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过。”
    小达的坦然让邱云吃惊地抬起头，对面的小伙子正在朝他耸着肩膀：“太巧合了，天一。每次都是你和三爷他们在一起，然后每次活下来的只有你一个。”
    “就拿今天来说，六叔和李哥的伤口都是在头部的，一枪毙命。但是你……”
    小达眼神复杂地看了邱云的腰腹一眼。
    这个伤口虽然看起来很血腥，但实际上真的没有什么杀伤力。
    邱云显然没有想到小达的想法，更准确的说，他没有想到小达想过这么多之后，还在坦然地坐在这里。
    “但那又怎么样呢？”
    小达突然间话锋一转，视线又重新回到了邱云的身上：“即使三爷和六叔真是你杀的又怎么样？你身上的伤口一样说明了你的真诚。天一，我相信你。而且我也说过，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跟着你。”
    小达的双眼中闪烁着光芒，让邱云回想起那天与自己把酒畅谈的年轻人。
    “小达，谢谢你。”
    小达低下头，似乎露出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没有什么好谢的。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华帮现在虽然恢复了以前的地位，群龙无首总是不行……尤其那帮越南人，我……”
    同大多数人一样，黑旗会的讲和让人吃惊，但是真和那些越南人和平共处，恐怕大家心中都难以接受。尤其是三爷和六叔的两笔仇恨！
    邱云拍了拍小达的肩膀：“不光是你，我也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邱云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红色的身试验品。暗中握紧了拳头。
    似乎每一次出现，都有她绝对的道理。似乎每一个选择，都有她不得不为之的苦衷，但这些，没有一次不是带给他巨大的伤害。
    这些到底是巧合，还是根本有意为之？
    小达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此刻指针正指向凌晨三点的方向。本来想让周天一再睡一会儿，但看见对方那闪烁的眼神后，小达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他。
    “做什么？”
    邱云看着鼻端处的手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给小姐打个电话吧，这两天她守着你不吃不喝的，走的时候还告诉过我只要你醒了不论多晚都要给她打个电话。不过我看这个电话似乎还是你自己打比较好一点对吗？”
    小达对着邱云眨了眨眼，邱云无奈地摇头接过手机。
    天亮后，邱云带着身上的伤口直接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华帮举办了短暂的交接仪式，群龙无首的状态很快得到了解决。其中也有几个对邱云提出质疑的，然而却很快被镇压了下去。
    邱云的意思很明确，也很简单：想跟着的，留下，不想跟着的，永远走出这个地方。
    而他对黑旗会的橄榄枝也抛出了很明确的抉择：讲和可以，合作也不是问题。但是越南人，必须给华帮祭祀。
    灯火辉煌的宴会上，双方的大佬直接翻脸，邱云抖了抖被香槟弄脏的衣衫，看着对面的霍家辉说道：“就算你不交出来，他们也一样会死。”
    说完后邱云带着手下的人扬长而去，后者身边的保镖在举枪的瞬间被一把飞刀解决。
    这次两个帮派的议和仿佛成了齐奇利亚黑道上一个天大的笑话，然而这个结果却让华帮的一众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华帮的底气还在这里。而周天一的年轻，并没有成为失败的准则。
    “这似乎不是我们谈好的条件？”
    洛妍妍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邱云拿着一杯香槟，嘴角扬起，“六叔的死也不是我们谈好的条件。”
    “你因为这个在和我生气？我是在帮你！”洛妍妍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呵，在我面前杀了他，你就是用这种方法在帮我？”
    “那又怎样，他今年不过五十岁，一旦他大权在握，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我说过，我的合作对象只是你，不是别人！”
    “但是你也不能杀了他！”
    “不杀他，又能怎么办？”洛妍妍看向邱云的眼睛：“你告诉我，难道要等你想办法去坐上这个位置？一个月？一年？两年？就算我有这个时间，难道你也有么？”
    “或者有其他的方式可以，”
    “没有。”洛妍妍烦躁地打断了邱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你以为这个赵三爷和六爷两个人都是什么人？你以为华帮为什么在班尼文发展了这么久最后却落在两个大陆仔的手里？”
    洛妍妍看了邱云一眼：“我可以告诉你，赵三爷上位的时候，用的手段更加黑暗，更加不堪，如果你想要去了解，你甚至会发现这些人没有任何需要可怜的地方！”
    “你以为赵三爷为什么对一个有能力的新人如此排斥？”
    洛妍妍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因为当初的他就是如此。有身手，有头脑，有一肚子的雄才伟略。当时的大哥照顾他们两个，胜似亲生兄弟。然而最后，是赵三爷亲自杀死了他的大哥。”
    “……”
    洛妍妍看着邱云盯着自己的双眼，不屑地笑了笑：
