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哥，”孟思娴走到卫珣身边，她今日穿了米色贴身长裙，长度达到小腿，乌亮的黑色卷发从左侧肩膀垂到胸前，“赵哥。”
    叫完了人，她的眼神便重新回到卫珣身上。
    赵恺东无意间瞥了一眼，只觉得那种眼神，便是落在一块千年寒冰上，也能给它慢慢地融化了。
    可问题就在，这融化的过程太慢，还未有所进展，一阵寒风刮过，一切便都如从前了。
    卫珣需要的，也许是炽热烈焰。
    思及此，赵恺东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寒冰旁边点不着火星子，哪里来的烈焰？
    “卫哥，你去拍戏吧，不用管我。”孟思娴同卫珣聊了几句，对方都向往常一样，不咸不淡地回答。她心中有些不堪，刚好看见导演在喊人，便道。
    本来也没什么，孟思娴心细，瞧见了卫珣在她话音落下之后，脚下一滞，偏过头来扫了自己一眼，又接着往机器那里走，什么也没说。
    可就是这一眼，让孟思娴面上一燥，顿时更加难堪。
    卫珣根本就是打算去拍戏，没想跟自己多耽搁，她那句话就是自作多情了，所以卫珣才诧异地看她。
    “小孟怎么了？”赵恺东瞧着她红扑扑的脸，“是不是这里太闷了？”
    他都替孟思娴累，这地方有些简陋，她来几回，正主都冷淡得不行，她还得耐着性子签名合照。
    “啊？”孟思娴摸了摸脸蛋，“可能是有些热了。”
    她瞧见和卫珣对戏的唐苋，小姑娘青葱一般，水嫩嫩的，一张脸着实漂亮，不作出那些嚣张跋扈的表情时，十足的赏心悦目。
    “赵哥，我听说abby有男朋友了，”孟思娴话一出口，心中嗤笑自己的紧张，“你见过吗？”
    赵恺东到底是个男人，一个不太细腻的男人，拿着手机跟他媳妇撩骚，就没有仔细去想孟思娴的言外之意，随口说：“她的男朋友，我上哪儿去见啊。”
    说完，打字的手一顿。
    哎哟，遭了。
    唐苋哪有什么男朋友啊，那照片可不是卫珣嘛！
    赵恺东抬头朝那俩人望去，卫珣正在一点一点低头，眼神深情地像两汪清澈的湖水，人造风吹地正是时候，两人的头发纠缠到一起……
    所以，卫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赵恺东有些惆怅，手机不停地在震动，电话那头的人等消息等的不耐烦了。
    “赵哥都没见到过？”孟思娴唇角勾了勾，捋了一把胸前的长发，眉头微微皱了皱，似是不解，“看来abby很紧张她的男朋友呢，都不让他来片场探班。赵哥，你说呢？”
    他说呢？
    赵恺东低头，手机长时间没有操作，都已经黑屏了。里面清晰地显示出他略带怜悯的眼神，“是啊，毕竟是圈外人。”
    他拿不准卫珣是什么意思，也不愿意相信卫珣愿意变身王八，去和唐苋这颗小绿豆看对眼儿。
    但是，卫珣这样的性子，谁说的准呢？赵恺东一脸惆怅。
    “abby有男朋友了，”孟思娴没有看到赵恺东的眼神，自然也无从得知他的想法，还在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那卫哥终于可以放心了。”
    她说着，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不该担心卫珣会喜欢上唐苋的，可是心中总是隐隐有种不适的感觉，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也许都是想太多了。
    赵恺东干笑，清了清嗓子，“你说的对。”
    两人正说着，那头又传来导演不满的声音，“怎么回事？不能一直卡在这儿啊，你过来，我跟你说……”
    是唐苋又犯了错。
    孟思娴以为她被当众落了面子，肯定是要发火的，还想着要不要过去解解围，毕竟之前也跟这位导演合作过。
    虽然这不关她的事，但人嘛，总想在心上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她想展示自己的体贴大方，唐苋却没给她机会。
    “对不起对不起……”唐苋点头道歉，朝导演走过去，乖顺地像个小孩子，“又要麻烦您了。”
    孟思娴露出个有些诧异的神情，赵恺东瞧见了，说：“不知道她这最近怎么了，估计是要换人设了吧。”
    “是么。”孟思娴喃喃，也不知信了没信，给卫珣递上了一瓶水，“卫哥，辛苦了。”
    “孟老师，孟老师！”副导演跑了过来，挺着一个肥胖的肚子，让人担心他的两条腿会撑不住，“您，有没有空啊？”
    副导演笑得有些讨好。
    孟思娴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点了点头，“有的，怎么了？”
    “您看，”副导演朝唐苋那边撇了撇头，“导演讲了几遍，abby也不明白，想问问您方不方便给她讲讲？”
    副导演问得十分客气，也觉得这样有些唐突，心中就不期待能得到肯定的回复，只是导演让他来问，他也没办法。
    “好啊。”孟思娴深深地看了一眼唐苋，小姑娘还坐在矮脚凳上，侧着耳朵听，看起来倒是乖巧，“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我能讲的清楚。”
    “哎哟，”副导演抚掌而笑，“您可是影后，太谦虚了！”
    唐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瞧见孟思娴朝自己走过来，还想着要不要起身，就听见导演说：“我不好跟你做演示，就让思娴来教教你。”
    “你不介意吧？”孟思娴先于唐苋开口了，语调轻柔。
    听听，问得多么体贴，可是却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给人留。
    第20章
    唐苋能说什么呢，导演亲自请过来的大咖，来给她这个拖后腿的补课，她要是拒绝，不就是不识好歹？
