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端午那日，河边早早就聚满了占位的百姓。人群中穿梭着挑着小吃的货郎，边上的酒家茶肆也都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分派有位置的大臣家眷们自然是不用挤，都是等到时间差不多才慢慢由丫鬟侍卫簇围着到场。
    周冯两家所在的竹棚与刘阁老家的，也就是只有那么两三个的间隔。
    琇莹今儿带上帷帽，一来是人多，二来是有杜羿承参赛，小心使得万年船。就连冯氏都一样带了帷帽，十分低调。
    大臣家眷来得差不多的时候，有礼乐声从河那头传来。丰帝与大臣们的位置都在河那岸，一来是显出帝王的尊贵，二来是有效防止刺客一类的事情发生。
    礼乐声越来越清晰，所有人都站着迎丰帝，在丰帝坐到龙椅中后，人群都哗啦啦矮了下去。跪地山呼万岁。
    不一会内侍尖细承旨宣免礼的声音从河对岸传来，又是一阵谢恩的呼喊声后，河边才回归于平静。
    丰帝身边是三位皇子、内阁一众，而沈君笑居然在帝侧。丰帝正好扫到进场的赛龙舟队伍，就和他说：“听说前儿杜羿承跟周冯两家的龙舟队发生冲突，是你制止了。”
    可还听说沈君笑一箭一脚，杜羿承没敢吱声离开了。
    简直颠覆了丰帝对小霸王的印象。
    沈君笑没想到在这会会提起这个，察觉到刘阁老瞥了过来，他垂眸拱手回道：“微臣与杜世子有几分交情，杜世子才没计较。”
    丰帝倒是想起两人都来自永平府，遂点点头。
    河岸上的船队已就位。二十五只船队抓阄，分五轮比试，每轮进一，取最优秀的直接进行决赛。
    其实这就是个助兴，速战速决对丰帝安全也有保证，当然也有各家荣誉在里头，都摩拳擦掌的拿出精神来应对。
    周冯两家船队并没有和杜家的在淘汰赛中碰上，众人看到两方都为小组第一后，就知道前阵子才结仇的，这下子肯定得新仇旧恨一块儿拼一场。
    琇莹在对岸看得十分紧张，今儿萧滟还是一身男儿装扮混在里头，她害怕又遇上杜羿承撞船的事。
    冯氏倒是发现不远处的刘阁家女眷频频往这儿看，刘氏也是。
    冯氏有些奇怪，一侧头，刚好看到身边的芯梅芯兰，有些明白哪里引得注意了。
    她们母女遮了面，但丫鬟却还在身边的，刘氏可是见过两人，应该有印象。
    冯氏不动声色，继续看河面上的比赛。
    擂鼓响起的时候，加油纳喊声便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琇莹看着由冯修皓带领的红舟在江面冲锋，后头的刘杜两家龙舟在死命咬紧，双手都是汗渍。
    就在目不暇接的时候，岸上传来一阵欢呼声。短短的距离已经在全力冲刺中到达，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一红一紫的龙舟，是哪个更快一些。
    岸边的百姓嗡嗡的讨论起来，这个时候琇莹看到有什么在半空中飞了一下，紧接着是杜羿承做出避开的动作。
    琇莹没有看清，但沈君笑是看清了，不少大臣也看到了，都嘴角一抽。
    是代表周冯两家的龙舟最后一个人朝杜羿承丢了奖过去，要是没躲，肯定得砸他脸上。
    这是挑衅吧。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险些被撞到萧滟，此时冷笑盯着杜羿承，还挥了挥拳头。
    杜羿承拳头握着咔嚓作响，冯修皓一众也蓄势，只要对敢再敢动手，他们就冲上去再打一架。
    丰帝看着倒是哈哈哈就笑了出来，丰帝是知道萧滟在龙舟上的，窦老侯爷可不敢瞒着，早早去了说明的折子。
    “虎父无犬女啊。”丰帝十分高兴地说着，不明真相的大臣却是莫名奇妙。
    沈君笑闻言松了口气，很快礼部负责裁判的官员回来，跪在地上报说两边是同一时间到达的，打成了平成。
    丰帝闻言更是高兴，连喊几声好，也没小气，两方都得了彩头。
    一场平手，倒是消磨了许多的火药味。
    杜羿承在离开前冷冷看了眼萧滟，周嘉钰忙在她身前，倒没再有别的冲突了。
    龙舟结束，丰帝在恭送声中摆驾回宫，这时候的五皇子表现得十分殷勤，一直为丰帝忙前忙后。
    瑞王淡淡看着，多少猜到他的心思，应该是想趁丰帝高兴，要提想娶宣威侯孙女的事。他这五弟，从出年就等了许久的机会，今儿显然是最好的时机。
    瑞王不动声气，跟着回了宫。
    大臣家眷这边也在慢慢依序离开，冯氏带着琇莹往前走的时候，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恭喜国公夫人和侯夫人了。”
    冯氏不用回头，也听出来这是刘氏的声音。唐氏倒是面带微笑转身看了过去，果然见一身诰命服的刘氏扶着丫鬟手走来，面上堆满了笑。
    刘氏朝着两人福了福身：“本来早该拜见两位，却是一直没能抽开身来，是我这边失礼了。”
    唐氏偷偷看了眼不作声的小姑子，不太明白刘氏的来意，只是客套道：“永平侯夫人客气了。”
    刘氏对这不亲近的话笑笑，扫了眼冯氏，见看不清面容，视线就略过芯梅几个丫鬟。
    果然是以前沈家伺候的丫鬟。
    芯梅在她扫过来的时候，倒是十分镇定上前，朝她福礼道：“奴婢芯梅见过永平侯夫人，夫人可还记得奴婢。”
    对方落落大方先承认了，倒叫刘氏一怔，很快又笑着说：“芯梅，你可是以前在永平沈家那个芯梅，我就说眼熟。”
    “是，夫人好记性。自打......”芯梅说着，顿了顿，露出难过，“奴婢承蒙我们侯夫人心善，不忍我们这些曾经伺候过夫人的旧人吃苦，就接了奴婢们回到京城。”
    一句话就解释清楚明白。
    刘氏听着也知道自己好奇的心思被发现了，面上闪过尴尬，装作伤心说了几句，匆匆离开。
    唐氏这下也闹明白刘氏来意了，脸色十分不好，骂了句果然随了她爹的性子，心思也太多了。
    冯氏伸手拍了拍她，相挽着一同离开。
    杜羿承那里已换过衣裳回到刘家马车那里，准备骑马回去。
    刘氏自打那日被他砸了场子后，就没好好跟儿子说过话，见他这又要策马走人，忙喊停他。喊停了才发现没有话题，一急之下想到芯梅，就道：“你也别生气了，为娘以后不逼着你。只任你心意可成了？为娘刚才看到曾经伺候沈家那丫头的两个丫鬟，如今都到京城了。你实在是放不下，你找个机会问问她们当年的事，也算补了个不知的遗憾。”
    补了不知的遗憾？
    杜羿承听着只是冷笑一声，直接策马离开，刘氏被他的脾气简直要气死，却又没有办法。只能黑着脸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