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这两天过得有些恍惚,心里装着的都是梦里李庆昭所说的话。
在内心深处,她一直就觉得自己是配不上沈君笑的,可她就是喜欢上了,很可耻故意忽略过前世为人妻的事。
那个梦确将她埋藏最深的恐惧给激发,变得终日惶惶,就连给萧滟送别的时候,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
冯氏也察觉女儿这几天不太对劲,和周振说了,周振更加摸不着头脑,只好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往家里带。想着小姑娘看到应该会高兴些。
但事实证明,好像并不管用。
最终没有办法,周振只能去把沈君笑喊了过来,让他陪了小姑娘半天,晚上总算见她精神一些。
来了侯府一趟沈君笑也觉得琇莹情绪不对,总会殷殷看着自己,有时甚至还会有愧疚的神色。
好像是做了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情一样。
但他一时也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京城在下了两场雨后,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寒风呼呼的,白天都将门窗吹得咣当作响。
这日早朝,大臣被吹进大殿的风冷得直想跺脚。
不过是十一月初,大臣们都还没换最厚重带毛的朝服,也没有丰帝做为皇帝的待遇,身前有着火炉。可不是冷。
督察院正参福建有人以公谋私,勾结海商,从中谋取暴利。还呈上从福建送来的告密折子,上面林林洒洒写了二三十个官员名字。
丰帝让温恒接过来,一页一页的翻,看到最后摔了折子!
那折子正好摔到了陈值脚下,陈值犹豫了会,弯腰去捡起来。就闻丰帝大怒:“反了!都要反了!”
一句话让大臣们纷纷跪地,口喊臣惶恐。
沈君笑跪在地光可鉴人的金砖上,看到自己淡然的面容,福建的事终于要爆发了。
丰帝忍了再忍,才将怒意压了下去,让众臣起来,直接让陈值读折子。
折子上详细写了福建水师提督府里的官员都如何和商人联合,又如何战场私用,导致战场折损,更是满报赋税,从而让福建水师的军费一再锐减。
后面念出来的名字,朝中一二三品大员就占了五个,福建的四五品官员几乎在列表上。
刘蕴、刘阁老被点名,面色青白跪了出来当即喊冤,说这绝对是有人要诬告。
正是这个时候,在殿外值守的冯修皓收到从福建来的消息,神色肃穆高声喊着有急报,跪倒在地殿上说:“陛下!有急报,都督在福建遇刺,经查有人联合倭寇进了城冲击衙门!欲控城!”
此话一出,满殿大臣哗嘫。
前脚才有人送了密折,后脚去福建办差的冯誉就遇刺,还勾结了倭寇,这显然是要杀人灭口吧。
丰帝震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冯修皓忙将信递给温恒让皇帝过目。
“查!给朕彻查!”丰帝愤怒拍着龙椅扶手下令,“锦衣卫指挥使!带着一千锦衣卫,跟督察院前去福建!兵部!朕命你们速速查清楚倭寇去向,既然上了陆地,进了城,各地都给朕围堵抓捕回来!”
“朕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是哪些人欲祸乱我朝纲!”
陈值闻声把手上的密折当即交给了锦衣卫指挥使,黄朝奇这副使没吱声,去福建这样的苦差事,明眼人都知道要得罪人的。他才不会这个时候和正使抢这烫手山芋。
锦衣卫正使面有沉色,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刘阁老,转身离开。督察院左右御史也先造退,跟着锦衣卫正使,知道这事他们两个得有一人要跟着走一趟了。
刘蕴、刘阁老还跪在地上,丰帝双目通红盯着两人,说:“你们先回呆着,不管有冤无冤,你们现在再接触政务,都对他人不公。”
两人面色惨白,磕头领旨,丰帝拂袖散朝,喊了陈值和几皇子中朝议事。
沈君笑看了全程,慢悠悠跟在百官后头退出大殿,心里盘算着,还是慢了一步呢。李庆昭调回朝的令已经发下去了,可惜了。
不然,还能再拖他回京的日子。
他把手往袖子里对插,闲庭信步般离开。
刘蕴和刘阁老都一脸颓败地回了府,杜羿承听到消息,也早早回了刘府,打听事情。
“怎么会突然就有人上了密折?谁敢捅这个窝?不怕带出了皇子们来?”
刘阁老眸光闪烁着:“也许就是冯誉做的鬼。”
冯誉?
“他敢就那么对上三个皇子?这里头可是连瑞王都不干净的!”杜羿承不那么认为。
这话说得刘阁老也沉默了,良久才说:“但此事把我和刘蕴都连累在里头了,最可笑的是,上密折的人是刘蕴的人。这就是出反间计啊!”
“谁上的密折?怎么能递上去的?!”
福建沿路都有几方人马守着,就怕有人敢告密,结果密折还是被送到了御前。
“是一名叫黎暮的人,是水师提督府的。”
杜羿承听着,脸色铁青:“黎暮是玄门的人!”
刘阁老一听,猛然站了起来,惊道:“谁的人?!”
“玄门的人,不是和我一支,也不是宣威侯那一支!这事和冯誉没有关系,怕是那支守着门旨,要帮着皇上清君侧了!都是那些该死的倭寇闹的事!”
因为倭寇闹事,连带死伤不少百姓,玄门的人才会出手。
“有没有可能是宣威侯示意了那一支?他和周冯两家走得极近,又要和周家结成亲家。”
杜羿承摇头:“玄门有规矩,各支不相发布号令。除了门主,但门主早去世,少门主不见踪影,即便宣威侯是代门主,发号施令,对方也不会听。”
这是要杜绝玄门各支有私下成党,乱了最初建立门派的初心。
“那......这事是不是棘手了?”
杜羿承沉着脸:“如若让查到我是在暗助皇子,那是真的棘手了。”而沈君笑前阵子让他莫要坠了门规的话,还犹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