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住了,邢井冲进火堆里是想救唐芳华,没想到唐芳华竟然在外面。
“芳华,你不是刚把孩子带出来吗?”围观的人里有人说道。
唐芳华满脸恐惧,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回事?”我问刚刚说话的人。
那人告诉我,二十多分钟前,他看到唐芳华抱着孩子急匆匆地从家里跑出来,唐芳华走的是小路,这个人也是刚好经过碰巧看到。
“怎么回事?”我问唐芳华。
唐芳华遮遮掩掩,半天说不出话来。唐芳华和赵峰的父亲在婚姻存续期间并没有生育,女儿是她和现在这个男人生的。
恍惚间我明白了一切。
“让我进去!”唐芳华乞求道。
“告诉我,赵峰在哪里?”我怒声呵斥。
见被我识破,唐芳华颤颤悠悠地指了一个方向。我立马朝唐芳华指的方向跑去,小汪跟上来了。
当我冲到那儿时,我看到了赵峰,他的身边还有一人,是l!
l手里持枪,正对着赵峰的脑门。我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用力地朝着l掷去。l侧身一躲,小刀从他的脸颊划过,赵峰趁机翻墙逃跑,我对小汪说:“小汪,拦住他!”然后径直扑向了l。
l很快稳住身形,把枪口对准了我,我的额头冒出了冷汗。感受到枪口凌厉的杀意,我没有停下脚步,咬紧牙继续朝l冲去。
我在赌,l不会开枪!
l很诧异,他似乎没想到我竟然连命都不要了。我赌赢了,l不会杀我,至少在他给我的期限内,他不会取我性命。l最终还是收起了枪,一脚踢在了我的胸膛上。
被踹倒在地后,我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
“很不错,查到了这里。”l远远站着,“不必惊慌,我对赵峰的裁决不是杀死他。”
我腾地站起身:“你想干什么?”
“两个因不可得的爱情而心生邪念的学生,他们的结局是在未踏足大千世界前就死亡;戴着虚伪面具的好男人,他的下场是声名狼藉,以死谢罪;囚禁了爱人数年的医生,永远蹲在阴暗大牢里感同身受,将比死亡更痛苦。”l的目光如炬,“叛逆的女学生,该为她的忤逆付出代价;饱受折磨之苦的女人,我许她得以解救,重获自由;为爱疯狂的女护士,将为她的愚蠢懊悔终生。”
l像是来自地狱的判官,小海和鸡尾、钱森、任达生、林美、方凌珏、金穗的命运,一一被他宣判。
“少说大话了!今天你带不走赵峰。”
“是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他将在清醒和疯狂的地带,被心头的魔鬼永远鞭打,这是他命运的归宿。”l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
之前的动静引起了其他警察的关注,l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l翻墙离开了。
庆幸的是,小汪把赵峰从墙上拽了下来,在赶来的警察的帮助下成功地扣住了赵峰。
警察把赵峰押到了着火的别墅前。消防车还未赶来,火越来越大,邢井生死未卜。别墅群里花草丛生,火势可能会进一步蔓延。
被警察扣住的赵峰和唐芳华的反应耐人寻味。唐芳华低着头,不敢看赵峰,赵峰怒视唐芳华,嘴角带着疯狂的笑。
“你怎么知道,唐芳华会知道赵峰在哪里?”小汪拍着身上的尘土问我。
“因为这火,是唐芳华放的!”众人听到我的话都大吃一惊,唐芳华没有否认,把头埋得更低了。
从唐芳华先前的表情和举动,我已经猜出了来龙去脉。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此刻,别墅里不仅有唐芳华的女儿,还有唐芳华的现在同居的男人。
几年前,唐芳华为了得到赵峰父亲的财产,设计杀害了赵峰父亲。如今,唐芳华故技重演,又想制造一起火灾,得到现在同居的男人的财产。
“唐芳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木乃伊凶杀案’的凶手是赵峰?”我问。
一切都是因唐芳华而起的,赵峰几个月前出院,“木乃伊凶杀案”连续发生,钱森和任达生接连出事,别人猜不到凶手是谁,唐芳华作为当事人一定知道。
她早就知道这是赵峰的报复。由于做贼心虚,她不敢报警,但没有心存侥幸,而是早早地策划逃亡。她也不想就此放弃现在同居的男人的财产,于是以意外事故之名制造了一场火灾。虎毒不食子,她事先抱着自己的女儿,偷偷摸摸地走小道,把女儿安放好后,才回去放火。
她没想到的是,赵峰正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鉴于警方已经出警,赵峰改变了计划,他没有直接杀死唐芳华,而是趁着唐芳华回去放火的时候,把唐芳华的女儿偷偷抱回了别墅里。当大火烧起来后,唐芳华却发现女儿不见了。之后撞上了赵峰,她明白了一切,又火急火燎地想赶回来救女儿。
“怎么样,我说得对吗?”我问赵峰和唐芳华。
二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知道,我的推测八九不离十了。
“赵峰,告诉我l的所有信息,我拖他来为你陪葬。”我拍着赵峰的肩,“裁决所里,有哪些人和你见过面,他们是怎么引导你开展复仇计划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为了这起案子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一天,赵峰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火了:“他刚刚要杀你,你还护着他们吗?”
