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现在已经没有知觉的老人，说话都困难，就是偶尔睁开眼睛，能冲着我和江卓彦笑笑，然后再也没了意识。
    江卓彦的“继母”突然过来，神色慌乱，看着江卓彦说公司有事情，让江卓彦回去主持大局。
    原本我也清楚，江卓彦对他父亲的公司是丝毫不感兴趣，但是现在情况危急，想必是因为江卓彦父亲的事情，搞得现在公司震荡不安。
    我说，“你去公司吧，我在这里照顾你爸爸，你路上注意安全呀！”
    他说好，然后松开我走了。
    最后又深深看了他父亲一眼，眼底波光闪动。
    我在病床旁边照顾这个老人。
    现在想想，其实还不如听他骂我几句，也好过现在这样成了植物人一般。
    “陌陌，我在这里照顾卓彦的爸爸吧。”
    “没事的阿姨，我照顾就好了。”
    “陌陌，我现在支开了卓彦，你能帮我现在就把卓彦的母亲找过来吗？”
    女人说着又哭起来，两只手掩着面颊，“我真的不想看到卓彦父亲有遗憾，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卓彦不会同意的……”
    我反应过来了，“你是故意支开江卓彦的？”
    “事实上现在公司也遇到了困难，我也算不上是故意，如果你现在能去找卓彦母亲的话，我想差不多傍晚之前就能回来吧。”
    我说好！
    我本来就想完成老人这个夙愿！
    哪怕是江卓彦不同意，可是我也要这么做。
    我做高铁去的，因为之前来过一次，所以我知道路在哪。
    到了目的地，我就直奔江卓彦母亲的家。
    我一遍又一遍的按门铃，最后终于有人来开门，那个女人裹着披肩打量我，神色疑惑道，“你不是那个——”
    “对阿姨，我是卓彦的妻子，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同您说！”
    “什么事情？”
    我便把江卓彦父亲现在的情况同她说了。
    这个女人捂着嘴，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阿姨，您跟我回去一趟见见他父亲吧，他真的撑不住了，他临死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见您最后一面……其实你们的事情我也清楚，不管怎么样，也不管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江卓彦的父亲一直都爱着您，他那颗心是真的啊！”
    江卓彦的母亲跟我回来了。
    我不知道她是否对江卓彦父亲还有情，但至少愧疚和自责应该是有的吧。
    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在路上，我俩闲聊，她握着我的手，打量着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我想你一定对卓彦很好吧。”
    “阿姨，其实江卓彦对我才好呢，我可能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吧，这辈子才遇到他这么一个好男人。”
    “卓彦呐……他的脾气随了他爸爸，这辈子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变心。还记得上次你们俩过来的时候，他跟我说，此生都不会负了你，要一直一直对你好。”
    我有些感动。
    发自内心深处的那种。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对他妈妈这么说。
    江卓彦。
    傻瓜，我也不会负了你的。
    ……
    赶到了医院，到了病房，推开了门，就看到江卓彦的继母趴在床头哭。
    “你来了啊方瑜！”
    原来江卓彦的母亲叫方瑜。
    江卓彦的母亲没有说话，打量着床上的人，“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呜呜呜……你们来晚了，他……刚刚走了……走得很安详……”
    什么？！
    我险些晕过去！
    怎么这么突然就，就死了？
    明明我临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江卓彦的母亲跪在地上，守着病床痛哭起来。
    “你怎么这样……当年我走了之后，你说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好好照顾卓彦，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给我起来啊……”
    病房里是两个女人的哭嚎声。
    我心里也挺难受的。
    好好的人，说没了就这么没了。
    “你怎么在这？！”
    江卓彦突然出现在门口，冷着一张脸，看着跪在地上的他的母亲，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别这样啊。”
    我拉着他的胳膊，瞧着他的眼底满满的都是红血丝，心疼极了。
