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了?”
在江浩还站着直瞪眼中,老人从内室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封了口的信。
江浩被沈君笑凤目一扫,就跟有冷风直灌进脖子里似的,脊背一阵凉,憋闷重新坐下与老人说:“没事。”
琇莹一颗心早已快跳出来,被人识破的窘迫更是叫她双颊嫣红,比染了胭脂都要艳几分。
好在窦老侯爷并没再多说,仿佛是习惯了江浩这样的一惊一乍,重新落坐和三人说起话来。
沈君笑也是定力极好,给琇莹抛了个安抚的眼神,一边听老人说话,一边慢慢吃着橘子。江浩是直接一把一把的抓了石榴往嘴里塞,一连塞一边在暗拿眼瞥沈君笑,心里在骂着:这就是个禽兽啊,怪不得天天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是看上的人才那么点大!
真禽兽啊!
而且看两人相处得自然,估计已经从那长辈小辈的关系转为情人有段时间了。
江浩把嘴里的石榴嚼得咔嚓咔嚓作响,是把籽都咽了,也终于想明白为何上回送个蔻丹还挨了他一拳。
越想是越气愤,恨不得撕了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皮,偏他不敢罢了。
江浩在那里憋了一肚子郁闷,沈君笑倒是和窦老朗朗而谈,然后就跟着老人一同出屋,去看鹿肉。
四人便都围在了火堆边上,早就设好的几案上还摆有瓜果清酒,当然琇莹就只能是喝茶。
对于烤肉这事沈君笑很拿手一般,屏退了下人,便卷起袖子亲自动手。刷油、转动、放调料,每个动作都行水流云般。
天色已暗,院中升了灯笼,凯凯白雪映着灯笼的暖光,幽华轻转,似九天之景。身姿挺拔的少年便立于这朦胧的柔和中,火光照亮着他的眉眼,俊美如玉,琇莹在边上托腮看着,都有些痴了。
有什么是三叔父不会的呢?
烤好的鹿肉被沈君笑用刀子削成片,放在碟子里一一端给众人,江浩在这时嚷嚷:“给爷个大块的,爷没有你们这种文雅,肉就是要大口吃!”
琇莹是看到窦老侯爷翻了个白眼的,仿佛是在嫌弃。她一下就看乐了。
饭吃到一半,江浩又一改风格,居然敲着酒杯喝起了曲儿来。
曲子也不是什么风雅的词,却是十分豪放。
醉卧沙场,笑看人世,少年或白发,生死一刹,只愿豪情永不变。
琇莹没有听过这样的曲,更没有听过这样叫人热血激愤的词,看向江浩的眼神都变了,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沈君笑一侧头就看到小姑娘对着那高歌的男子满脸崇拜,唇抿了抿,余下却没有任何动作,只任江浩继续高歌,时不时喝两口杯中的酒。
一顿晚饭用了近一个时辰,到最后江浩和窦老侯爷都已经微熏,倒是那如修竹一般的少年目光清明。
沈君笑先将老人扶进屋,亲自为他净手净面,等他歇下后才走出,牵着小姑娘的手带她回院子。
在往琇莹住处去的路上,还能听到江浩那大声嚷嚷的醉话,她唇角不由得翘了翘。下刻却是有温热的指尖压了过来,将她翘起的唇角给按平了。
琇莹因他突然的触碰一怔,有些呆呆抬头看他,月色的少年神色颇严肃,是在小时候教她念书时才有的神色。
一旦看到这样的神色,琇莹就会脑子发懵,变成那个怕他的怯怯小辈。
沈君笑将她神色看得分明,微弯了腰,手指还压在她唇角,眯着眼问:“喜欢江浩唱的歌?”
他靠得有些近了,带着酒气的呼吸就闯入她鼻尖,她明明没有喝酒,却为两人的亲近而醉。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先是点点了头,但沈君笑原本就严肃的面容霎时就黑了。
琇莹被他瞬间的脸色又一惊,下意识是再摇头。她跟前的少年倒没有再别的动作或说话,只是这样凝视她良久,然后指尖在她唇上再轻轻点了点,才牵了着她手送她回房。
在她进屋前,他说:“屋子后边的一间独立小间就是池子,你好好泡泡,但也不在久,一刻钟内为好。半个时辰我再过来带你去赏梅。”
赏梅?
这个天色了。
琇莹看了眼高挂的月亮,但她明显感觉到沈君笑情绪有些不对,他看她的眸光亦是有什么情绪在内中流淌。她不太明白,却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说,只要乖巧应下就好。
果然在她笑着应好的时候,少年唇角终于往上扬了扬,很轻的弧度,可她借着灯笼的光还是看清楚了。
琇莹心里松了口气,转身进屋。芷儿屏儿不一会就来跟她说后边池子的事。
那是一间极有私密性的竹屋,内中泉汤声潺潺,雾气氤氲,琇莹放心大胆的在里头泡了一刻钟。出来的时候还满不舍的,那种泡在热泉里叫人通身舒畅的感觉是浴桶里享受不到的。
但她也知道确实不能久泡。
等她回了屋,绞干头发再重新穿得厚厚的时候,沈君笑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