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lity071

    【第二次恋爱一:楼道亲密】
    周沫准备了小行李, 晚上还给周群发消息, 让明儿把家里的两条小毯子带来病房。
    周群以为病情重了, 儿子媳妇都去陪床,也没什么怀疑, 在家收拾了一会,半天又发来一句,【津津怎么办?送我这儿来?】
    周沫看着屏幕上刺眼的字,胡说八道, 【去美国吃高级肉去了。】
    接下来手机震个没完没了,周沫不管它,拿起杯子给檀墨倒了点温水,将吸管送至他嘴边。
    檀墨蹙眉, 轻声叹了口气,“怎么都过来了,两个护工够的。”说完又是沉沉促促的几个喘。
    “护工和家里人还是不同的。”周沫又问吃苹果吗,檀墨摇摇头,他吃不下东西了。
    檀墨进食量减少,癌症消耗巨大,他又瘦又肿,婚期最近的查房她都没听到, 医生谈话也没听, 她见这会没人, 跑去护士站看病历。
    她抿着唇心情沉重地走回到病房门口, 隔着半开的缝隙一眼扫见刚檀卿坐的沙发上没了人, 不知是烟味敏感还是通风口向着她,她站在病房门口闻见了一丝烟,她先进了洗手间,下一步,她走到安全出口。
    开门的瞬间,烟味浓了。
    檀卿靠着墙,门开了也没意外,烟继续递到嘴边,腮帮子凹陷,猩红一亮,随之是一道深呼吸。
    周沫想,他这一秒应该忘了忧愁吧。
    护工阿姨说,刚刚吃饭前去谈话了,她知道他这刻的不好受。
    “别吸了。”
    “别管了。”
    情绪低的素质也没了,脾气也差了,刚刚谈话檀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世界,又黑了。
    周沫抓着金属门把,指尖来回滑动,等他吸完想和他一到回去,没想到他自然地又掏出了一根,她一把拽下,捏在手心,力道之大直到烟丝散在手心才反应着松开。
    檀卿没抬眼,不紧不慢地再掏出烟盒,刚打开就被周沫一把扯了甩下楼梯。
    昏光楼道,光线未达每一个缝隙,他所在的角落,半黑着。
    纸盒落地声响,敲响呼吸对峙的局面。
    周沫看不清他隐在黑暗里的神色,但知道他肯定不爽。
    檀卿下颌微动,没了耐心,抬脚要走,却被周沫一下抵住肩,往墙上一推。
    下一秒,她大脑一片空白地吻了上去。
    满口烟味。
    这是檀卿和她亲密接触烟味最浓郁的一次。
    原来直接抽完烟之后劲儿这么冲。
    可她一直觉得,他口中的味道很清新,即便有烟味也极淡,是让人眷恋的尼古丁,浓淡恰到好处。
    不知他做了多少功夫呢。
    檀卿心中的躁郁和头顶的阴云是一根烟根本压不住的,倏然被堵住口时,他是想推开的,动作却迟滞了半秒。
    那半秒,周沫做了很多事。
    他觉得自己只犹豫了半秒,应该只半秒。
    可,原来半秒可以这么长。
    鼻息交织,唇齿交互,楼道漾开暧昧。
    衣料摩擦,肌肤相生,血液顷刻下汇。
    周沫在檀卿怀里缓了会气,他实在是狠,跟不要空气了似的,她嘴巴麻的这会轻咬都没了知觉。
    可还没感受多久被包围的温暖,他便推开她,拉上面具,“我先去我爸那儿。”
    周沫心道,你爸就在十几米外,不需要像几公里似的。
    门“吱嘎”合上,周沫轻拭去唇边的残留,学他的样子靠在墙上发了会呆。
    楼道真是个好地方,没了人声,心好似静了。
    她下了几节台阶,在微蒙的光线下,拾起那包烟。
    哎,真的别抽了,这个架势像是要给亲爹殉葬似的。
    周沫回到病房,檀卿正在给檀墨读报纸。
    本市新闻,她捏着烟盒想,今天这么多人,不知道有没有拍视频,万一被传到朋友圈怎么办。
    檀墨睡后,她拉了拉檀卿,说了这个想法,檀卿笑,“你这会才想起来?”
    周沫看他笑,不爽起来,是不是觉得那事儿闹大了,就能离婚了?哼。
    她扭身收拾衣服,耳后一道声音,“你哭的投入的时候我看了,没人拍。”
    周沫嘴唇没好气地磨磨,拿起衣服进去洗澡了。
    病房的淋浴条件比较普通,她东西带了个半全,也怕清洁的衣物沾上水所以拿得少,这会一看浴巾没拿,她在窄小的浴室转了一圈,手扶上门把口微张又咽了回去,拿起脏衣服将就擦了擦。
    算了,也不是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出来时,檀卿已将两张陪护床铺好,同她错身时,低声说,“今天住一晚,明天回去吧。”
    “不要,我就住兔子窝,除非兔子挪窝。”
    “......”
