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厉行之停下笑声,无比平静地开口。
他现在该说什么?面前的这个母亲,跟秦暮江有了一个秦笙,跟厉德清有了他们兄弟两个,现在,又有了一个女儿?
她这叫做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他厉行之算是开了眼了。
“行之……”金毓书看着厉行之,摇了摇头,面色痛苦,她实在羞于启齿这件事情,然而,她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什么事吗,金女士?没有的话,我得离开了。”厉行之说得恭恭敬敬,又十分疏离。
金毓书脸色惨白。
因为厉行之脱口而出的这个称呼。
“行之……镶雪是个意外。”
“我跟厉勉之也是个意外是吗?!”
“不是!”金毓书急急地打断,“镶雪是顾明安那个混蛋让生的!”
情绪激动下,金毓书终于把自己堵在嗓子口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厉行之惊。
随即看到金毓书豆子大的眼泪落下来,打到瓷砖上。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许久,直到厉行之动了动,有些不耐烦。
“镶雪……也是顾明安的女儿。”
顾明安的女儿……
所以,顾镶雪是金毓书和顾明安生的咯?
——真是妙啊。怪不得她见到金毓书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怪不得那么冷傲的安先生对待一个“捡来”的孩子会那么用心,原来,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啊。
一切兜兜转转,仿佛一个笑话,他不知道应该去笑谁。
“行之,你听我跟你解释……”看见厉行之不是很好的脸色,金毓书心里更加难受,想去握住他的手,但是一万个不敢。
“行啊,你解释吧。”厉行之索性在沙发上坐下来,长腿交叠,目光打在金毓书身上,又漠然转开。
他不喜欢女人,也没有欣赏的男人,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因为他就是生来讨厌那种熟悉过后的疏离,亲近过后的背叛。
看,活生生血淋淋的案例摆在面前。
这一瞬,厉行之心情复杂。他替他的父亲感到悲哀,替他的母亲感到羞耻,替镶雪感到可怜……
“行之,我知道我对不起德清和你们兄弟两个,知道你现在很不喜欢我,但是有些事,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不想让自己,在儿子的眼里心里,是那么的不堪……”
“说重点。”
这次是厉行之强硬打断了,吓得金毓书浑身一抖。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不不不,你应该认识。顾明冬,就是顾明安的哥哥,他的妻子叫沐温月,跟我算是比较好的朋友。四年前,我发现了秦暮江要对顾家不利,所以给沐温月打了电话,但是却被秦暮江发现了,所以被关了起来。起初,我是被关在秦暮江的海边别墅里,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闯了进来。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就被带到了这里。到这里以后,我才发现,他跟顾明冬长的一模一样。他告诉我,他是顾明冬的亲弟弟,我才放下心,问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可是他却没有回答我。他把我关在这里,关了两天,然后他又来了,他喝了很多酒,然后告诉我,说我跟沐温月很像,说他喜欢沐温月。接下来的事情,你可以猜到。顾明安是个太有手段的人,我根本没有力量反击。每天的生活里,要么是他在监视我,要么是他的人在监视我。他把我当作是沐温月,让我做温月的影子,还让我生下了镶雪。镶雪毕竟是我的孩子,我已经丢了你们兄弟两个,所以只想好好的带大她,但是顾明安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把镶雪也带走了。我也没有参与镶雪的成长,只是在顾明安寄过来的照片里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行之,我作为一个母亲,真的失败透顶,可是我真的很想很想弥补你们,你不要恨我……不要恨妈妈……可以么?”
金毓书就站在厉行之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厉行之的神色。
她的儿子,好像跟顾明安真的很像,那种气场,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等等——她的儿子像顾明安!
“行之,是谁救了你们兄弟两个?”
厉行之还在一点一点消化金毓书刚刚一番话给他带来的信息,冷不防被这么一问,他愣了一会儿。
偏头,对上金毓书的晶亮的渴求的眼睛,厉行之下颚微收,想了想还是开口:“你嘴里那个混蛋,顾明安。”
真的是顾明安!
“对了,这样看起来,你所有的子女,现在都在他手上呢。”厉行之笑道,笑容阴森,金毓书心底一阵发毛。
“什么……什么意思?”
“我说——不仅仅我和镶雪一直跟着顾明安,秦笙……也被他控制了。”
还真是莫大的缘分呢!
然而,金毓书却从脚底衍生出一片寒意。
倏地,她抓住厉行之的胳膊,双眼通红,语气急切:“行之!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顾明安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嗯?我们能不能阻止他?他很坏的,他做很多坏事,法律是可以处决他的!你有没有办法?我们想想办法。”
厉行之这才发觉,金毓书此时的不正常。她的目光很空洞,说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这……有点像抑郁症。
厉行之薄唇紧抿,看见金毓书已经抱着头蹲了下去,先前心里的那阵刺痛再一次席卷而来。
顾明安的残忍,他是领教过的,所以,他懂金毓书的感受。至于金毓书刚刚说的,想办法阻止顾明安、让法律处决……
这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
再一次看了眼金毓书,厉行之没再逗留,关上门离开,那个人已经等着接他了。
“她……有抑郁症?”
上快艇之前,厉行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清楚。”
“不清楚?”厉行之拔高了音量,“如果出了事情,谁来负责?”
“安先生吩咐什么,我们才做什么,这才是我们的责任。”
海风吹过来,厉行之周身都透着危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