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靖四顾环视为的就是要将孙晓曦找出来,然而集市里人太多了,他根本不能找到她,此时此刻,他恨死了自己如此的劳师动众。
“让一让,让一让。”孙晓曦伸手拨开前面那些挡路的围观群众,好不容易挤出了一条到来,身后被人推了了一把,她直直的就被那人退了出去。
噗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孙晓曦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可不能又把宝贝给耍没了。
孙绕威和孙晓夕都纷纷的往后看,“晓曦……”
“姐姐怎么会回来了?!”孙晓夕咬牙切齿的问。
虽然她回来了,他们全家人都不用死了,可是狗皇帝那么的冷血,她以后回到宫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姐姐怎么就这么蠢?也不为自己多想想。
研一路跟在孙晓曦的身后,此刻见到孙晓曦摔倒在地,她惊呼一声连忙把人扶起。
“晓皇妃,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那里了?”
孙晓曦摇头,低低的回了她一句,“我没事。”随后,便抬起头将视线投向监斩官的位置。
从她出现到摔倒,到再一次站起来,廉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她似乎胖了一点,整个人的气色却不怎么好。
跟在廉梓晨的身边,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嘛。
“我们走吧。”孙晓曦让研扶着,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到廉靖的面前。
她缓缓的跪下,然后研也跟着她一同跪下。
“罪妾叩见皇上。”
“你也知道自己有罪?!”看到她,廉靖的心是愉悦的,但同时他也恨极了她的心狠与绝情。
“罪妾知道自己罪无可恕,所以不乞求皇上的原谅,只希望皇上能放了身后那些无辜的人,要杀要斩,直接冲我来便好。”
廉靖危险的眯了眯眼,手中紧握拳头的手背已经冒起了青筋。
该死的,她难道宁愿去死都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吗?!他就让她如此厌恶?!
“是吗?”他冷笑一声,笑容凌然,“可惜朕并不想要你的命,比起你的命,朕更想要那些人的命。”
孙晓曦心里大惊,脸上更是被他的一言一语吓得花容失色。
“他们是无辜的……”
“朕并不觉得他们是无辜的。”廉靖的一句话如同是阎王爷的判词,他要你死,你便一刻都留不得。
“好,如果皇上硬是要杀了他们,那你便杀吧,我会为我孙府上下五百多口人的性命陪葬的!”这是一场赌博,赌的就是他廉靖对她孙晓曦还有爱,他舍不得看着她去死的。
赌赢了,她会被继续囚禁在那个华丽的牢笼里,如果赌输了,她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然而廉靖却恨死了她此时的笃定,她明明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现在却出口反威胁他!
绕过桌子,廉靖一步一步的从高台上走下来,走到孙晓曦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伸出手将她的下巴捏起,孙晓曦抬着脸看他,眼底有恐惧,有慌乱,有心碎。
“你竟然还敢威胁朕?!”冷峻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鬼魅,廉靖怒瞪着她冲她大吼,孙晓曦的心脏也随着他的声音而震了一下,耳边嗡嗡的乱鸣。
“要杀便杀,反正我这条老命也放不久了!”看着孙晓曦如此害怕的样子,孙绕威大为不舍,一开口就又惹怒了廉靖。
“杀了他!”
“不……”孙晓曦急红了眼眶,眼泪泊泊而流,她伸手抱住他的双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我错了,我不应该离开你的,你要怎么样都可以,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好吗?!”
廉靖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怒气未消,心里却痛得发麻。
他垂眸看着身下哭得气都喘不上的人儿,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的捉紧了她肩上的骨头。
孙晓曦痛得咬牙切齿,但是她不能够喊出声来,因为她怕极了他会大开杀戒。
沉默了良久,周围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围观的群众都露出了恐惧之意。
廉靖缓缓的松开了握着她肩膀的手,大手将她紧箍着自己的纤细手臂拿开,然后毫不留情的又将她推离自己的身旁。
廉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研知道她已经有孕在身,为免她又一次摔倒,她连忙将人扶住。
“摆驾回宫。”落下这么一句话,廉靖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孙晓曦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眼泪还因为内心的恐惧而浣浣直流。
小马子遵循皇上的意思将孙晓曦送上马车带回皇宫,临上马车之前,孙晓曦跑到孙绕威和孙晓夕的面前。
“爹,晓夕,请你们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能将你们救出来了,所以……请你们等一下。”
孙晓曦的愧疚,孙绕威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他也是一脸的心痛。
“爹和晓夕都会等你的。”
小马子走到柏凌昱的面前,亲自替他松绑,“柏大人,皇上很需要你,所以请你不要再任性了,还是以大局为重啊。”
柏凌昱再怎么说都是廉靖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舍得他死?毕竟是自己一手一脚提拔出来的人才啊。
柏凌昱深深的看着孙晓夕,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孙晓夕也长大了不少,伸手握住他的手,她说:“你去吧,帮我姐姐将我们通通都救出来。”
柏凌昱抿住了下唇,伸手将她抱入怀里。
“凌昱,我等着你来娶我。”
“好。”
跟孙晓曦预料的一样,她是跟廉靖一辆马车的,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却冷着声音开口。
“过来。”
孙晓曦闭了闭眼,他手上还有那么多条命,她怎么能够忤逆他?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反驳,她站起身又走到他的身旁坐下。
马车颠簸了一下,然后就出发了,孙晓曦知道自己这一次进宫便再也不可能再出来,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盛景,心里却溢满了无尽的悲凉。
廉靖一开始是闭上了眼睛休憩的,然而身边的人儿太安静,安静得他以为她还没有回到自己的身边。
微微侧过俊脸看向她,却发现她仰望着外面的天空,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为什么?”他突然出声,孙晓曦立马回过神去看他。
“什么为什么?”
