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凉薄，世态炎凉，这话，两人与两家长辈都已尝得够多。
    多到若现住的还是以前大院，而不是一层一户，平时也没多少来往互动的小区高楼，会更加烦不甚烦。
    “终归是我连累了你。”最让顾宁难受的不是自己被人带有色眼镜看待，而是连累她与两家长辈也受人非议。
    秦欢摇头，“没有，你不要乱想，是他们本身就没有那么重要。”
    我们一生会认识很多人，与很多人产生交集，其中不少曾觉得关系很好，很亲近的，都会在半路离开。
    离开的方式与时机，决定这人的重要程度与值得与否。
    “对我来说，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就是幸福，与婚礼来了多少人，现场是否足够盛大浪漫，没有直接关系。”显然，那些在得知顾宁染病后，退避三舍，或落井下石，或暗捅刀子的人，都已被她排除在值得继续来往之列。
    婚礼如约而至。
    即便双方亲戚朋友都有缺席，也不失热闹喜庆，绝大数人，都有到场恭贺。
    与两人感情深厚的，如豆苗等几位发小，双方父母，警局同事等人，看到两人宣誓礼成时，都没忍住红了眼眶。
    感动，心疼，也为两人高兴。
    连郁含光这个昔日爱慕过秦欢的人，都做到了由衷祝福两人。
    现场很是温馨，梦幻，浪漫。
    秦欢数次喜极而泣，皆是顾宁帮她拭泪。
    直到婚礼结束后下午，两人从民政局领到结婚证，才有尘埃落定的大松口气之感。
    秦欢上车后亲吻证件，毫不掩饰地说道：“直到这一刻，我才开始放心。”
    从山村回来，到今日举行婚礼这段时间，她都很怕他会扛不住压力，再度分手，一走了之。
    “你终于是我的了。”她冲着他笑，满目星辰，闪闪发光。
    顾宁看着情动，伸手扣住她后脑，就倾身吻住她唇。
    这是自早上接亲见到她后的第十个吻。
    前九个分别在接亲闯进她闺房后，离家哄她别哭时，到酒店下车前，宣誓礼成时，礼毕退场后，换下婚纱前，换上敬酒服时，席毕休息时，换衣来领证时。
    怎么亲都不够，怎么看都觉得她惊艳得让他移不开眼，哪怕此时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也漂亮得不行。
    许久吻完，顾宁才贴着她唇回：“我早就是你的了傻瓜。”
    在她幼时老缠着要他演她新郎起，从她第一次开口说要长大后嫁给他起，从他知道自己对她动了男女之情起，从他第一次怕她会被别人抢走起，他就注定要是她的，身心都只忠于她一人。
    “那不一样。”秦欢启唇，“只有领了证，才能真正减少，你再抱着为我着想的想法离我而去的几率。”
    是的，只是减少几率，而非百分之百。
    顾宁呼吸一窒，又忍不住亲了她一会，才拥她入怀说：“对不起，我今后再不会那样自作主张了，我只会努力活下去，陪着你，你信我。”
    先前的分手离开，伤害了她，给她留下心理阴影，这段时间的数次犹豫，也被她擦觉，大大减了她的安全感。
    两人在民政局外的临时停车位上腻了好一会，才开车离开。
    去度蜜月。
    是两人早就商定好的，领完证就走，让策划闹洞房的朋友们希望落空。
    路上，秦欢接到许久不曾联系过的李全电话，祝她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谢谢，也愿你女儿早日康复。”秦欢回应。
    早通过微博知晓，李全如今已带女儿去了上海就医，那对害他女儿至此的男女，都已被判了刑，而他女儿，仍无苏醒迹象，未来还能不能醒来，也未可知。
    心中对他当初收下陆东华钱财，发博为陆东华澄清的行为，多了理解，不再介怀，却也仍做不到赞同，支持他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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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两个月后，秦欢在网上看到新闻，作恶多端的陆东华死了，死相难看，其子陆以泽当场崩溃，崩溃原因不确定是为父亲离世悲痛，还是因通过父亲看到了自己未来？
    网友大片评论活该，也对陆以泽深表同情，亦有人拿他做教材，祝所有喜欢出轨，爱搞破鞋的人都跟他一样得艾滋病。
    最后，真正让大家感到同情的，只有真正无辜的吴雨霏，与她跟陆以泽的儿子。
    可怜吴雨霏刚生完孩子，就被染病，可怜孩子，等不到长大就会无父无母。
    也有人劝陆以泽要善良，千万别像他爹那样报复无辜，以免让他儿子今后也步他后尘，被他祸害的人报复，断子绝孙。
    连吴美萱，秦欢与顾宁都未能幸免地被拉出来议论。
    说什么的都有。
    秦欢看着闹心，夜里擦觉出顾宁心事重重，就更加恐慌。
    “阿宁……”她思来想去，想来思去数次，决定问出：“你是不是也知道陆东华已死的事了？”
    陆东华去世被炒得沸沸扬扬，加上他与昔日同事还有联系，再结合他今后回来后的状态，答案是肯定的。
    顾宁僵愣一下，“嗯。”
    不仅仅是知道，他还去看过。
    “那你今天回来心情不好，也是因为这个？”秦欢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放肆。
    顾宁不语。
    秦欢自动理解为默认，心中焦急，从他怀中退出，上挪与他同高，“我觉得没有必要啊，像他那种得病后，还不遵医嘱，继续酒色享乐的情况，跟你不同，你的潜伏期肯定会比他久，等到被治愈的几率也远比他高，你不会要灰心，不要胡思乱想。”
    顾宁呼吸，喉结滑动，透过黑夜看她，半响没有说话，却忽然翻身，将她压到身下，狠狠亲吻。
    心中有太多话想对她说，又不能说，知道说了她也不会同意，因为他想的是，若有一天，他也病发，希望她不要去看。
    不想走到最后一步，还要拖累她照顾自己，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被病折磨得不成形的样子，不想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甚至还在看到陆东华尸体时，悲观地想过，与其像他那样在绝望折磨中等死，不如在先前从警时，死于任务中，体面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