    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
    “是我让阿姨过来的，只可惜来得晚了……爸爸他，他已经死了。”
    江卓彦的眸光颤动了一下，连同他的身躯，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我扶着他，生怕他这个时候摔倒了。
    他不好受，他很难过，我知道，我懂。
    “老公……”
    我也很难过。
    他却拂开我的手，走到病床前将跪在地上的女人拉了起来，“请你出去。”
    “卓彦呐……”女人梨花带雨。
    “还有你。”江卓彦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眸光一扫，“你也给我出去。”
    我：“……”
    我扶着江卓彦的亲妈出去了。
    他用力地将病房门关上了。
    “阿姨您别生气，他就是这样的。”
    “唉，我知道，我也不怪他，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有自己的主见，同时也特别固执，我和他爸爸离婚的那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门里面两天都没出来，是我对不起卓彦，也对不起卓彦的父亲……”
    “唉，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江卓彦的母亲突然又问我，“这些年，百惠有没有对你和卓彦做什么啊？”
    “嗯？就是病房里面的那个女人吗？”
    “对啊。”
    “当然没有，我感觉她是个很贤良淑德，很温柔的女人呢。当然，您也挺温柔的。”我说。
    江卓彦的母亲苦笑了一声，别有深意说了句，“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了，她，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
    “嗯？为什么这么说？”
    我并没有看出江卓彦的继母哪里有心计。
    江卓彦的母亲只是笑笑，什么话都没说，转而又道，“走吧！你送我去车站吧，我该回去了。”
    我说好。
    我送江卓彦的母亲到了车站，看见她上了车之后我才离开。
    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方子净。
    他正牵着一个小鸟依人的妹子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事实上，我已经跟方子净好长时间都没联系了，就是从那天在电影院看到江卓彦那次起。
    方子净也看到了我，眸底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就松开那个妹子的手，也不知在妹子的耳边说了什么话，朝着我这边走来了。
    “好久不见啊。”他冲我笑笑。
    “嗯，你女朋友啊？”我问。
    他点点头，看着我，突然说了声对不起。
    莫名其妙的一声对不起，把我搞蒙圈了。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其实……怎么说呢，从我俩第一次见面开始，到后来的每一次见面，我都是有预谋的。”
    方子净告诉我说，当初我在kfc相亲的时候，他之所以在那，并不是因为凑巧。
    因为当时我相亲的那个人就是方子净的表弟，他无意间从他表弟嘴里听说了我的事情，这才知道原来我和江卓彦已经离婚了。
    于是方子净就打算接近我，请我吃饭的时候还故意挑有江卓彦在的情况下，一来是为了气他在大学的所作所为，毕竟好几次江卓彦这个暴脾气的都将方子净打趴下了。
    二来也是因为方子净之前和江卓彦有一些生意上的不愉快，所以为了报复江卓彦，他才开始境界我，目的是为了气他。
    方子净还说自己曾经给江卓彦发过n条短信。
    我和方子净的通话记录，以及聊天截图，方子净都发给江卓彦看。
    截图这东西最容易断章取义。
    偶尔我说了一句容易叫人误会的话，对于江卓彦而言更容易误会。
    这样还不够，方子净还说我和他上过床。
    他随便一通天花乱坠的讲述，就说和我睡是什么滋味的等等等等。
    这些话我也不清楚江卓彦信了没有。
    但是我的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之前江卓彦问我——
    “你和方子净一直有联系吧？我都知道。”
    “你到底和方子净什么关系？”
    “……”
    呵呵呵，那个时候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他干嘛那么介意方子净。
    明明我和方子净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原来真相是这样！
    他可能都相信我和方子净睡了，却还是对我好，还是娶了我。
    我很感动很感动。
    但同时又觉得愤懑。
    感动是对江卓彦的。
    愤懑自然是对方子净的！
    “对不起，我得承认，自己利用了你……不过上大学的时候我是真的喜欢你，大学的时候我没有利用过你。”