    这就像上大学，学院请来了大牛做讲座，强制性地要求每个人都去听，说会对学生的未来有好处，却不问问学生愿不愿意接受。
    “好啊，谢谢孟老师啦。”唐苋道了声谢，声音很甜，眼睛仿佛在发光。孟思娴看不出一丝不情愿。
    她心底有种诡异的失望。
    导演心也大，觉得和孟思娴关系不错，相信她的人品，又想着孟思娴常常来这里探班，心里不曾对她避嫌，大略同她讲了讲剧情，“你告诉她，女孩子要被亲了是什么表情。本来不是很美好的画面嘛，小唐你愣是给整得那么猥琐……”
    唐苋被他说的面上发燥，不由得想到了学生时代，和好学生一起去老师面前批改作业的场景。总之，她不是被夸的那个。
    孟思娴就像那个好学生，虽然不言不语，甚至也不看你，但唐苋就是能察觉到，那种不需要言语或眼神就能产生的羞辱感。
    “女孩子被亲的话，”孟思娴轻轻地开口，“肯定会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而且你看，阿卿又是古代的女孩子，要更矜持一点……”
    孟思娴眼睫微微一颤，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飞过一抹羞红。
    天知道，她多想演这个角色，她多想和卫哥……
    “可是，阿卿她不是古代的大家闺秀。”唐苋觉得孟思娴的表情太过端庄，不符合阿卿的性格，“她很勇敢。”
    甚至，她对待这段未曾挑明的感情，比小将军还要勇敢。
    孟思娴一愣，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心底有一丝不悦。
    场面有点尴尬，导演也觉得唐苋说得对，为自己一时兴起叫了孟思娴过来感到后悔，但这话却不能说，于是含糊道：“思娴没看剧本，不知道也正常。”
    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孟思娴是个聪明人，不会给自己找难堪，顺着梯子爬下来，笑着说：“我功夫不到家，看来导演还是没办法偷懒了。”
    待转了身，回到卫珣旁边，她才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abby到底年轻气盛，旁人给她提意见她也不会听。”
    卫珣没吭声，只是在听见唐苋的名字时，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赵恺东比卫珣八卦，立马闻声而动，“诶，咋啦，什么意见？”
    孟思娴余光打量了一下正在闭目养神的卫珣，这才继续说，“刚刚导演叫我过去给她演示一下女孩子被亲是什么表情，我都跟她说了，古代的女孩子会矜持一点，她却说阿卿很勇敢，不会这样。”
    赵恺东对表演懂得不很多，心里又有偏见，天平本来就是歪向孟思娴那一边的，一听她说完，还以为孟思娴因为好意被拒，心里不舒服，立马安慰她，“你也别往心里去，她哪懂什么演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说的对。”
    卫珣眼睛依然没睁开，却插了一句嘴。
    孟思娴和赵恺东齐齐回头看他孟思娴还好，心中不服气和诧异兼而有之，握着包的手愈发用力，面上有点僵，“卫哥真的这么觉得？”
    赵恺东直接张了张嘴，一脸的不敢置信，“那你们怎能拍不好这场戏？”
    完了，这都替人说上话了。赵恺东心情很是复杂，瞅了瞅那边的唐苋，后者偏着头听导演说话。
    看着倒是乖巧，可偏偏是一朵被毒汁浸染的玫瑰。
    卫珣的口味，怎么这么重了？
    赵恺东忧愁地按了按眉心。
    “剧本就是这么写的。”
    卫珣没睁眼，自然没有注意到赵恺东的表情，不过即使看到了，也无意为自己解释。
    他直白地陈述了事实，事实就是，剧本如此。
    孟思娴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她想，如果今天她和卫珣易地而处，她才不管什么劳什子剧本，都会坚定地站在卫珣这边。
    她不免有些失望，还想在说什么，她的助理跑进来，附耳说了些什么，孟思娴神情微微一变，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卫哥，赵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赵恺东笑呵呵地朝她道别，卫珣更是随意，抬了右手朝她无力地挥了挥，神奇而准确地摸到了一旁桌子上的宽檐帽，往脸上一盖。
    光线有些刺眼，他都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赵恺东扯下了帽子，“哥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跟小弟透个底儿吗？”
    刚刚布置好的绝佳睡觉环境突然间就被人为地破坏了，卫珣不耐地睁开眼，眉头皱着，眼神看着清明，脑中却是混沌。
    他眯了眯眼，不善地看着赵恺东，薄唇轻启，“你是不是有病？”
    “嘶，”赵恺东气乐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心里没数，还不让老……我问？”
    他偏了偏头，示意卫珣去看唐苋。他问这话，倒没有什么非知道不可的意味儿，更多的是一种看好戏的态度。
    谁让，看卫珣的好戏这么难呢？
    岂料，卫珣却在他的注视下诡异地沉默了，顿了四五秒，生硬地别开话题，“今天中午吃酒煮虾。”
    “……”
    赵恺东真想为他鼓掌，皮笑肉不笑地发出两声呵呵，又面无表情地把宽檐帽砍在卫珣脸上，“睡吧大爷。”
    不分享八卦，还想吃酒煮虾？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