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这几天海上风大,倭寇的小船吃水不深,应该不敢冒险来了。”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冯誉站在甲板间,手握着栏杆稳住身形。
这几日海面上有些反常,水师提督的人出海几回,都看到更远处有船,一看到他们就退得飞快。
离这附近最近的岛屿还很远,如果是倭寇,他们不可能一直飘在海上。补给是问题,冯誉知道后就上船跟着到海面上巡逻。
只是今日一无所获。
眼看要变天了,似乎是要下雨,他远远遥望岸边:“回吧,明日再来看看,今晚守好了。”
一应士兵应好,冯誉下了船后脸色不太好。
他水性一般,在船上晃了那么久有些晕。萧远过来找他的时候就看到他猛灌茶水。
“都督,海上不习惯吧。”
冯誉摆摆手,一副不想提的样子。萧远笑:“都这样过来的,都督已经很能适应了。”
想当年他带儿子女儿到海面上的时候,这两孩子吐得昏天暗地,足足半年才适应,当时他都以为自己抱错孩子了。
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在海浪尖上打滚的。
如今儿子成家了,女儿也成家了。萧远想着想,居然就有些感慨。
冯誉又灌了一杯茶,终于好受点了,见他神色知道有些诧异:“这是想起什么了。”
“不知道萧滟那孩子在周家添没添麻烦。”
冯誉听笑了:“你多虑了,我看滟丫头就很好。”
萧远只当这是安慰,转而说起这几天的事:“总感觉不像是倭寇,但查不出来别的踪迹,有些诡异。”
“我也觉得。”冯誉点头赞同,“让众人打起精神来吧,等战船重新造好,压力就少了。”
那个时候,他也能功成身退。
萧远心里却还是不安,当晚亲自带着人守一了夜,一夜平静。
次日冯誉又和水师提督衙门继续出海,沿着海岸线巡了一圈,确实没有什么发现。
昨日雨没下下来,今天的天还闷闷的,海风极凉。他吩咐准备收队,却突然听到瞭望台上的士兵高喊。
有船!
众人一惊,纷纷到甲板上,冯誉看到远方来船在海平面上连成了一条黑线,那样是在将他们包围。
而此时在衙门的萧远被一阵杀喊声惊醒,他快速起身,连外袍都来不急披上,亲卫就冲了进来。
“将军,我们快走!衙门出了叛军!”
萧远心中一凛,将身上一块玉佩丢到亲兵手上:“你将这个送出福建,一定要送出去!”
“将军?!”
“恐怕叛军不止在衙门,没有动静就冲了进来,守城军呢?!事态紧急,快走!我得留在这里,不能让百姓跟着乱了!”
萧远再推了一下,那亲后神色肃穆,朝他一礼,快步转身。边走边将侍卫服脱下,一路避着离开衙门。
萧远拿着刀,跟亲兵说:“披甲,冯都督呢?”
“都督.......都督带兵去了海上,恐怕......”
亲兵没敢说下去,萧远闭了闭眼,昨天两人才说着事情有异,却是内部先乱了。他又问:“锦衣卫正使呢?”
亲后也没见,说不上来。
萧远的心莫名一沉。
战甲披身,为他带来了重量的压力。此刻他却无比冷静,握住刀柄,刀尖指向门口:“衙门就在这,我们无处可退。”
众人心神皆是一震,抬眼看着他,有豪情涌上胸口。
黄金错刀白玉装,豪情冲天,敌人不尽,金刀血不干!
“——杀尽叛军!”
亲兵从门口蜂拥而出,守在院子里几十人亦喊起口号,冲进了密集的敌人阵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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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周家。
离琇莹成亲的日子不过几日,整个周家都忙碌起来,三房的女眷都前来帮忙。就连刚刚考了进士的周嘉楚都跟着周震在外边跑前跑后,帮着送请贴,连庆功宴都不愿意办。
冯氏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刘氏只说她见外,倒是琇莹成了最闲那个,说她是待嫁的新娘,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养足精神应对成亲那日。
这个时候的沈家也忙得不行,周家好歹人口,沈家却只得尤氏一个,带上所有丫鬟婆子加上沈琇莞,在沈君笑的新房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窦老侯爷让玄门在京的一些弟子化作仆的人样子来帮忙,不然真是要叫尤氏想哭。
这日沈君笑还得上朝,要去礼部请婚假。
黄朝奇收到请贴的时候都懵了半天,然后想起还关在诏狱里的两位内阁大人,直接杀到了礼部,把沈君笑堵上了。
“沈大人,沈侍郎,我的沈大人啊。”黄朝奇堵着人,一连串的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沈君笑挑眉。
沈君笑说:“黄副使言重,当不得你这最后的一句。”
黄朝奇见他居然还能跟自己玩笑,想来成亲让他心情十分不错,他黑了脸,又变成那个人称煞神的锦衣卫副使。
“沈大人,你这甩手掌柜当得,牢里还有两个要命的。”
沈君笑不以为的拢了拢袖子:“证词都给副使转过去的了,皇上也准了我的假,副使这话恕我不担。”
黄朝奇简直要败给他的伶牙俐齿:“你真不管了?”
“管。”他说,“但现在不管,等我成亲后销假回来管,副使只管现在把人看死了,一定要看牢了。起码要在我成亲前都看牢了。”
什、什么意思。
黄朝奇被他这话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沈君笑却只是拍拍他肩头,“我要回去了,家里忙着呢,等你来喝喜酒。”
说罢,扬长而去,留下黄朝奇直想跺脚。
他就不该把那两尊大佛接进牢里的,不过先办一个吧,拖一拖皇帝那儿,李庆昭在济南受贿的证据是铁证。
估计李庆昭作梦也没有想到,沈君笑为了坑他,自己掏了不少银子让人送过去。
就先把李庆昭办了,就当他给沈君笑先送份贺礼了。
黄朝奇想着冷冷一笑,大步离开礼部衙门。
而此时的内阁里,瑞王正看折子,翻着翻着,突然有一张纸从折子里跌了出来。
他好奇拾起来一看,上面居然是写了他外家在福建和商人来往的几件事。
他心头一跳,站起来扫视殿里。殿内安安静静的,内侍都守在门口,整个殿里就他一个人坐着,这纸是从哪里来的?
瑞王心里一阵发毛,将纸收进袖子,离开内阁。
回到府上的时候,门房送了一封信过来,是刘蕴的笔迹,上面说着要瑞王救他出诏狱,那样的东西就不会出现在皇帝或是五皇子手中。
瑞王握着信,脸色铁青。
刘蕴居然还留有这一手,这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