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琦，王婶上个月来家里，说给你介绍个对象，有房有车，在镇上有两间门面房。”母亲看着院子里的金琦说。
    在宝山，金琦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早就为人妻或人母了。
    她蹙眉，唇角抽了抽：“妈，我才刚毕业，不急。”
    “怎么能不急，二十四岁还不嫁出去，大家怎么看？”
    “妈，很多读研的同学，还继续留在学校呢。”
    “农村不比城里，你姐二十岁刚到就结婚了，现在你婶婶都做外婆了。”
    “姐不是高中毕业就没上学？这怎么比？现在是提倡晚婚晚育的年代。”
    “读了四年书，真当自己是城里人了？你奶奶隔三差五在你爸耳边吹风，说隔壁谁谁重孙都打酱油了，她身体也天不如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孙女婿更别说抱重孙了。”
    “好了，我去相亲还不行？”自大二后，每次回家，所有人都比自己还要急。
    “不是妈逼你，你不在家，不知道村里人说得多难听。”
    “好了，我不是答应去相亲了吗？现在立刻马上就去。”
    “乖孩子，我这就给王婶回电话，尽快约，你不知道现在条件好点的男孩子多抢手，咱村里女孩子远远多于男孩子，眼瞅着你妹妹也二十了，如果她在你前面结婚，你小妈还不得笑死我们，打小，她就喜欢拿金玲跟你比。”
    金琦越听越不舒服，怎么都觉得自己更像母亲用来争强好胜的工具，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在她家表现得淋漓尽致.
    “姐，姐。”金玲从隔壁院子里跑了出来，坐到了金琦旁边。
    “你说，我妈怎么那么希望我嫁出去？她不会舍不得吗？”
    “姐，别说你了，我才二十岁，我妈已经开始在我耳边吹风了，说女孩子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像我这种生得不好得，就更要嫁个好人家改变命运。”
    “这都什么思想？命运在自己手中。”
    “姐，我舍不得你嫁出去，虽说咱妈从小就拿咱两个人比较，可是，毫不影响我们的关系，小时候我被打，你都会拦在我面前，为此你也没少被婶婶揍，说你多管闲事，姐，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姐姐。”
    “傻不傻，二叔和小叔家都是男孩子，大姐早就出嫁了，现在就剩咱们两个是女孩子，我不跟你亲跟谁亲？”金琦右手搭在金玲肩膀上说。
    “可是姐，你大三开始，总有人来家里介绍，特别是那个王婶，都来过很多回了，你是不是快结婚了？”
    “没有的事，别多想。”金琦安慰着妹妹。
    “明天的相亲你去不去？”
    “能不去吗？不去的话，我妈非得把我叨唠死，我就去过个场。”
    “如果未来的姐夫人很好的话，你就答应，虽然我舍不得你，但我更希望你过得好。”
    “今天怎么这么煽情？”金琦偏头看着妹妹。
    “最近我妈也在叨什么大姐二十岁就嫁人了，我也二十岁了，我说二姐不是也没结婚，我妈说那是因为你读了大学，你看，大姐嫁那么远，一年能回来一两次都不错了，姐，我不想结婚，我不要和你分开，万一咱两一个嫁到南方一个嫁到北方，那不完了。”
    “傻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咱可以就找宝山本地的啊。”金琦勾了勾妹妹的鼻子。
    “姐，我是怕你……”金玲欲言又止。
    “怕我嫁到云城？”
    “你真聪明，上回你打电话来跟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云城的，你们一个学校，姐，你会不会嫁给他？”
    金琦猛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她以为自郭霁雨是在跟自己交往，于是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金铃，除了她，金琦不知道还有谁能分享这个消息，当时她在电话里笑颜如花，她说；“妹妹，我可能会留在云城，和我男朋友一起。”
    “姐，你怎么了？”金玲看着沉默的金琦问道。
    “云城太远了，我想了想，决定还是跟他分手，否则以后被欺负了，连个帮我的人都没有。”金琦鼻子微微发酸，胡乱找了个理由。
    “你们分手了？”金玲张大嘴巴说。
    “不说他，都过去了，明天王婶不是给我介绍了个优质男么？王婶认识的人，一定是宝山当地的。”
    “姐，我还是舍不得你，你上大学的四年，你不知道我过的有多无聊。”
    “那明天我问问那个人，我如果和他一起，能不能带上妹妹？”
    “你笑我？”金玲边说边挠起了金琦。
    “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让你开心开心，傻丫头，不管我在哪里都是你姐，何况，现通讯这么发达，我们可以每天聊天，想见面就买张车票，或者开辆车。”