    周沫躺下,被套是她带来的,檀卿帮她套了。
    将被子拉过脸,鼻尖是她喜欢的香氛,有点点家的感觉。
    她听着浴室的哗啦啦水声和檀墨咕嘟咕嘟的氧气水声,发觉,自从认识了檀卿,她和医院好像有了不解之缘。
    以前只是工作,平时几乎不来。
    后来李阿香生病,再到现在檀墨的病,她一个月百分之九十都会来医院。
    病房半室昏暗,檀墨的床头灯还开着,护工阿姨的陪床挨着病床,这会已经打起了小鼾。
    檀卿走到陪护床边,见她头埋在被子里,以为在闹情绪,掀开薄被钻了进去。
    单人间有一处三面死角,两面临窗,一面临墙。
    两张陪护床隔了半米,一张靠窗一张靠墙。
    周沫靠着墙,听到他窸窣的动静,感受到身旁多了一道安心的躯体,在陌生病房的空落心脏有实心地跳动了。
    檀卿伸出手,拉下她罩头的被子,月光皎皎,黑瞳幽幽,一拉下,猝不及防,她正侧卧地盯着他,眼睛里悬了两轮圆月,莹莹发光。
    守株待着兔了。
    檀卿叹了口气,用气音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周沫刚要说话,肚子便震了一串饥肠辘辘音,她扁扁嘴,刚才洗澡就饿了,可病房里只有两个橘子一个苹果。
    她不喜欢吃苹果,橘子......她也不想吃。
    “老公,我饿了。”她咬唇瞧着他。
    檀卿对于她锲而不舍地叫老公,没了阻拦的打算,可能男人对于这个称呼真的没有抵抗力。
    “晚饭没吃饱?”
    “没吃,中午上台就错过了饭点,晚上说收拾好东西说来医院吃的,结果你们没等我。”她假装委屈,想瞧他什么反应。
    檀卿叹了口气坐起来,目光在微弱光芒的室内扫了一圈,想到晚间让翟蓝都带走了,掀开被子,“去楼下全家?”
    “好。”周沫眉眼一弯,眼中的月亮更亮了。
    下楼时,没有牵手。
    坐到店内,没有挨着。
    周沫想,算了算了。
    檀卿和上回一样,买了听啤酒,一口一口地灌着。
    她继续闷头吸了一大口泡面,火辣,舒爽。
    再次走到室外,温热的晚风携了股暧昧的记忆扑面,周沫看向他想起烟忘记带了,算了,若是老花样一耍,他岂不是又要吸烟了。
    可,他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真是让人半夜的脆弱神经难受。
    说带她下来吃饭时的温柔还在眼前呢,这会怎么就走的这么快。
    檀卿感觉到周沫没跟过来,回头一看,杵在路灯下拢着薄衫满目含情地看着他。
    要是十八就心动了,其实三十多也心动,就是没必要了。
    “你想吹会风?”
    周沫摇头,揉了揉脚踝处,“我腿疼了两天,刚刚空调一吹又疼了。”她迅速委屈起来,巴巴地瞧着他,等他认罪。
    爬好几天三十三层,合着不是你的半月板不心疼。
    檀卿无可奈何,穿过小马路,走到她跟前,“那要去拍个片子吗?”呵。
    她噘嘴,“不行,我在备孕,不能吃射线。”一脸认真。
    檀卿抑住唇边要溢出的笑,备什么孕,就像选择性失忆一样,明明昨天还剑拔弩张地闹离婚,这会就跟热恋似的装没事。
    他配合她问:“那怎么办?”
    “抱我。”她两手一伸,嘴角一勾,眼睛都窜了星。
    路灯昏昏,夜空寂寂,晚风徐徐。
    提前出动的蝉叫了两声,又歇了下去。
    空气几秒静止。
    檀卿复杂地盯了她几秒,鼻孔出了一道不辩情绪的气,转身半蹲,“上来吧。”
    周沫果断地攀上他的宽厚,虽然打了折,但他真的可以丢了她的。
    人真是个很容易适应节奏的生物,前几天蜜里调油,檀卿稍微没顺着她都不行。
    这会他在她心里是“动过手”的人,没不理她已经很不错了。
    就算他伸出手,拉她走,她觉得也行。
    一晃一晃,她的鼻息吹拂在颈间,发丝滑落,他偏头,躲过那道酥麻。
    周沫耷拉着脑袋,看着地上时而拉长时而缩短的影子,笑笑,“老公,我感觉我胃里的东西在晃。”
    “......”
    “老公,你喜欢卷发我去卷好吗?”她唇贴着他的耳,试图看清他的神色。
    一颠一颠,根本瞧不见。
    可他僵的脊背还是让她察觉到了,继续自问自答,“明天我就去卷。”
    “你喜欢大波浪还是小波浪啊?”她知道他不会回答,“我这个长度有点尴尬哎,要不等再长一点,哎不行,你等不及,你这么急个人,算了算了,我先接头发再卷,嗯,就这样。”
    “......”
    月亮偷窥他们的别扭,忍不住心动,将淡淡云丝拉开,想瞧的更清楚些。
    回到病房,周沫总觉得应该很晚了,床边拿起手机,才十点半,医院歇的就是早。
    檀卿洗了个手先躺了下去。
    她坐在陪护床上,一动不动地瞧着他。
    檀卿闭着眼,能感觉到灼灼目光落在脸上,可他没动。
    半晌,氧气水“咕嘟”突然止了,周沫看过去,是水不够了,她走到护士站问护士拿了新的氧气套装,重新装了上去。
    再坐会床边,檀卿的呼吸已经均匀了。
    他阖上双目,没了任何情绪,就好像是一个温柔的爱人。
    她想,他们其实并不算了解,热恋皆呈了最美好的一面,荷尔蒙掩去所有的缺点,却在婚后,最大的矛盾点突然爆发,没有任何过度的,直接炸了。
    他的脾气,她不了解。
    可即便在面对了不美好的檀卿,她还是愿意追着他。
    她这会想,要是他们没结婚,他说分手,她愿意吗?
    不,分他个鬼。
    她想想嘴巴又撅了起来,男人真是太坏了,总在自说自话。
    周沫环顾了圈室内,大脑一片清明,没有睡意。
    见他睡得香憨,微光映在他面上,雕出让人脚趾大动的轮廓。
    周沫小嘴一撇,悄悄地,起了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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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就像风起云涌、日落月升。
    就像你不知道树叶什么时候变黄,婴儿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来。就像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
    ——《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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