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而且自己生的女儿什么样的性子,她哪里能不清楚。
先前她没有多想,是因为女儿是沈君笑看大的,又是手把手教读书,处处相护。她当然只当这是‘叔侄’‘长辈与晚辈’的关系。
但沈君笑说要求娶后,她越想越觉得以前不对味了。
比如女儿总会找借口去见沈君笑,比如女儿前阵子排斥和帮沈君笑说项,不要再送画相一事。
这些种种都叠在一块儿,让她不得不多想。
更有一件事,就是女儿听到自己要嫁冯修皓那激烈的表现。
她说这辈子都不嫁了。
然后女儿还说了那个分真实的梦,她梦里的沈君笑对她无微不至,那样的信赖他,现实也如此。
现在想想,她有种女儿在美化沈君笑一样,是那种不知不觉,就将沈君笑往最好的一面说。无论何时何地,女儿心目中的三叔父都十分美好,无所不能,亦无比依赖。
“——娘亲?”
冯氏正为自己心里所想惊得一个激灵,耳边就响起小姑娘带着疑惑的声音。
她抬头,就见小姑娘正面有怯色地看着自己。
“娘亲,您怎么那样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
琇莹原本在想明娟的事,不想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娘亲看着自己出神,那样的眼神似乎是在审视她,又似乎是想到她心里去一样。总之叫人看着就头皮发毛。
她心头跳个不停,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冯氏这才知道自己想入神,露出异样了,忙敛起所有思绪说:“没有,想着你今年就十四了,还不知道今年要有多少人上门说亲了。”
语气有惆怅又是有几分打趣。
小姑娘当即红了眼,梗着脖子说:“谁要说亲了,娘亲不要乱说,谁来就打出去。”
冯氏仍看着她,面上都是笑:“你说打出去就打出去,那不得说是我们欺人了。”
小姑娘却只是挑眉,想要再说什么,却是突然又抿了嘴偷笑。那样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冯氏看着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想的不无道理了。
也许......她女儿其实心里也有沈君笑的,更大可能是,沈君笑和女儿已经说过什么。
不然,几个月前还哭闹着不嫁人的小姑娘,怎么这会只说将说亲的打回去。
冯氏想得心中更乱了,她可知道女儿以前提到要嫁给冯修皓是如何的抗拒,其实那种抗拒是因为心里有别人了吧!
冯氏捏着帕子的手一抖,眸光沉了沉。
而此时的琇莹确实是想到沈君笑了,还想到那两只雁子,也不知道那对雁子长多大了。
她好期待她的三叔父提着雁子来提亲。
也许会被打出门去吧,但她觉得就是打出门去,他也会来的!
因为他说过要来娶她的!!
当夜,冯氏在琇莹睡后,披着衣裳在炕几上写信。是给周振的信,一件事来来回回写毁了好几张纸,揉得一团团再烧掉重写,到最后写到第六回,才算将信写好了。
只有一张纸,纸中最后一行字是:窈窈恐芳心已许,沈君笑与之相悦,是阻是允。
写完这封信,冯氏整个人都失力般,连封装都是缓了有一刻钟才动的手。
装信的时候她手都颤抖。其实她自己也迷茫的,究竟该不该告诉周振女儿的心思,而她自己也太不清楚自己写这封信最终目的是什么。
究竟是在征求周振的意见,还是她其实心中已有想法。
将信将给芯梅让侍卫送走时,她回到床边上,静静看女儿沉睡的面容。
她的孩子因为她身陷沈家受了好多苦,沈家除了她,只有一个沈君笑拼了全力护女儿,即便是现在......那个男子仍在女儿身后,为她排忧解难。
冯氏伸手去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就那么靠在床边,闭上眼,不知睡着还是在想别的。
***
次日,冯氏起身后第一件打听的事是昨日的信送出去没有,第二件打听的是沈君笑有没有派人来送消息。
芯梅为她挽发,在她边轻声说:“信这会已经往西北去了,三爷那......”
芯梅顿了顿,扫了眼有水声传出的净房,心情其实是极复杂。
“三爷那儿奴婢今儿就让人去问了,但他病倒了。”
芯梅是冯氏的心腹,自然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也觉得沈君笑求娶自家姑娘的事十分震撼,可她心中却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她不敢表现出而已。
她就没有见过,再有比沈君笑更疼自家姑娘的男子,即便是冯家的世子爷,都做不到三爷那份上。
冯氏不知自己身边的丫鬟都看好沈君笑,皱了皱眉头说:“确定吗?”
“确定,是四宝说的。说是风寒发高热,应该是赶回京时着凉了,天明才退的热,奴婢派人去的时候人还没有完全清醒。”
冯氏神色就有些怔怔的。
昨儿她见过沈君笑的,一身憔悴狼狈。
她沉默着,良久后叹气一声,说:“他没让人来告诉窈窈?”
芯梅摇头:“没有,四宝还让我不要告诉姑娘呢,说三爷吩咐的。连回京一事都不让说。”
沈君笑吩咐不要告诉女儿他的消息,冯氏心情无比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