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廉梓晨从噩梦中惊醒,他动作极大的从床上跃起,额头上布满了密集的汗珠,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才梦中所见,他低喃一句。
“皇兄……”
孙晓曦正靠在廉梓晨门外的柱子上看圆又大的月亮,她记得,她从宫里逃出来的那一天月亮刚好被太阳挡住了,现在月亮又圆又大的,可是为什么她看着却一点都没有团团圆圆的感觉呢?
心实在是太累了。
吱呀一声,廉梓晨打开了房门,孙晓曦听闻声音就回头去看他,对上了他惺忪的眼睛,她笑了笑。
“你好一点了吗?需要我去帮你端碗解酒药过来吗?”
“你……一直都在这里?”廉梓晨的眼神中透出了诧异。
她该不会从下午站到现在吧?
“怎么可能呢?”孙晓曦耸了耸肩,“我刚刚吃了晚饭才过来的。”
闻言,廉梓晨那双棕黑色的眼眸闪过了一丝失落。
不过也对,他又不是廉靖,她没有理由从天明守到他天黑。
“你没事吧?”孙晓曦走近他一步,伸手去触碰他的额头,发现手下冰冰凉凉的,皱了皱眉,“你的头还痛?”
廉梓晨低眸扫了她一眼,见她碰自己碰得如此理所当然,他心里有些不悦。
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拿下,他声音冷然。
“不喜欢本王,那就不要触碰本王。”
孙晓曦差点一口黑血喷出来,她这是很单纯的在担心朋友好吗?他有必要这么计较吗?
“廉梓晨,我只是见你喝酒喝多了,所以才关心你的,既然你不需要,好,全当我自作多情好了。”说完,孙晓曦转过身就想会房间。
廉梓晨的脑海闪过了刚才的那个噩梦,长臂随心而动的向她伸出,他将她从身后紧紧抱在怀里。
孙晓曦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绳子捆住了身体一帮,紧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回首看她,对上的便是他那双在黑夜里也显得锐利的眼眸。
“廉梓晨?”
“本王刚才做恶梦了……”他声音低缓,甚至透出了无力。
孙晓曦皱着眉头,唇瓣嗫嚅了一下,问他,“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见了皇兄,他责怪本王。”
一句句如刀子戳中心脏一般的话语,再加上厌恶他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遗弃了一样,然而真正背叛他的人,明明就是皇兄。
孙晓曦想要转身看他,却被廉梓晨抱得紧紧无法转动,她抬手扶住他的手臂,他低冷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不要看。”
他现在样子很狼狈,他不想让她看到。
闻言,孙晓曦也不再挣扎,乖乖的让他抱着,直到他心里舒服了,她才再开口说话。
“梓晨,你是不是想你皇兄了。”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多年都没有做过的梦,现在才突然做起,由此可见,他的心是多么可望曾经拥有的快乐与温暖。
“本王日日夜夜都会记得他是如何背叛本王的!”廉梓晨说得咬牙切齿。
孙晓曦转过身来,抬眸看,发现他的表情隐忍而寂寞,忍不住伸出手环住他的腰,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心。
“梓晨,其实你心里面最想要的不是什么皇位吧?只是想要先皇的一个解释,想要先皇曾经给过你的温暖。”他的心底里,还是很敬爱先皇的,那一份感情,他自己都不知道。
廉梓晨一愣,心里划过一丝迷茫。
“放下心中的执念,这样你,才能活得自在一点。”
“你是想要让我放弃皇位吗?”廉梓晨突然一下子无情的将她推开,一字一句,明明确确的告诉她,“不可能!”
直到此时此刻,她还是会为廉靖的皇位担心,由此可见,她是有多么的关心他。
“梓晨,你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活得轻松一点,整天想着争权夺位,难道你的不觉得累吗?”
“本王说过了!想要本王放下执念,除非你愿意成为本王的女人!”廉梓晨握紧了孙晓曦的手臂,孙晓曦痛得皱起了眉头,奈何却没有办法挣脱。
“廉梓晨!你自己问一下你自己的心,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为了想要报复廉靖才想要得到我,我对你而言,是女人还是战利品?!”
“战利品?!”廉梓晨胸口的气乱成了一团,“孙晓曦,你就这么不喜欢本王?!就算你不喜欢本王,你也不能如此践踏本王的心意!”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女人如对她一般好,可是在她的眼里,她只是他报复廉靖的工具,只是战利品?!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
孙晓曦的心也是百般的不舒服,一把将人塘开,她连退带跑的就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廉梓晨被她气得面色都发青了,只能紧握着双拳捶打她刚才靠过的柱子出气。
孙晓曦一路跑回房间,心里却被愧疚感包绕,其实她不是那样想的,因为廉梓晨对她好得已经无话可说,虽然他经常用言语耍着她玩,可是他总是在自己最需要人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让她有了相信生活都会好起来的动力。
她刚才真的不应该因为一时冲动就那样说他的。
嘭的一声把房门关上,回到卧房的孙晓曦却看见面色苍白的研正坐在凳子上等着她。
“研……”她一直都叫她小寺,现在突然喊回她的真名,她还真的有点不习惯了。
研缓缓从凳子上站起,“晓曦姑娘。”
孙晓曦连忙过去扶她,“你有伤在身就不要动了。”
研垂了垂眸,顺着她的动作重新坐回凳子上。
“谢谢。”
孙晓曦没有回答她,提起水壶为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我来,是想要跟你说说王爷的事情。”
想起廉梓晨那张脸,孙晓曦心里便不舒服,摇了摇头,“我不想听,你走吧。”
“不行,你一定要听。”研坚持,甚至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孙晓曦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只见研已经不顾她意愿开口说了。
“王爷会救我,是因为我和王爷有一样被人背叛的遭遇。”
孙晓曦的表情一滞,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犹豫。
“背叛?”
