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离婚大战二:兵马俑】
2019年04月09日, 晴空万里。
周沫的最后一天婚假, 在清晨七点半被惊醒。
她披头散发在大床上被摇醒, “起来,拿着结婚证, 走。”
冷漠,果决。
这是她的“新”老公。
周沫醒来的第一反应是把头埋进被子,减缓他的攻击性,“你是不是要打我!”
他昨晚揪她头发, 她有点生气。
即便有值得暴怒原因,她也明显理亏,可是不行,这是家暴!
“昨晚对不起。”
周沫闷在被里, 耳朵耸了耸,语气听起来很正常,难道消气了?
她将被子兜在头顶,探出脑袋,挂着两个黑眼圈打量他,看起来不凶。
“起来吧,晚了人多。”檀卿伸出手,面色淡淡地对她说。
“......”原来是换套路了。
原来人冷静下来做的决定, 比冲动的时候还要可怕。
周沫两手一拉, 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成一个无面人, 坚定地说:“我不离婚。”
“不离也得离。”
“我不。”
“周沫,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是爱他还是爱我?”他一身黑衣,桃花眼没了温柔也没了攻击,平静的好似这个问题是吃早饭了吗?
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没有自信的。
就算是他要的答案,他也不信,谁都不信。
“这你让我怎么说!”周沫蹙眉。
在她心里,檀卿是丈夫,是爱人。
可他们认识不到一年,她和他有缘,相处愉快又安心,可这样的短时间,再深爱又能爱到哪里去。
而余味是相处大半生的玩伴,跑过长跑又遗憾走散的前任恋人。
说爱已经不合适,可不爱,他们还是亲人是朋友,那份感情,是时光都磨不灭的。
无法比较,没有答案。
檀卿挑眉,没有意外,“那起来吧,走吧。”
“檀卿!”
“走吧。”
周沫见他是认真的,开始组织语言,想挤出一句,比较爱你,可心中对于余味亦是愧疚,她咽了下口水,“怎么办才可以不离婚啊?”
黑葡萄,水灵灵,含着怯。
“周沫,第一次说离婚是冲动,但这次深思熟虑,我是认真的。”
已经没有办法接受小说,接受自己和别人相似,接受自己的妻子并不全心爱他,接受自己的妻子在其他的故事里,和竹马相伴一生。
他自认自己三十一,应是宽容了,面对檀墨也可以放下多年的恨和拧,可却低估了作为男性的占有欲。
二次元,他也不能忍受。
想象的相似,也不行。
“对不起。”周沫低眉顺眼。
“周沫,你没有哪里对不起我,你的立场来说,没有错。”
“没有没有,我错了的,我不应该不告诉你的。”周沫猫在被子里挣扎着瞧他,努力挽回,“夫妻之间要诚实,我保证以后我们没有秘密!”
周沫努力让自己的眼珠里浸满诚恳,可檀卿是彻底冷了,“我在客厅等你。”
周沫就在被窝的温暖中看着他的背影拐出了房间,整个人懵了。
她昨晚还试图分析,为什么小说改个结局就不行?还没分析出原因,也没来记得求外援,他就一副今日要把事儿办了的姿态。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瓜皮发来的航班信息:【下午两点,来送吗?】
她回:【来的,等我。】
机械麻木,刷牙洗脸,伴着哗啦啦的水声,她想,怎么办,真的要离婚吗?
没道理啊。
她屐着拖鞋走到客厅,见檀卿正站在露台,双手撑着栏杆望向远处五阳湖,赶紧快步从他身后环住他,“老公,对不起。”
她大脑没了思考能力,对于严肃的情况,她总是有些傻乎乎的。
“结婚证在哪?”他要拉开她的手,可他用劲一分,她两手间的摩擦力就加大一分。
春光刚好,暖意融融。
可两具37度体温的身躯覆在一起只有冰冷的隔阂。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周沫,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知道结婚是仓促,可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既然不是,我并没有凑活过日子的打算,早点结束,你也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周沫听他这么说,都绝望了,之前被他吼被他抓都不算什么了,现在的情况才是最可怕的,他道歉他冷静他还祝福我?
“你就是因为小说要离婚吗?”周沫抱着他,能不能找条路缓和缓和。
“不是,觉得没必要拖拉,因为肯定要离的。”
“为什么啊,我真的觉得我们很好。”
檀卿没说话,可在心里回答了,你和你的竹马更好,那个结局更适合你,我们没必要。
周沫听到他没了声音,心都凉了。
她的手慢慢松开,模糊的视野里,他转了身,还是那句催促,“走吧。”
周沫穿着睡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抓住椅子扶手,“我不走,我不离婚。”
“我们说好一辈子在一起的。”
“怎么才结一个多礼拜的婚就要离呢。”
太丢人了。
周沫咬着牙,落着泪,觉得他这个“冷静的决定”太草率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
人家吵的都打起来第二日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恩爱,而他们明明很恩爱,怎么就因为一本小说要离婚呢。
“周沫,那我再问你一遍,你和他久别重逢的那次,有没有那么一刻犹豫过,这个婚要不要结。”
他蹲在她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注视她的眼,等她回答。
周沫有一秒愣了,两滴卡在卧蚕处的泪“吧嗒”掉在了睡裙上,待她第二秒否认说:“没有没有!我没有!”好像来不及了。
和那次一样,她也就一秒的犹疑。
只是,那次灭了不对的念想,这次断了唯一的出路。
檀卿垂眸,看不出神色,可半锁的眉峰暴露了他的那点期待的落空。
你看,这样深刻的青梅竹马,没道理因你的短暂出现,而失去其坚定的。
他再抬眼,多了点怨怼和恨意。
他冷笑一声,沉声道:“周沫,所以说你不懂男人,你以为他对你是从一而终吗?可别是小说那样描述,你就信了。”
“没有哪个男人会对喜欢他的女孩,还是个漂亮女孩没丝毫好感的。”
“就像我也不可能对冉冉说‘滚’”。
他恨,纯净,美好,青梅竹马,好,毁了。
周沫本痴傻落泪的脸瞬间拧了起来。
她根本听不得那件事,本能地捂起耳朵,使劲摇头,“我不听。”
檀卿控住她捂耳的手,作对似的追着她摇摆的脸,再一次告诉她,“不想听?觉得毁了?那你还想不想知道余味在美国这段时间都跟谁在一起?”
