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郑嬷嬷明白，这结果就不同了。
    韶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既然寻我了，想来是有要事，见见也无妨。”
    “是。”郑嬷嬷垂眸应道，接着便去准备了。
    “姐姐，我也要去。”萧若蕊连忙将画本丢在一旁，从软榻上跳了下来。
    萧若蕊坐在马车内，歪着头，一手撑着下颚，沉思道，“姐姐，这明安公主难道暗中一直受陛下指派？”
    韶华知晓，皇权之上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轻易看透的。
    而她也从来不相信慕容清月是个简单的人。
    真正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西霖、北蛮、南岳也都蠢蠢欲动起来。
    而那个背后之人，竟能够牵动四国的力量，此人，的确很难对付。
    否则，依着她母亲当年的能耐，最后也却也落得个红颜早殇。
    萧若蕊这才觉得，自己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皮毛罢了。
    她直视着韶华，嘟囔道，“姐姐，你不想我掺和进来？”
    “嗯。”韶华点头。
    “可是之前……”萧若蕊抿了抿唇，“你就是如此待我的，到最后呢？”
    “我留给你的，足够你能好好地过一辈子了。”韶华低声道。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萧若蕊低声道，“那些我也可以自己去努力，可是你，我却不想再失去了。”
    “傻丫头。”韶华浅笑着摇头。
    二人对视了一眼，萧若蕊明白，她还是不想让自己涉嫌。
    不过哪里那么容易，别忘了，她可是萧若蕊。
    萧若蕊黑漆漆的眸子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不过看着韶华的时候，依旧是那般天真可爱。
    巧凤很喜欢萧若蕊的性子，不做作，也不矫情。
    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她也明白，少夫人必定会好好地看顾好她。
    巧凤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少夫人，到了。”
    “嗯。”韶华微微点头，便下了马车。
    这处乃是城郊偏僻的一个宅子，外头瞧着不过是寻常的村舍罢了。
    慕容清月一身素衣，见她入内，依旧是那般的从容淡然。
    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斜睨了一眼一旁的萧若蕊，眸底闪过一抹了然。
    “你待她倒是极好。”慕容清月意味深长道。
    萧若蕊却上前道，“不知晓公主殿下怎会在此？”
    慕容清月见萧若蕊小小年纪，倒也不客气。
    不知为何，她似乎从萧若蕊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幼的影子。
    她歪着头，二人便大眼瞪小眼，互不示弱。
    过了许久之后，慕容清月才开口道，“是个有趣的。”
    “有趣？”萧若蕊嘴角一撇，“公主殿下也很有趣。”
    慕容清月看向韶华道，“怎么？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想隐瞒下去？”
    “隐瞒什么？”韶华不紧不慢地坐下，反问道。
    “你是何身份？”慕容清月似有若无地倒水，端着茶杯凑近唇角，也只是轻轻地吹了一下，却推到了萧若蕊的跟前。
    萧若蕊正捏着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大快朵颐。
    见有人主动给她递水，自然也不客气，伸手拿过，仰头灌了一大口。
    慕容清月瞧着高兴，转眸看着她，“谢韶华。”
    韶华淡淡地挑眉，倒也没有否认。
    “好了，你有意无意地在我跟前表露出破绽来，也不过是想让我带着对你的好奇离开。”
    慕容清月起身，舒展着手臂，而后便坐在软榻上，接着道，“难道你不想问我什么？”
    “你见过二哥了？”韶华继续道。
    “见了。”慕容清月直言道，“淳王的儿子。”
    “他不过是个弃子。”韶华低声道。
    对于西霖淳王而言，倘若真的重视这个儿子，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而如今的淳王妃，当年的谢大夫人，对于谢诂，也不过是如此。