    “不相信对吧？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对吧？你以为六爷的下半辈子为什么只能坐在轮椅上，你以为赵三爷死后你在他那里为什么那么容易过关？”
    一个想法下意识地浮现在邱云的脑海，但他却不能相信。
    “怎么，不敢信对吗？赵三爷亲自设计了自己兄弟的一条腿，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从此对他能有什么威胁？但是对别人算计太多的人难免总会日夜忧心，于是你看见的赵三爷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这一点，在你到达华帮后应该分外明显。”
    邱云回忆起自己看见的赵三爷，第一次，他还是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宛如一个建国初期学者的模样，而后来，自己每见他一次，几乎都可以看出对方双鬓的头发有白了一层……
    “可是六叔他有什么错？”
    “他没错，错就错在他成了一颗不得不除掉的绊脚石。”
    洛妍妍慨叹了一声，“这个人的大半辈子都很可怜，可惜他后来也意识到自己一条腿是怎么没的，但是为时已晚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和赵三爷分守两个地盘，很少有所瓜葛。”
    所以那个时候在赵三爷拒绝六叔推荐自己的请求时，他才会那么生气？
    “邱云，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洛妍妍看着他，很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正式进入合作的轨道好吗？”
    “好，我只有这一个要求。驱逐越南人。”
    “邱云！”
    洛妍妍猛地欺身，邱云则不甘示弱地回望：“既然我已经付出了一些代价，那么就应该同样有人为我付出代价！”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僵持良久，洛妍妍才避开了目光：“只有这一次。”
    邱云手中的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他笑着道：“就这一次。”
    三天后，华帮对越南人发出了铺天盖地的追缉令。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不仅黑旗会没有丝毫维护越南人的意思，就连最近在“严厉”打击违法犯罪行为的警方也对华帮的行为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为。
    就算闹到了不得不出警的地步，警方人员也总会无意“交通堵塞”一会儿而“姗姗来迟。”
    总之，越南人在一夜之间成了爹不要娘不疼的孩子，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苦不堪言。
    正坐在办公室内看资料的邱云被开门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接着兴奋的呼喊声就传入了耳朵。
    “天哥，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霍家辉那个龟孙子真的把越南人给抛弃了？实在太牛逼了！咱们连着端了越南人三个地盘，他们连屁都不敢放！”
    “就是，天哥，老天都帮咱们的忙，我看不如趁胜追击，直接把这帮狗日的杀出齐奇利亚去！”
    看着众人脸上的痛恨，邱云将手中的资料放好，看着众人说道：“辛苦兄弟们了，现在越南人已经从黑旗会分离出来，但是这些血海深仇，我们不能不报。收掉越南人几个地盘，这些都不算什么。现在他们自知形势不好，一定会躲的越来越深。我要的，不仅仅是让他们不敢再踏足这片土地，更要他们记住我们，祭奠我们兄弟的热血！”
    “现在的越南人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东边最有一片废弃的场区，我怀疑黑鱼已经去了那里。”
    “黑鱼”正是这帮越南人的领袖，自从他们加入黑旗会，倒是过了不少安稳日子。可惜这些人虽然过上了丧家之犬般的日子，但骨子里的凶狠却摆在那里。这些人就像是山中的恶犬，只要咬上你，定然是死也不松口。
    “那里太偏，我们恐怕不好动手。”
    邱云自然明白小虎的意思。但是东部的地区在乱战中成了一片三不管的地带，黑鱼既然退到那里就一定有所把握，恐怕隐藏的势力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带着兄弟们悄悄潜入，只要能杀了黑鱼，我们的仇就报了一半！”
    小虎的双拳紧握，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接着他转头看向邱云：“我们和霍家辉的合作……”
    邱云点点头，脸上突然带上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放心吧，只要是该付出代价的人，就一定会付出代价！”
    不管邱云的年纪看起来如何年轻，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华帮老大……竟然让小虎的心中没有任何违抗的意思，仿佛这人坐在这里是如此的应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如果让赵三爷和这个年轻人当中选一个，自己会选谁？
    转过身的小虎为自己这种幼稚的想法摇了摇头。
    都已经这种时候，他竟然有心思想这种无聊的问题！
    带着一群人在办公室离去，当他转过身看到那个身试验品的一刹那，他的心中似乎早已经有了答案。
    有些事情，或许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