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身上缓缓收回目光,傅焱宸望向了窗外,已然无心再看电脑中的文件。
车子行驶了几分钟后,沈昀珩扭头望向傅焱宸。“三哥,前面不远就是御景苑了。要不……先把您送回去,再送这姑娘去医院?”
傅焱宸坐在后座,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然后……车里的气氛又沉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雨水放肆拍打着车窗的声音。
十几分钟后。
黑色豪华越野车越过别墅的大门,缓缓驶进了御景苑。
之后,程睿将豪车稳稳的停在了一栋三层高档建筑的台阶前,然后他下车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门口,早已经等候着的中年男人立刻撑了把黑色的雨伞,匆匆顺阶而下。
中年男人来到车门口,朝里面坐着的人,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少爷。”
傅焱宸依旧细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然后,本是准备下车的,却被孟浅斜斜歪歪的身子挡住了这边的路。
他如画的眉眼望着昏睡的孟浅,微微一拧;清冷的面色实在是看不出其他什么情绪。
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个人在车上。
“给封钰打个电话。”傅焱宸不咸不淡的开口了。
沈昀珩一听,却是微微愣住。
封钰是医生,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莫非?
目光在孟浅身上扫了几下,他藏不住心里的疑问。“三哥,这个时候给封钰打电话,难道你是准备把她……”
话未说完,傅焱宸清冷中夹带着不悦的目光朝他扫了过来。
沈昀珩乖乖闭了嘴,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封钰的电话。
*
封钰大约是在半个小时后到的。
佣人们已经帮孟浅换了一身干净温暖的睡衣。
此刻,她正双目紧闭的躺在客房的大床上,先前苍白的脸蛋此刻却红的很不自然。
封钰上前准备查看,却被她脸上红肿的指印惊住。“她这脸……”
沈昀珩说:“我也不知道,救上车的时候就是肿的。”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光着双脚冲到马路上,双颊还红肿着……
颇有点……逃命的感觉。
所以这姑娘在遇到他们之前,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沈昀珩心想。
而封钰也没耽搁,随后用手探了探孟浅的额头,后又拿出温度计帮她量了体温。
“发高烧了,39。8度,必须打退烧针。”边说,他边从医药箱里取了一支针和一瓶小小的液体。
碍于沈昀珩一个大男人在,封钰本想将退烧针打在她的手臂。
可将睡衣的袖子卷上去才发现……这姑娘实在是太瘦了。
虽说现在流行骨感美,可她明显是有些瘦过头了,手臂纤细的根本无处打针。
之后,封钰叫来了佣人,帮孟浅翻身。
沈昀珩知道退烧针要打在哪儿,都很识趣的扭头,没看。
打完针后,封钰边收拾着药箱,边问。“这姑娘是谁?”
沈昀珩狡黠的目光扫了扫孟浅,笑着反问。“你很想知道?”
封钰瞥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转身继续收拾药箱。
沈昀珩笑道:“没想到封钰你还挺八卦的。想知道就明说嘛……”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封钰已经背着药箱朝着客房的门口走去。
沈昀珩连忙跟上。说:“这姑娘刚刚横冲马路,差点被我们车子撞了。可能是被吓晕了吧,三哥就把她带回来了。”
“仅此而已?”封钰驻足,有些惊讶的望着沈昀珩。
“不然呢?”沈昀珩道:“我还纳闷儿呢,三哥一向跟女人都保持着距离,更别说带回住处了。他今天这事做的,还真有点不像他的风格。”
边说,两人便一起下了楼。
楼下,傅焱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依旧面无表情,高冷的像坐活冰山。
沈昀珩下楼,笑嘻嘻的望着他,说:“三哥,那姑娘没什么大事,就是……”
“我不想知道。”
傅焱宸淡淡打断他的话。
沈昀珩:“……”
“关于今天的事情……”
未说话,傅焱宸缓缓抬起目光,落在了沈昀珩身上。
沈昀珩笑道:“哎呀,三哥,我和封钰肯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你就放心吧。”
刚说完,便听傅焱宸不咸不淡的说:“你只要管好你的嘴就行。”
一听此话,沈昀珩一脸的懵逼加大写的尴尬。
他……有那么大嘴巴吗?
*
这个晚上,孟浅睡的很不安稳。
不,应该说……这么多年以来,她似乎就没有睡过几个好觉。
去年底离开那个家后,才稍微好上那么一些。
可晚上还是会做一些噩梦,然后半夜惊醒;之后……再也睡不着,就像现在。
还以为中了迷药就会睡个好觉,谁知……还是被梦里那些人可恶的嘴脸给惊醒了。
梦里,她看到马洪波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万大军无比猥琐的望着自己。
而她的养母章慧芳,则凶神恶煞的打骂自己;孟飞扬呢,伙同其他同学无情的嘲笑辱骂自己……
这便是她孟浅的人生。
从小就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只知道,自己是在路边被孟家的人捡到了,从此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可是……却要遭受养母三天一顿的小打,五天一顿的毒打。
出来打工以前,她没有一天吃饱过;十几个冬日,却也是没有一天穿暖和过。
就连孟飞扬的那条宠物狗……都吃的比她好,穿的比她暖。
所以孟飞扬经常骂她不过是孟家的一条狗,一条父母都不要的流浪狗。
可却她觉得,自己过的生活……还真不如一条狗。
本以为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改变这样的生活,彻底脱离那个噩梦一般的家。
所以她拼了命的读书,拼了命的想要考个好大学。
然而,她真的考上了过国内一所名牌大学。
可结果呢?
章慧芳竟然偷偷撕烂了她的录取通知书,千方百计的隐瞒她被宁京大学录取的事实。
甚至后来,她还将自己彻底撵出来打工。
然后……微薄的工资必须如数上交,供她的宝贝女儿孟飞扬上大学,买漂亮的衣服,包包,首饰,化妆品,甚至……整容。
呵!
如果说,孟飞扬是一朵温室里细心浇灌呵护的花朵,那她孟浅……就是路边一株被人唾弃的野草。
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笑,她从柔软舒适的大床缓缓坐起身子。
然后……望着漆黑的窗外,听着雨声拍打窗户的声音,不知道明天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那个家,她死也不想再回去。
而马洪波那里……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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