    慕容清月知晓这个真相的时候，的确震惊。
    其实，皇帝派她前往西霖，为的就是扰乱西霖的朝纲。
    她办到了，自然要全身而退了。
    早先，在西霖出兵的时候，她便已经在这处等着谢韶华过来了。
    她上下打量着谢韶华道，“我原本就没有小瞧你，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韶华继续问道。
    “我看上你二哥了。”慕容清月直言道。
    “噗……”
    萧若蕊喷茶了……
    “我二哥呢？”韶华反问道。
    “他？”慕容清月扫了扫袖口，继续道，“你难道没有发现摩崖这个人，根本是在欲擒故纵吗？”
    “他究竟是谁？”韶华继续问道。
    “他待在我身边，为的是你。”慕容清月接着道，“倘若你想知道他是谁，你就应该尽快地知道自己的母亲当年的种种。”
    慕容清月缓缓地起身，“谢韶华，我与你，到底相同，却也不同。”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韶华直视着她问道。
    “我？”慕容清月沉吟了半晌道，“我从来是身不由己。”
    “你在摩崖面前表现的野心，也不过是表面罢了。”韶华当初没有看出，可是在慕容清月前往西霖的时候，她便明白了。
    而摩崖何尝不知？
    只可惜，慕容清月不相信摩崖是真心相待，故而待他也是若即若离。
    可是她与二哥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慕容清月道，“你莫要忘记了，你如今的身份？”
    “我？”慕容清月缓缓地起身，“你既然能够从谢韶华变成凌云，我当然也能够从公主变成世家小姐。”
    “什么？”萧若蕊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仰头盯着这位公主殿下，只觉得她太过于惊悚了。
    韶华却明白，慕容清月既然出现在这里，与她说这一番话，必定与二哥之间还有着她不知晓的过往。
    “那萧砗呢？”韶华淡淡问道。
    “我曾经的确迷恋过。”慕容清月眺望着远处，“你是不会明白的。”
    韶华看了一眼她，笑了笑，“我知道了。”
    “那我在京城等你。”慕容清月低声道。
    “看来公主殿下已经将边关之事了若指掌了。”韶华接着道。
    “你当真以为，陛下不知晓这边关铁矿之事？这不过是诱饵罢了，淳王拿这铁矿当诱饵，陛下难道不能？”
    慕容清月说罢，萧若蕊已经惊掉了下巴。
    等她出了这院子，坐在马车内，久久无法回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暗暗地吐了口气。
    “姐姐，你知道多少？”萧若蕊还是想知道。
    “七八分吧。”韶华淡淡道。
    “你姐夫呢？”萧若蕊继续问道。
    “九分。”韶华抬眸看着她道，“你当真以为这四大门阀能够屹立不倒这几十年，就那般单纯？”
    “可是为何还会？”萧若蕊不解。
    “凌家，是皇帝最想要铲除的，在得知谢家与凌家的牵扯，皇帝便更加地坚定了除掉凌家的心，这难保不是他暗中与西霖皇帝谋划好的。”
    “哎呦，我头疼。”萧若蕊觉得自己的脑仁疼的厉害。
    韶华缓缓地合起双眸，继续道，“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那么凌家此次凯旋而归，这威望必定会遭其他世家所忌惮？”萧若蕊低声道。
    “不错。”韶华点头道，“裴家与桓家想要上位，必定会要合力铲除一个，不论是沈家，还是谢家，萧家，袁家，他们总归要选一个的。”
    “而如今凌家与谢家连成一片，慕容清月不过是皇帝安插入谢家的一颗棋子罢了。”
    “可是慕容清月便如此心甘情愿地受摆布？”萧若蕊不解。
    “她说了，她是身不由己。”韶华淡淡道，“她生来便已经如此了。”
    “我不懂。”萧若蕊摇头。
    “皇家无情。”韶华低声道，“皇帝心思深沉，如何不知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那？”萧若蕊抿了抿唇，“谢二公子会答应吗？”
    “他不得不应允。”韶华继续道，“因为他如今的身份，倘若不应允，最后不但会牵连谢家，还会……”
    “姐姐，这皇帝当真是步步算计啊。”萧若蕊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皇帝一早便算计好的。
    而慕容清月表面是去嫁给西霖，实则前往西霖一则是为了打探西霖的消息，二则是为了让她换了身份嫁给谢家。