周沫整个人若惊雷,剧烈地摇晃,尖叫着挣开他束缚的手,死命要捂住耳朵。
她后仰着倒退,姿态难看,可她管不了,因为受不了。
她不想听。
这是她百般避让的话题,不管谁跟她说他开始了新生活,不管她多少次悄悄解读过这个“新生活”的意思,即便领略到,可还是不能接受,这个“新生活”被残忍的剖开。
不行,不行!
檀卿冷冽地扫了眼她失控的模样,真好,彻底死心了。
一点试探都禁不住。
什么狗屁青梅竹马。
“既然接受不了,就自己去找他吧。”他伸出手,送至她面前,再无多余表情,“起来吧,离婚去。”
周沫半躺在防水地面,偷了几口气。
阳光刺目到睁不开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不对,用力的抹了把泪,打了个泪嗝,伸手指着他,“我刚没准备好,你现在说吧。”
“哼。”
“你说!”周沫吼,还呛了两滴泪花。
“那我说了?”檀卿凑近她,却见她肩膀缩了一下。
呵。
“周沫,别骗自己了。”
“檀卿,我真的是没准备好,你现在说,我可以接受的!过去的都过去了。”她死死地睁大眼睛,不让自己怯懦。
“那我说了!”他顿住。
周沫僵住。
两人屏息两秒。
周沫悲哀的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周沫的泪,滚滚落下,整张脸没有生机,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面上的五官都扭曲了,他没了说话的欲望,粗暴地一把拉起她,管她踉跄还是不适,扛起她就往门口走。
“离婚不用拍照,我有你的一寸照。”
檀卿的熊熊烈火,不亚于她的大兴安岭加小兴安岭。
他觉得自己在失控,全身都在抖,每一个动作都用了极大的自制力。
这婚,真没必要了。
他是扛着她进电梯的,丝毫没管她恐不恐惧,会不会哭。
丢了绅士和体贴的檀卿,变回了那日在楼道任刘冉冉流泪的冷漠男,甚至连原地流泪的资格都没了。
她必须被扔去她不愿意再去一回的民政局。
周沫到了电梯就本能的恐惧,她被放下双脚挨到地面时,下意识地抱住他,求饶道:“不要坐电梯。”
“周沫,今天之后你就不是我老婆了,我不会心疼你的。”檀卿伸出一只手,按了地下二层。
周沫抱着他,宽厚温暖,又坚硬冷淡。
电梯门合上。
电梯下行。
没有奇迹的,她哭的失了控。
约莫二十层有人上来时,她开始喘,深喘,那女人怪异地看了眼抱着的两人。
檀卿垂眼看着她不断震动的脑袋,喉结滚动后冷硬稍退,任她死攥着腰,没推开她。
到地下二层时,那声“叮”解救了她。
可她腿过度用力,僵的都不能活动了。
檀卿像抱一尊兵马俑似的将她扔进了车里。
安全带系的极其粗暴,还刮到了她的脖子,可她蒙圈失神地在流泪,冷汗涟涟,完全没注意到。
车门一关,他暗骂自己又失了昨晚给做的心理建设,也许离了才能恢复点理智。
待车子开处地下停车场,阳光刺入目中,周沫才一抽一抽地反应过来,幽幽转头问他:“要去哪里啊?”
“民政局。”
“可是结婚证......”兔子眼委屈。
檀卿踩下刹车,车子将将卡在白线,面前的红灯90秒。
他没看她,轻笑一声问:“你要是愿意拿出来我陪你去拿。”
周沫摇摇头,甩了几滴泪下来。
“那就补办,我查过了,去民政局补办结婚证。”
周沫不敢置信,他全部都打算好了。
红灯60秒。
周沫眼泪持续扑簌簌,她恳求:“不能不离吗?”
都说了那么多遍了,好像没用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蓝天映在车窗。
电动车上的情侣因躲了交警心情大好地在偷笑,而她坐在宝马里,落泪,无人闻。
实在讽刺。
红灯30秒。
“离了之后,我爸那里配合一下,等他......”他缓了口气,“可能也就不用说了。”
周沫还喘着,可眼前的事比自己的不适更着急。
她这一刻嘴笨到不知如何开口,一急便有些憋闷,几个嗝一堵,捂起嘴巴低头开始干呕。
檀卿看了她一眼,又望向车外,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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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可以爱两个人吗?
周沫很累,她也在撕扯,但她不愿意否认余味,那是她的生命
不要否认自己过去的生命,不要否认自己新生长的生命,那都是你,那都是周沫。
我们有时候就是要一个答案,说爱他,说没那么爱余味......
等她自己清醒,看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