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aity065

    【让津津走】
    灯辉缀满城市, 月辉撒落街角。
    蔷薇九里, 安全通道, 一串急促脚步响起。
    周沫狂奔下楼,杀回愚梦巷, 找到了自己的结婚证。
    幼稚!
    可她就是藏起来才安心。
    刚刚的檀卿实在恐怖,她招数有限,可基本通吃,也就生命里偶逢的几个坏女人不吃她这套, 当他戳穿她身体里本能的卖乖把戏,她知道完了完了。
    就因为小说要离婚?
    吵个架就行了嘛。
    离婚?
    那是天大的事!
    周沫将结婚证藏在了她宝贵的小抽屉里,合上前她又看了眼几乎要和抽屉长在一起的那两张银行卡。
    她发了条微信:【老公对不起,我会检讨我自己。】
    我不会!我没有错!
    她走到愚梦巷对街的取款机查询余额, 一张她知道是二十九万多,这几年利息应是不少,还有一张,她点查询,果然,数字多到她数不清。
    这张卡一看就和普通的卡不一样。
    她叹了口气,摊开掌心,拍了张图发给余味:【余一书的卡还在我这, 好多好多好多钱。】
    多到她觉得, 是无意义的数字。
    她走到室外, 望了眼月亮, 新婚就吵架真不是个好兆头, 希望把一辈子的架一起吵了吧。
    蔷薇九里,三十三层,露台。
    烟雾袅袅。
    檀卿的手机持续在震动,他又点了根烟,看一眼,他都能想象周沫咬着牙发这些东西的模样。
    离婚?
    他没想过,可在见到周沫时脱口而出。
    可画面感持续在眼前回放。
    他可以接受她有一个男友,有两个三个,也可以接受一起吃饭或是有联系。
    可是怎么能接受她叙述了一部和前任有关的小说?
    不是短短的几年,是二十二年的人生。
    而看书时照镜子一样的经历让他心惊胆寒,周沫她......
    他在见到周沫的那一刻知道,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在意那些精刻到每一个动作的细节和相似若照搬的人生。
    不离婚,像胡东阳一样拖拖拉拉,到头来还是彼此折磨。
    他说过,自己不会这样,所以由着暴怒下的理智说,离婚。
    可等到一室空寂,才意识到,原来陷在感情局,还是没人能云淡风轻地置身事外。
    感情是密密交织的网,不是说一句我要离开就能够转身,你的每一分付出和回报都会扩张成数倍,将你缠困于此。
    烟丝卷着空气,尼古丁混着氧气,月光照着孤人。
    是理智和感情撕扯的时刻。
    是结束和维系在做计算题。
    手机仍在震,又一条搞笑图片发来,加了一句,老公我错了。
    檀卿熄了烟,往房里走去。
    漆黑,将黑白灰融为一体。
    一分钟后,手机被他走回来拿了起来。
    *
    日头东升,愚梦巷101号再次鸡飞狗跳。
    津津今日要走了,它不肯,人狗大战,两个回合,津津败。
    周末抓着它上车,它扒着车窗望向巷口,好像那里有鸡仔和它对望似的。
    周沫牵着津津到蔷薇九里楼下,将行李和津津交给管理员让他送到三十三楼门口,待她不死不活地爬上楼发现自己没有密码。
    她坐在门口气喘吁吁地等檀卿开门。
    门铃按了,门板也锤了,没动静。
    她拿起电话,拨过去,听他不冷不热说在医院,她看了眼地上摊的一堆撒娇道,“我搬了行李来了!”
    “搬来干嘛?”
    “结婚了当然要一起住啊。”真卑微,还要求他,这个男人真小气,果然结婚才能真正认识到一个男人。
    电话里檀卿叹了口气,“密码六个零。”
    “哎,我以为是520什么呢。”周沫蹲在门口,刚将滚轴盖往上一推,玩笑还没讲完,他就挂了。
    周沫指尖停在第一个0上,表情一下就沉了。
    这个死檀卿,好的时候真好,坏的时候根本摸不清。
    气死了气死了。
    她进了屋,满室狼藉,烟臭浓郁到空气都稀薄了。
    卧室和客厅的两个烟灰缸堆了两座烟屁股山,她撅起嘴往垃圾桶倒时,发现垃圾桶已经有一堆烟头了。
    她眼圈微红,心疼地想,是有多生气多难受才会这样凶的抽烟。
    她又原谅了他方才挂电话的凶巴巴。
    津津进了屋打了几个喷嚏,她赶紧将窗户开了,把它拴在外面露台。
    这么小个肺,别熏晕过去了。
    她打扫了约莫两个小时,刚将自己的小裙子挂在他右边的衣橱,檀卿便回来了。
    她赤着脚走出去,两手掌搓搓,小心翼翼地瞧着他,“老公,我在收拾屋子。”
    谦恭的小媳妇样。
    “看见了。”
    “要吃饭吗?我从家里带了点简单的菜。”她赶紧溜到厨房,将保温盒打开。
    “你每次都爬楼不累吗?”檀卿看她忙前忙后的样子,冷脸问。
    “累死了。”她鼓起脸,看他面色淡淡,没了昨天的凶神恶煞、要家暴的样子,说话胆子也大了点,“不过没关系啊,等别墅弄好了,我们不就住过去了嘛。”
    “我喜欢高楼。”
    “......”周沫机械地将菜端出,鼻孔缩小放大缩小放大,“好啊,那我们就住33楼。”
    啊啊啊啊啊啊!