    “也是，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论什么时候我找你都要回复。”
    “好。”
    翌日王婶早早来到了家里：“金琦妈，约好了，中午十一点在镇上取意甜品店，男孩子和他妈妈还有姨妈一起，你这边要不要让金玲妈妈一起去长长眼？”
    “要她长什么眼？我和小琦一起就行。”
    “那收拾收拾，小琦，穿得好看点啊。”
    “谢谢王婶。”金琦客气道。
    “应该的，应该的，那我先过去了。”王婶斜挎高仿lv，眉开眼笑地走出了院子。
    十分钟后，金琦穿了一件白色t恤，淡蓝牛仔裤，人字拖出现在门口。
    “哎呦歪，女儿啊，你穿这么随便？昨天那条黑色连衣裙都比这个好看。”
    “妈，这样不好吗？干干净净的，看着也精神。”
    “脚上这是什么呀？穿个拖鞋去相亲？赶紧去换。”金母边说边把女儿往房间推。
    金琦无奈地耸了耸肩，原本只想过个场，没想到母亲倒是当真了。
    最后她换上了黑色连衣裙，脚上穿着白色鱼嘴鞋：“妈，现在可以了吗？”
    金妈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女儿：“不错，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走吧，提前一点过去。”
    十点四十，取意甜品店，童垚已经点好了小吃，和王婶坐在一起，等着金琦到来。
    十点五十，王婶看见门缓缓推开，迎了上去；“这边这边。”
    双方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王婶示意大家坐下，随后支开了家长：“让孩子自己聊聊。”大家互看了一眼，识趣地走到了另一侧的桌子旁。
    童垚松了松领口，见金琦低头不说话，大概知道，女孩子多半比较害羞，他清了清嗓子：“你好，我叫童垚，儿童的童，三个土的垚。”
    “你好，我叫金琦。”金琦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听说你刚毕业。”
    “嗯。”金琦点点头。
    “我读的大专，学历比你低一点，你不介意吧，最近两年跟着我爸做生意，虽说学历不如别人，但收入还可以。”
    “哦。”金琦莫名地反感起来。
    她幻想的相亲的或者谈恋爱的场景，是有个人和她聊诗和远方，而不是上来就是工作和赚钱。
    她十指交叉在身前，应付性地说：“那挺好的。”
    “你呢，工作找到了吗？在哪儿？收入怎么样？”童垚干脆问起了金琦的收入。
    “我刚毕业，准备找工作。”
    “你可以到我店里帮忙。”
    “我学的古籍修复，很冷门，但我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有关的工作。”金琦婉拒道。
    “这是什么？听上去就不赚钱，我家两个店，你可以来我店里上班，工资不比外面少。”
    金琦越发地反感起来，她想起了郭霁雨，都是二十四五岁的男儿，为什么他和郭霁雨那么不同？郭家何止是两个店铺，但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郭霁雨的眼里是星辰和大海，那才是女孩子想要的童话吧。
    童垚依旧眉飞色舞地说着近两年的创业史，总结一下，无非是自己有多厉害，有多会赚钱，在宝山这样的地方，他的确算是中上，可是假如不曾遇见郭霁雨，金琦或许也会觉得童垚是可以的，但有了郭霁雨，她便发现，他们之间的落差如此巨大。
    一小时后，童垚终于结束了吹嘘，金琦的笑已经僵硬在脸上。
    王婶和双方父母时不时地瞥一眼他们，见气氛如此融洽，大家相视一笑。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童垚却提议请金琦吃个饭。
    “妈，阿姨，道饭店了，隔壁有家饭店味道不错，我请大家吃个饭。”
    金妈见童垚如此大方，对他的印象分蹭蹭上涨，倒是金琦有些不悦：“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以后可能就是一家人。”王婶撮合道。
    “就是，顺便饭。”童垚妈妈跟着说。
    金琦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童垚捋了捋油光蹭亮的头发：“金琦，喜欢吃什么尽管说。”
    “我都可以。”她继续低着头，幽幽地说。
    两人互谦了片刻，最后童垚点了几道招牌菜，大家以为，金琦只是害羞，却不知道她是真的方案，对童垚由内到外的反感，不管是他已经微微发福的体型，还是说话的方式，都让她觉得极不舒服。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大家互留了号码，回家的途中，金妈打探起了女儿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