离婚是岳母提的，我大概还是想报复。”
    苏曼没有为此而高兴，反而越发的难过。
    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样的。
    她知道她儿子这段时间过得有多不容易，同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的做法。
    周寒墨抹了把脸，“我处理不好感情的事，在一切都顺利的时候这个缺点不会凸显出来。一旦遇到了危机，这个事情就变得异常的突出。别人被岳母逼离婚的时候会选择冷静下来，跟岳母协商着怎么解决眼前的事。我没有照顾好小语是事实，她病了她的家人指责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居然会因为跟她的家人置气而离婚。在离婚之后，也一直犟着不跟她有所联系。”
    周寒墨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的所做所为分析，终于知道了事情是个什么情况。
    苏曼知道他心里难受，听到他这么分析之后，心里也跟着疼了起来。
    在这件事情上，她不该偏向自己的儿子，他做得确实不对。
    在这段关系里，封长语所受的伤比他更重，她几乎是一无所有的。
    而社会对女人有多严苛，男人不能体谅，身为女人的她是深有体会的。
    女人到了一定年纪是在降值的，哪怕是条件很好的女人也会面临这一点。
    离过婚的女人再找到条件优异的男人的机会要少得多，而离婚对男人而言在表面上不会带来多少伤害，仍旧会有很多优秀的女人愿意跟他在一起。
    苏曼说道：“不想离婚就去找她，跟她解释清楚，哪怕是下跪也要挽回。错了就去承认，别为了一点面子把一辈子的幸福都给毁了。”
    “你也这么认为？”
    “女人的心很软，只要你给了足够的真诚，她是能感受到的。你心里有她就告诉她，哪怕说不出口，也可以用行动表示。”苏曼不想对他说教，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深厚到能对他过多说教的程度。
    有些裂痕存在也就存在了，哪怕再想弥补，也依旧会在。
    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最好的做法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既能彼此互相关心，也能不给对方添堵。
    苏曼见他的情绪依旧没有太大的波动，说道：“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等你年纪再大一点就知道身边有个伴，有孩子多么重要了。而更重要的是有个彼此相爱的人一起度过几十年，携手度过风雨，彼此老去。妈妈没有这样的福气就特别希望你能有这样的福气。小语是爱你的，你心里也有她，别让你们之间因为各种原因分开。”
    “你之前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只是不好意思提醒我，对吗？”
    “我对你和她都不了解，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你们能解决的事最好让你们自己解决，旁人还是不干涉为好。现在看到你难受了，我才这么建议。如果你没有表现出受伤，我也不会说这些话。”
    周寒墨应了一声，“我发现我无论对谁都很糟糕，对你也一样。带你回来，却没有给你足够的爱。我们明明心里都关心对方，却都不表达出来。我想我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儿子，你别这么说。”苏曼抹了抹眼角，“你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妈妈既然跟你回来了就不会走了，你不知道妈妈多高兴能跟你一起回来，多高兴晚年的时候能有儿子陪在身边。血脉是怎么也阻隔不了的，你放心做你自己的事，不用太惦记我。”
    周寒墨突然路过去抱住了她。
    苏曼先是一愣，眼圈立刻泛红了，也回抱住他。
    她能有这样的儿子，她心满意足了。
    他们都在努力，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好，不会坏。
    以前的苦难都过去了，而在他们心里他们却始终惦记着那些苦难。
    这样的执着和想法是不对的，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让过去的事来影响着他们现在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