    檀卿抬眼瞧着她那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样,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几度角。
    两个彻夜不眠,和烟滚在一起,分分秒秒反复地想,在乎吗,不在乎,那都是过去,那在乎什么?
    他说不清,很不舒服。
    那些相似性让他如被针扎。
    昨晚周沫发了无数条消息,认错,开玩笑,搞笑段子逗趣视频,总之态度良好。
    他一条没回,可都看了。
    他有性格的冷硬和原则,可又无比贪恋人间的温度。
    他软化地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小题大做了。
    结局既已是悲剧,由他们重新书写一段喜剧不是更好。
    看她无辜地站在面前,低顺姿态,就算知道她多半是装的,檀卿还是涌上了一句,算了吧。
    说是心疼她,其实是给撕扯的自己一条生路。
    感情天平上游移,男女皆不例外。
    只有局中局外的区别,只有爱和不爱的区别。
    他进浴室洗了个澡,穿着浴袍半湿着头发走到客厅,扫见她站在餐桌前期期艾艾的眼神。
    他往前两步,感受到她目光里的惊喜,坐下拿起筷子,鼻孔轻出一口气。
    周沫小心打量,见他开始吃饭,一切正常的样子,觉得气氛还行,“那个......我们真的住33楼吗?”
    “嗯。”他心里发笑。
    “哦。”周沫恶狠狠地扒了口饭。
    想到津津更委屈了,哇,遛狗多惨啊。
    可他今天没提离婚,算了算了,再夹着尾巴做两日小。
    一顿饭,没人再说话。
    室内安静的连口内的咀嚼声都清晰可闻。
    某个间歇,檀卿听见了“呜呜”声。
    他顿住筷子,往露台处看。
    白乎乎的胖子脖子因前倾被勒得紧紧,双脚腾空骏马状,急切地看着他求救。
    他侧头问周沫,“你把它带来了?”
    周沫点点头,看他脸色有点不对,霎时颈脖汗毛又开始舞蹈,“怎么了?”
    和他眼神对上那瞬间,周沫又想尖叫了,老男人发怒真的太吓人了。
    檀卿双眼含着不可思议又淬着怒不可遏。
    方才明明吃饭还算和谐的。
    周沫听他先是冷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
    这几秒,她后背不觉往后靠了靠。
    又怎么了?
    檀卿出声时,方才升起的一点平和气氛凝成冰点,“周沫,你凭什么觉得你的现任会和你养前任的狗?”
    周沫双手搭在大腿,指尖紧张地揪起裙子,“我以为你喜欢津津的。”
    她还想着用它来讨好他呢。
    “周沫,你真傻还是假傻。”
    “别让我看见它,不然......”檀卿垂目舔了下唇,正要继续说,就被飞速起身奔向露台冲去的周沫截话,“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烦死了烦死了。
    周沫走到津津旁边,委屈地眼圈又红了。
    真是的,以为小说走向开始好,生活就一切美好了。
    余味也开始新的生活,故事里的周沫余味也继续将长跑接力了下去,结果她的生活突然变糟了。
    真是......
    津津哈着舌头瞧着她,她松开另一端系在扶手的绳子,牵着它走到客厅,看了眼檀卿,脚步一顿,见他手抚向额际,一副心烦的样子,苦着脸说:“我把它送走,你不要抽烟了。”
    门合上瞬间,室内室外皆是一道叹息。
    一点点清除吧。
    把那些记忆,那些相似,用时间淡化,掩埋。
    时间的调性最是残忍,能让深刻骤然完结,能让剧中姑娘落入他的怀抱,不就是其证明吗?
    *
    津津被送去和它的朋友鸡仔汇合。
    周沫坐在院落的台阶上,看着不该和谐的两只愉快地掉着毛,想想自己和檀卿,心情落到了五阳湖底。
    她想象的惊喜没有,甜蜜没有,高.潮也没有,什么都没.
    只有一张肉毒冷脸和淬了火星子吐出冰雹的破嘴。
    凶死了。
    她想起应兰兰说过不要让檀卿知道,这会他知道了,是不是应该问问她。
    电话一拨,两人瞬间都想把对方骂一顿。
    “胡东阳在你旁边讲电话!”
    “卧槽周沫!你怎么可以让檀卿知道!”
    “啊!——”
    “靠!——”
    生活就是眼前的画面。
    鸡飞,狗跳!
    鸡犬,不宁!