赵峰就像是一个聋子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芳华。
良久,赵峰才说话:“唐芳华,你杀了我的爸爸,害我在那样的地方被囚禁了整整五年,今天,我终于亲手报仇了!”
唐芳华不敢回应,焦虑地望着火海。
这时有人兴奋地喊道:“老板出来了!”
大门处,火焰和浓烟里出现了一道身影,果然是邢井。他的上衣被烧毁,之前因受伤而缠住手臂的纱布也被烧成灰烬。他的身上,不仅很多旧伤都裂开了,还添了不少新伤,邢井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一只手抱着一个看上去还不满一岁的女孩儿,另一只手拖着一个早就昏厥过去的男人。唐芳华看到自己的女儿还活着,激动得眼泪纵横。等救下的两个人被警察安置好后,邢井慢慢地朝着我们走来,他的目光空洞,来到我们面前时,他终于支撑不住朝着我倒来,我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恍过神来后,我暗骂了一声,松手了。邢井倒在了地上,小汪扶住邢井,骂道:“鹿远,你轻点!”
消防车和救护车姗姗来迟。赵峰的复仇计划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他被带上警车时,不断地叫嚣怒骂着唐芳华。
“唐芳华,你也要坐牢!”赵峰喊得有些无力了,“你再也看不到你的女儿了!”
女儿获救后,唐芳华也像个疯女人一样骂骂咧咧:“你有什么证据?我没有杀你爸爸!火也不是我放的!”
大汪见二人对骂,非但没有阻止,还示意其他警察,让他们说完。
我看透了大汪的心思,这是他的策略。
“怎么了?”我偷偷问大汪。
大汪神情严肃地说道:“事情有变。”
骂战愈演愈烈,赵峰歇斯底里:“是你害了我,你知道那样的地方,有多可怕吗?”
“你这个疯子!”唐芳华如同泼妇一样,“你有病,你必须被关在那样的地方!”
“我没有病!”唐芳华的话刺激着赵峰的神经,“是你贿赂了任达生和钱森!”
唐芳华一听,愣了好一会儿:“没有,他们根本就没有收我给的钱!”
我突然想起质问金穗的那句话:“你那么确定,他真没有精神病吗?”
这个消息让赵峰手足无措了,他气势弱了一下,还嘴道:“你骗人!”
大汪这时候肯定地对他说:“她没有骗人。”
因为就在刚才,局里传来了对任达生的最新讯问结果。提起唐芳华的贿赂一事,原本印象模糊的任达生,彻底想起来了。唐芳华的确试图贿赂他和钱森,可是他们并没有接受。
赵峰误打误撞看到唐芳华给两位医生递信封的一幕后,就大觉不妙逃走了。向金穗证实两位医生收了贿赂的女护士,也怕招惹麻烦,扫了一眼便走了。
他们都没有看到,之后任达生和钱森拒绝了唐芳华的贿赂。事后,他们怕被人说闲话,主动向医院领导报告了唐芳华贿赂的事情。医院的几个领导都可以证明。
这超乎众人预料。
而且因为出了贿赂一事,医院高度重视对赵峰的精神病鉴定。因此,当年参与精神病鉴定的医生,除了钱森和任达生两个人,还有其他多名专科医生。只因程序需要,最终在鉴定书上签字并对外公开的专科医生,只有任达生和钱森两个人。
这个消息对赵峰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事实上,赵峰的躁郁症早已病入膏肓,他找错了人,杀错了人。
赵峰不愿意相信,他崩溃了:“不,我没有病,我没有病!”
“为爱疯狂的女护士,将为她的愚蠢懊悔终生。
“是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他将在清醒和疯狂的地带,被心头的魔鬼永远鞭打,这是他命运的归宿。”
l的审判,不断在我耳际盘旋。
大汪叹了口气,怜悯道:“先带回去,尽早申请新的精神疾病鉴定。”
犯罪嫌疑人被带走了,大火被熄灭了,一切重归平静。
几天后,岛区从严冬的鞭笞下挣脱了出来,开始回暖。
我兑现了诺言,“木乃伊凶杀案”结束后,小汪回去继续任职了。
岛区媒体铺天盖地地报道着“木乃伊凶杀案”,舆论将精神病强制治疗制度的漏洞推上了风口浪尖。
新的精神病鉴定结果出来了:赵峰身患重度躁郁症,他的精神疾病从五年前开始,一直未被治愈,如今愈演愈烈。
赵峰得知这个结果后彻底疯了,他被送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的疯人院,我再也没能见到他。
又过了些天,徐萧莜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鹿远,你尽快到西岸分局来一趟。”
我微愣了一下:“怎么了?你不是要调任北岸分局了吗,去西岸分局干什么?”