    对于慕容清月来说，她最想做的就是摆脱公主的身份，而对于谢诂来说，他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全谢家。
    如此一来，一个不得不家嫁，一个不得不娶。
    “可是姐姐，你既然一早便知道了，为何还会？”萧若蕊不解。
    “二哥说过，他是自愿的。”韶华低声道，“既然他开口了，我就明白，这些都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选择。”
    萧若蕊暗暗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姐姐，我终于明白，这些年来，你为何会步步小心了，当真是举步维艰啊。”
    “表面上，我当然要做出一副被处处算计，处处掣肘的样子，否则，该如何去筹谋呢？”
    韶华看向萧若蕊道，“这辈子，我只想安逸度日，可惜了……”
    她低声道，“蕊儿，我不想你卷入其中，就是如此，我做不到，我也想让你无忧无虑的。”
    “姐姐，我知道了。”萧若蕊敛眸，温声道。
    韶华微微点头，便也不多言了。
    既然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这场战事也会尽快地解决。
    谢诂与慕容清月相继回京，而西霖看似死守夺去的城池，可是却也在凌家军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战事经历了足足两个月，西霖军队退回了西霖边关。
    淳世子直接带着人马赶回西霖京城。
    而此时的西霖京城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淳王妃，应当是谢大夫人此刻正坐在正堂，等待着消息。
    “如何了？”
    “回王妃，幸而王爷果断，否则，今夜便是淳王……”
    谢大夫人整个人瘫软在软榻上，浑身冷汗。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继续道，“那便好。”
    “不过……”莫嬷嬷小心地看着她，“王爷为救驾，废了一条腿。”
    “什么？”谢大夫人当下便起身，复又坐下。
    她木然地看着前方，“如今只能等允儿了。”
    “王妃，公主还在夕照呢。”莫嬷嬷小心地提醒道。
    “想来是不可能回来了。”谢大夫人幽幽道。
    “谢二公子已经回了京城。”莫嬷嬷叹气道，“明安公主可怎么办？”
    “你可派人盯紧了？”谢大夫人冷声道。
    “一直派人盯着呢。”莫嬷嬷连忙端着茶递给她。
    谢大夫人推开，揉着眉心道，“王爷何时回来？”
    “听说已经出宫了。”莫嬷嬷温声道。
    “哎。”谢大夫人重重地叹着气，倘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他们便中了皇帝老儿的奸计了。
    到时候一个叛乱的罪名，整个淳王府怕是就会被连根拔起，那么她辛苦了这些年，岂不是白费了？
    她看向莫嬷嬷道，“还是去门口迎接王爷吧。”
    “是。”莫嬷嬷连忙扶着她，往前走去。
    “王妃……”一个宫婢匆忙地赶了过来。
    “如此匆忙做什么？”莫嬷嬷连忙呵斥道。
    “明安公主……”那宫婢道，“死了。”
    “什么？”谢大夫人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会？”
    “适才奴婢去送晚膳，入了殿内，便瞧见公主殿下倒在榻上，断了气。”
    那宫婢哆哆嗦嗦地回道。
    “混账。”谢大夫人怒喝道。
    “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宫婢垂眸道。
    “走，去瞧瞧。”谢大夫人连忙走去。
    莫嬷嬷小心地看着，“这公主殿下怎会好端端地死了呢？倘若皇上知晓了，难保不会认为是王府有心加害，更何况，世子还未回来，二人还未成亲……”
    嬷嬷所言更是致命，让谢大夫人听着，脚步越发地匆忙了。
    等到了之后，便见御医刚刚出来。
    “如何了？”谢大夫人继续道。
    “乃是积劳成疾，阴寒之症。”御医道。
    “难道是？”谢大夫人当下了然道。
    “哎。”御医道，“此事儿，王妃还是尽早禀报入宫吧。”
    “本宫知道了。”谢大夫人淡淡道。
    那御医拱手行礼，便退了下去。
    莫嬷嬷看向她，“王妃，可是要等王爷回来？”
    “走吧。”谢大夫人却觉得这慕容清月死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