    “啪——”
    我抬手给了方子净一巴掌，冷笑一声。
    “你知道吗，就冲这一点，你永远都比不上江卓彦，因为江卓彦向来都是光明磊落，虽然有的时候很幼稚不太成熟，不过比你正气得多。”
    说完我就走了。
    我觉得，从今以后，我和方子净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因为他不配了。
    感情一旦有了杂质，尤其是牵扯到了利用和利益关系，就会变得很恶心。
    ……
    最近的几天江卓彦都在忙着准备他父亲葬礼的事情。
    我也帮着他一起忙活，码字的事情暂且搁置到一边。
    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理我，有时候我跟他说话，他也是爱答不理的，像是还在生气那天我把她妈妈带过来的事情，他可能是嫌弃我自作主张吧！
    不过这几天办丧事是大事，我也没跟他闹情绪，反正来日方长，以后闹情绪也可以。
    葬礼当天，我爸妈和洛然也都来了，我妈一个劲地叹气，“好端端的人呢，上次见面的时候还理直气壮怼我，怎么说没……就没了……唉！”
    江卓彦的继母和她的儿子也都来了。
    我看着那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觉得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就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小孩子，现在也长高了，眉眼长开了，听说上六年级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其实这个孩子眉眼长开了之后，确实长得不像江卓彦的父亲。
    这个孩子的颧骨很高，鼻梁高挺，不难想象若是以后长大了，应该也是帅哥一枚。
    葬礼结束之后，我就想着和江卓彦和好。
    我等着他从浴室洗澡出来。
    可是等了半个多小时了，他还是没出来。
    我急了，冲进了浴室。
    发现他竟然泡在浴缸里面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落下了小片的阴影，他一条胳膊就那么搭在浴缸的一侧，薄唇轻轻抿着。
    看得出来真的是很累呢。
    洗个澡都能睡着了。
    我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轮廓，他的睫毛和鼻梁。
    因为他眼底的乌青可见，所以显得他格外的憔悴和疲倦。
    可是他总不能就这么一晚上泡在浴缸里面吧？
    等到水凉了，他会感冒的。
    我戳戳他的腮，小声叫他，“起床啊老公，回床上睡觉。”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睛完全睁不开的那种，轻轻地唔了一声，然后就把脑袋搭在我肩头上蹭了蹭，蹭了我一肩头的水。
    “媳妇儿……”
    他睡眼惺忪又迷蒙，根本就没醒呢。
    我推他的脑袋，轻言软语地，“醒醒啊老公，到了床上再睡好不好呢。”
    “嗯好。”
    他今天格外乖呢，就那么直接从浴缸里迈出来，一丝不挂。
    “咳咳咳、”
    纵然这副身体已经看过许多次，可是每看一次我还是会觉得脸红心跳的。
    他身材真是好，一丁点的赘肉都找不到，这样的男人应该去做男模才对的啊。
    我从旁边抽过一条毛巾递给他，“哝，你先擦干净了。”
    “你给我擦……”
    他就这么直接倒在我身上了，跟不能自理了似的。
    我无语了，只能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胡乱地给他擦了几下。
    谁知道他突然间就睁开眼睛了，这一次目光灼灼，眼眸很黑，“我有反应了。”
    我：“……”
    “不过今天太累了不做了，睡觉。”
    他揽着我上了床，随手扯过被子盖在我俩身上。
    江卓彦的大腿缠在我的腿上，我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打量他的侧脸轮廓，“老公，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承认那次是我自作主张，可是我也是想看到你爸爸没有遗憾嘛……”
    他哼了声，用湛青的下巴蹭了蹭我的脸颊，说道，“没生你气，我就是这几天太累了，心情不好。”
    “嗯，还有一件事情，其实我跟方子净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没有跟他睡过，一次都没有，我也没有亲过他，我俩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身体和心都属于你。”
    妈的，说这些该死的肉麻的话，我胳膊都起鸡皮疙瘩了。
    但是我闺蜜让我这么说的，她说男人就喜欢吃这套，女人一定要懂得服软。
    果不其然，竟然有用，江卓彦勾了下嘴角，闭着眼睛笑，“我知道了，笨蛋。”
    一夜好梦，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