徐萧莜没有说原因,只是强调:“你尽快来一趟吧。”
我刚走到家门口,手机再一次响了。这一次是个陌生号码。
“鹿远,我是雷厉,请你马上到西岸分局来一趟。”给我打电话的是雷厉。
“又要干什么!”我蒙了,“你是北岸的警察,也让我到西岸分局干什么?”
雷厉同样没有说明原因就把电话挂断了。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他们都让我到西岸分局去,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很是不安。
到了西岸分局里,我先到法医室找了徐萧莜。大伤初愈的她,脸上还没有太多血色。
“伤好了吗?”我问,“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鹿远,你能不能给我采一点血?”徐萧莜忽略了我的问题,直接问道。
我一怔:“采我血干什么?”
“你先给我抽一点,我有很紧急的事。”徐萧莜焦急的神情让我更加不安了。
我揣测道:“和调查鹿唯天的事有关系吗?”
得到我的同意后,徐萧莜一边采血,一边说:“去北岸分局之前,西岸分局里还有一些案件需要我确认。”
“我都同意帮你调查你老师的案子了,你还要调任北岸分局?”我又问道,但她只顾采血,没理我。采完后,她匆匆离开了,看起来非常着急。
我又去了第二小组的办公大厅。
雷厉也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他等了我很久了。见到我来,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有话快说。”我不耐烦道,“又要来抓我?”
“传你去北岸太麻烦了。我想请你告诉我,袁珊出国前的那个晚上,你在哪里?”雷厉的语气严厉。
“家里。”我回答。
“谁可以证明?”雷厉就像在审问犯罪嫌疑人一样。
“西岸分局重案第二小组的警官汪晓雨。”
雷厉打量了我一会儿,去找小汪确认了很久后,才离开西岸分局。
邢井又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空。他的背影,看上去有点儿孤寂。
“鹿远,你和老板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仇?”小汪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的身边,她又一次请求,“你能告诉我,关于洛洛的所有事吗?”
“我和他的仇是解不开的,除非他死了。”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小汪叹息着。
“你就那么确定,他是个好人吗?”
小汪嘟起了嘴:“就因为你们当年的小打小闹,你就说老板不是好人吗?”
“小打小闹?他的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慢慢地,你们就会发现,这个破案王,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完美,反而劣迹斑斑。”我甩下了这句话转身离开。
又过了数天,我家的大门再一次被毁,l再度潜进了我家。
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置着一沓警察考试的资料,资料边贴着一张字条——“裁决正式开始”。
“封孔狂魔案”和“木乃伊凶杀案”结束了,但我心情依旧沉重。一切都没有结束,漫长的战役才刚刚打响。
我把字条揉成了一团,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像当年的鹿唯天一样控制我的自由,决定我的人生。
我不安地度过一个晚上,被门铃声吵醒。打开门,外面站着徐萧莜。
一见面,徐萧莜便严肃地说道:“鹿远,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希望你能撑住。”
“从前几天起,你就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还记得之前我对你说过,从桥底捞起的那具残缺女尸吗?”
“记得,面目全非,手足全断,无法辨认是谁。”
“现在查出来了。”徐萧莜小心翼翼地说。
我忽然猜到了。
“是袁珊。”徐萧莜还是把这个名字说出了口。
我的心情很奇怪,不是难过,也不像是欢愉。
我无数次地期盼着袁珊死去,当她真的死了,我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意。
“不可能。”我回答,“那具尸体被捞起来的时间,是袁珊出国前一个晚上。北岸分局的人还在机场查到了袁珊的登机记录和落地记录,她如果在之前死了,那出国的人是谁?”
“鹿远,你别激动。”徐萧莜关切地看着我,“警方也正在调查,这很不可思议,可是,在雷厉有所怀疑后,我抽了你的血,做了母子dna亲子鉴定。那个人,的确是袁珊。”
我摆着手,笑出了声:“我没有激动。”
送走了徐萧莜,我一个人徘徊在拥挤的街道上。我在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唯天,可能和秦海的死有关。
袁珊,诡异的死亡,北岸分局还在秘密调查她。
我不敢想象自己究竟出生在怎样的一个家庭里。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天黑了。岛区的霓虹灯很美,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地朝着我走来。
碎花长裙,发丝飘飘。
是辛岚。
我苦笑,这道永远不会再跟我说话的身影,已不知是第几次出现在我的幻觉里。
“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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