    愚梦巷午后的艳阳下,周沫看着头顶被鸡啄秃了块毛还吐舌头傻乐的津津,心中无限痛苦。
    这只狗她养了近五年,期间克服的痛苦和障碍无数,她心中的不舍甚至百分之九十九和余味无关。
    檀卿说不要看见这狗,她是生气的,可也能理解。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津津,想想都想哭。
    放在陆地花园,万一他哪天上门吃饭看见了又不开心呢,她拿着手机刷,应兰兰说她地儿小,养不了掉毛的胖子,她看看朋友圈里谁比较有钱还缺狗,又不认识檀卿。
    瓜皮回来时,透过院子半开的门缝扫见周沫正晒太阳。
    他背着个电脑包,靠着门框嘲笑她,“鸡仔,你在美黑吗?”
    “王晋,如果灵灵回来,你还跟她好吗?”她撑着脑袋问他。
    “不可能。”
    “那你新女友知道你有个灵灵不开心怎么办?”
    “什么年代了,有个前女友还不行了?”
    “唔......”
    “怎么?”瓜皮看她面色难看,无精打采,太阳这么刺人也不躲,“吵架了?”
    “没。”
    太吓人了,吵架还有来有回的呢。
    檀卿鼻孔一出气,她就毛孔起立,一下就立场摇晃,觉得自己占了下风。
    瓜皮将她刚的问题又想了一遍,猜测问:“你老公知道余味了?”
    周沫看着石灰地,没说话。
    “......卧槽,然后呢?”瓜皮放下背包蹲到她面前,一脸八卦。
    周沫刚有点倾诉心,抬眼看他满脸好奇,还有点要嗑瓜子的模样,又来了火,真是没义气,没好气地说:“要我把狗扔了!”
    他回头看了眼津津,不敢置信:“你真扔?”
    “嗯!扔了!”
    “卧槽鸡仔!太没人性了!”瓜皮招招手,津津哈哈舌头走了过来,他伸手摸摸它的脑袋,“你不养我养。”
    周沫看了他一眼,有点心动,“那你新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好?”
    “找了公司,等住进去要两年吧,没事,我养在对面啊,方便你来看。”
    “万一他哪天碰到了呢?”周沫满心就是把檀卿同津津隔绝。
    “不是吧,看见都不行?你这老公看着人模狗样的,心眼有点小啊。”
    他说完就挨了周沫一个毛栗子,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皱着眉头,“不许胡说,我老公最好了!”
    瓜皮看了眼她苦着脸虎津津头的样子,随口说,“你要送掉这只狗也要经过余味同意啊,他也是一半的主人。”
    “......”
    周沫打开微信,余味的回复:【留给你了】还是未读状态。
    其实她看过好几遍,但没有点进去,就好像他一直有给她发消息没读似的,这种感觉很好。
    她发:【猴哥,津津你要吗?】
    余味:【?】
    周沫在瓜皮的带领下去了宠物托运物流公司,打疫苗办证,每做一步,她都难受一回,津津还憨憨傻傻地吐舌头。
    她拿起手机给檀卿发消息:【老公,狗送走了。】
    津津被拴在了瓜皮家,接下来的手续由他办。
    月升时分,她到达医院时,檀卿正在床边给檀墨读报纸。
    檀墨半阖眼,吸着氧,不算轻松地喘气。
    她走到床边,弯腰凑近他耳边说:“爸爸我来了。”
    檀墨唇角先勾起,再缓缓睁眼,“沫沫来了。”
    周沫和檀卿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她拉了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伸出食指戳戳他,又对他说了一遍,“津津我送走了。”
    不要再臭脸了。
    好凶。
    她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不禁下颌忿忿地移动,她都伏低做小成这样,他还生气?
    “送哪儿去了?”
    “你猜。”她看他。
    檀卿胸腔轻震,面色略缓和,“卖了?”应该不会。
    “送美国去了。”周沫是想告诉他,津津远走高飞,再也不会打扰他们了。
    想到以后看不到津津,她更伤心了,整张讨好的脸又耷拉了下来。
    “周沫,你是不是跟余味一直有联系?”檀卿侧头。
    “......没有,我们才......恢复邦交几天。”
    檀卿整个人吊起一口气正要继续问她,就听檀墨问:“怎么,吵架了?”
    檀墨见周沫可怜巴巴地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瞧着檀卿脸色,而自己的儿子则面色淡淡,看着不对劲。
    檀卿顷刻缓了面色,摇摇头,“没有。”
    “爸爸,我们很好的。”周沫趁机挽住他的手,两只手在他手臂上捏啊捏,看着他微抿的唇,试图软化他。
    她这会想,是不是说没联系比较好?
    可是他不是都知道她和猴哥愚人节前后碰了面嘛。
    她像是孙猴子,落在了他的五指山上,说什么真话假话他都能摸清门路。
    可真话他不喜,假话又瞒不过,头疼。
    檀卿任她捏着,见檀墨没怀疑,正组织语言要继续问,就感受到了她的得寸进尺......
    倏然间,肩膀上多了个脑袋。
    哎。
    这种丫头,真的谁都拒绝不了吧。
    ※※※※※※※※※※※※※※※※※※※※
    -全文完-
    ????
    bazin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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