“我出生在镖局,有一个哥哥,我父亲在一次押镖中不幸身亡去世了,而我一直信任的哥哥为了继承那间镖局却狠心的将我赶出了家门。”想起当时的日子,研就不禁觉得心酸,“当时的我身无分文,仅凭一身三脚猫功夫又怎可能抢得赢我哥呢?幸好那时候王爷出现收留了我,不然我现在的遭遇只会更悲惨。”
“廉梓晨救你只是想要利用你而已。”就如当初他救苏琴秀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对付廉靖。
“不对,王爷如果有心利用我,他大可以让我冒死去取皇上的性命,可是他却只把我安排在你的身边,什么都没有让我做。”
关于这一点,孙晓曦也觉得奇怪。
“晓曦姑娘,我跟你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想要告诉你,其实王爷他真的很在乎你,我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这么好,王爷虽然口口声声说想要皇位,但其实,他最想要的只不过是温暖。”
“他孤独太久了,所以想要有人陪陪自己罢了。”
孙晓曦垂下了眼眸,廉梓晨最想要什么,她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只是她没有办法回应他的感情,真的没有办法。
从凳子上站起,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研,一脸认真的开口,“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不可能回应梓晨的感情的,如果他想要温暖,你何不自己去给?”
研的面色煞白,天啊,她居然知道自己对王爷的感情?
孙晓曦看出了她此时的惊讶之色,勾了勾嘴,她又说:“我一开始是没有看出来的,但随着你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肆无忌惮,我不难猜出来。”
“可是王爷,他不喜欢我。”
“那就努力让他喜欢上你啊,你为他付出得更多,不是吗?”
研低下了脑袋,孙晓曦看不出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现在想要怎么样。
走到门口,她打开了房门,“你走吧,我也该休息了。”
研低低的叹了一声,目光深深的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肯离开她的房间。
关上房门,孙晓曦一脸疲惫的靠在门上,心累的闭上了双眼,想:或许这里,她也不能够继续待了。
睡到半夜,孙晓曦听到门外传来了石头碰撞的声音,她揉着朦胧的睡眼坐直身子,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她匆忙的走到门口。
房门被打开之际,只见廉梓晨一身挺拔的站在她的面前,孙晓曦瞬间清醒了过来,目光疑惑的看着他。
“大半夜的,你在做什么?”
“本王想要去劫富济贫,有兴趣吗?”
劫富济贫?!孙晓曦抬起脸看向月亮的方位,还是三更吧?他这是要玩那样?
“不想去吗?我还以为,你应该有兴趣才对。”廉梓晨笑得俊朗,笑容里少了心机,多了纯粹,孙晓曦心里突然萌生起了一抹心软,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她说:“你等一下,我去换衣服。”
然而,廉梓晨嘴角的那抹笑容牵扯得更大,乖乖的站在那里等着她,等着她再一次开门出来。
孙晓曦被他用轻功带到了一个贫穷的小村落,但见廉梓晨从衣服里逃出了装满了银子的钱袋,放到孙晓曦的手里,他让她偷偷的把银子放到那些难民的怀里。
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孙晓曦从一开始的兴致缺缺变成了此刻的兴致勃勃,侧过脸对廉梓晨微笑,眼底澄澈明亮,廉梓晨心下一暖,放在她腰间的手搂得更紧。
从天黑到渐渐天明,两人把银子派完了就坐在屋顶上看日出,孙晓曦感觉自己这一个月以来,过得最为充实的就是今天了,侧过脸对廉梓晨说谢谢。
说完谢谢,她又突然觉得又那里不对劲,“你以前都会去劫富济贫吗?”
她还以为廉梓晨只关心皇位呢。
“我以前的确是不会。”廉梓晨没有看着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缓缓升起的日出。
“那你现在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证明给你看,我为了你,真的可以不要皇位。”只要她开心,他不介意天天都陪她劫富济贫将银子花在无谓的地方上。
孙晓曦抿了抿唇,她没有想过廉梓晨会这么在乎自己的话。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这样说你的。”
“无论你是不是故意的,我都会认真的放在心里。”廉梓晨伸手握住她的手,孙晓曦想要抽回却被他捏得更紧。
“我不介意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可以完全放下廉靖的那一天,只是我受不了你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就将我推拒心门之外。”
“梓晨,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
“值得的。”廉梓晨说得肯定,“只要是你,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孙晓曦沉默了一下,表情依然是十分犹豫。
廉梓晨长臂一横,搂着她的肩膀带她入怀,孙晓曦先是一惊,但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她没有像前些天那样推开自己,他已经很高兴了,只是轻轻的搂着她,目光笔直的看着太阳升起,普照大地,然后他的心房也仿佛被太阳温暖到一般。
孙绕威听到廉靖下旨抄家的消息后便连夜赶回江南,在路上的时候,自己的行踪还是被黑发现了,他蹙着老眉说:“黑大哥,你不用管我的死活了,孙家是我夫人一手一脚打理出来的家,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家被毁掉。”
黑面无表情的靠近孙绕威,孙绕威不自觉的往后退,直到推到树底下,黑才突然伸出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孙绕威一下子呼吸不过来,挣扎着要脱离黑的魔掌。
“放……放开我……”
“孙老爷,你不能回江南,要回,就跟我回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