廉靖不回答她,撇过脸又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他想要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如此的心狠,一声不响便将他抛下。
一路无言,孙晓曦战战兢兢的坐直了身子,回到皇宫时,她发现自己的腰板已经僵硬又麻木。
廉靖率先跃下车,将她抛在了马车上,如果是以前,她大概还可以轻轻松松地往下跳,但是现在,抬手抚住肚子,情况可不容许她这么做。
自己愈来愈急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他才意识到身后的人儿没有跟过来,蹙着眉头看向身后,发现她仍然站在马车上犹豫不决。
廉靖心里怒极,都已经回到这里了,她居然还这么犹豫不决?!
大步的往回走,廉靖站在马车旁瞪她,
孙晓曦心里一惧,满目慌张地看着他。
铁臂伸出来,他扣住了她的腰将她抱下了马车,孙晓曦心里十分感谢,但是一对上他那双冷冰冰的黑眸,她却把快要吐出来的话又重新的噎了回去。
廉靖将她放在地上,刚才还抱着她的手突然背向了身后,黑眸带着怒意,他看着她,说:“你以后,别想再离开!”
落下这么一句话,他这一次就果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马子带着研走到孙晓曦的身边,“晓皇妃,幸好你这一次回来了,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实不相瞒,他的心早就被吓得跳出来了。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于那些无辜受累的人,孙晓曦真的倍感抱歉。
“晓皇妃千万别这么说。”小马子摆了摆手,脸色突然又变得严肃起来,“皇妃,恕奴才多嘴了,其实皇上他不是真的想要孙家那些人的命的,他由始至终都只是想要皇妃你能回来而已。”
“所以皇妃,这段时间,你就多哄哄皇上吧,只要他心情好了,他便会将孙府那些人放回去了。”
孙晓曦笑了笑,“我知道了。”
哄哄廉靖吗?她也想啊,只是他现在一副冷酷残暴的样子,恐怕是不接受她的哄哄吧?
小马子带着她去了一所新的宫殿,名字叫做思晓殿。
看到宫殿的名字,孙晓曦先是一怔,随后才不敢置信的开口,“这里……”
“晓皇妃将晓轩殿一把火烧了,皇上当时可伤心了,但是他知道你一定还会再回来,于是便吩咐下人重新盖了一个宫殿,还自己取了名字。”
听到这里,孙晓曦算是明白了,她走了两个半月,他便思念了自己两个半月。
“我知道了,小马子,你还是快点回到廉靖的身边去吧。”
小马子点了点头,“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孙晓曦带着研走进思晓殿,心里万分感概,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妃,孩子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皇上说啊。”一边跟着孙晓曦的脚步,研一边开口问。
孙晓曦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不想利用孩子逼廉靖妥协,因为在她的心中,孩子就应该纯粹的,而不是为了胁迫它的父亲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回到宫里三天,孙晓曦每天吃吃睡睡,日子过得极其平静,她没有去找廉靖求饶,而廉靖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两人自成默契,谁也打扰谁的生活。
“皇妃,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帮您号个平安脉吧,安胎药也没有了,如果……”
“不用了。”研还没有把话说话,孙晓曦便打断了她的话。
何必这么麻烦呢?在现代,生孩子不就是一个漫长的等待吗?那里用得着什么安胎药?
“可是皇妃,你的身体……”
“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孙晓曦拒绝得彻底。
继续摆弄手上的东西,研见到她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下午的时候,廉靖摆驾到了思晓殿,孙晓曦还想着廉靖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呢,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奴婢参见皇上。”研跪下来行礼。
廉靖挥了挥手,示意研退下,研缓缓的站起身,然后迅速的退到正殿的门外。
孙晓曦正在写字,她的字是写得越来越好了,想当初,他还逼着她写“礼义廉耻”,现在的她会写的字似乎更多了一些。
他沉默不语的看着自己,孙晓曦心里一阵不适,站直身子妾身行礼,她礼貌而恭敬。
“臣妾,参见皇上。”
廉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她就会变成曾经的那个她。
怀孕家连日的劳累,孙晓曦的脚经常抽筋,一个姿势本来就不能维持太久,此刻廉靖又是一言不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膝盖砸落在地,发出了一声巨响,她直直的跪在他的面前,廉靖的脸上挂满了惊异,手毫无惊觉的向她伸出,将她从地上拉起,低眸审视着她痛得发白的脸色。
被他捉住了手臂,孙晓曦的心脏又开始不听使唤的狂跳,缓缓的甩开他的手,孙晓曦站得笔直。
“我……我没事,谢谢。”
疏离,冷漠,甚至恐惧,这就是廉靖从孙晓曦身上感觉到的,她现在怕极了他,脑袋低低的一直看着地面,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他就这么可怕吗?他记得,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她能开心快乐,能幸福的跟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
在这场爱情里,他真的是疯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残暴过,以前她不屑于威胁任何人,特别是女人,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逼迫自己变得残忍。
“孙晓曦,你害怕朕。”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现在一一发生了。
“我没有……”比起害怕他,她更害怕让他变成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