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凌这次可没有养气藏气,就是真情表露体现着不满。在京城的时候,陆炳曾把崔凌叫到座前,给他说了剑王崔英与陆炳还有段清风的最后交谈,说到了剑王不一定要毫无感情没有一丝心理波动,而是要收放自如,在适当的时候做出平静,这种自然才是最高境界等等。崔凌悟了悟,受益匪浅,就有了现在的他,收放自如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根本不在意外界的一切,反而浑然天成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而现如今的这般状态也让崔凌十分舒服。
陆绎的眼神让崔凌有些恼怒,陆绎却笑了说道:“你们三个对我意见很大啊,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专权啊,不愿意把大权分与旁人?”
“大哥,我们没.....”陆寻还没说完,崔凌却道:“不知旁人如何觉得,我正觉得就是如此。”
“怪我怪我,我知道自己的毛病,喜欢独揽大权独断专行。而之所以不让你们做事,那是因为你们都是对我重要的人,或者我看做平辈之交的朋友,兄弟寻儿更不用说了。如果是外人,一切都还好说,公事公办,但对你们却难以管理。”陆绎说道。
陆寻道:“法不容情,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想做事就必须守规矩。大哥,你不必担心这个,我们三个也定有这么样的觉悟。”
陆绎点点头:“主要是我自己这关过不去,我总觉得对你们下达指令呼来喝去的不太舒服。”
“那大哥,您怎么想的?让我们继续闲下去?”陆寻问道。
陆绎说:“闲下去那自然是不妥的,容我想想吧,明天必定给你们三人一个合理的差事,最好能是不是我直接管辖的职务,或者我压根管不着的最好,那样我舒服,你们也舒服。”
“好,我们等你。”崔凌说着转身而去,陆绎笑了,自己的兄弟崔凌对自己还是这么真情实意,根本不掩饰感情,虽然有些冒犯自己,但足以说明其忠心和炙诚,同时陆绎也希望刚才剑王的寻字诀发生了作用,观察到了自己的微秒提示。赵慿欲言又止,也跟着崔凌走了出去,只有陆寻还在那里。
陆绎冲着陆寻招招手,陆寻根据示意坐到了陆绎身旁,陆绎说道:“玩够了?”
“玩够了,该做正事儿了。”陆寻道,陆绎点点头:“你的任务我早就帮你想好了,父亲怎么想的你明白了吗?”
“大哥请明示,兄弟愚钝。”陆寻道。
陆绎说道:“父亲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让咱们兄弟放到一起,防止日后争权夺势反目成仇。在相互协作中培养共同治理的经验,就好比两个零件一样,互相磨合需要一段时间运行一阵才能磨合妥当运行顺畅。这个天下总要有继承人,不说以后会怎样,但目前看来,你我陆玩陆抚咱们四个人都是候选人。”
“大哥,我认为你是当之无愧足以继承大位啊。陆玩虽小,但是已经显示出有勇无谋虽然粗中有细,常言道四岁看老,现如今依然不难看出来陆玩的莽撞之处。陆抚还小看不出什么,没什么太大竞争力。我就更不用说了,让我打个仗帮个忙还行,我做事儿没啥常性,更不会什么一本正经。所以更不适合继承新国的大位,大哥,您是最适合的人选,不管怎样,兄弟我永远支持大哥。”陆寻说道,言语之中并无一丝恭维,满满的都是兄弟之情。
陆绎有些感动,却还是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你想起来没有,我是后来才来陆家的。那时候你还小,其实我是父亲的养子,并非亲生的,而且按照嫡庶来分,我也不过是个庶出。”
陆寻显然不知道,这个秘密只有陆家本家人和少数知道内情的人知晓,而此次陆绎在京城见到郭勋也是秘密行事。陆绎并无惩罚郭勋,也并没有折磨他,只是一剑刺死了,陆炳问为何,陆绎却说那只是代表过去的江然,那个江然已经死了,现如今是强悍的陆绎,该放下了也该了解了,没必要苦苦纠缠。陆炳对陆绎的这个答案十分满意,还嘉奖了陆绎几句,对陆绎这么个谦逊的儿子,陆炳从来都是不吝其词的。
陆寻听闻此言,有些震惊于这个秘密,想了半晌才说道:“有这么点印象,不过大哥,你认为咱们陆家人在乎这种事情吗?我觉得不在乎,段叔,纪叔,大伯,二伯都是父亲的异姓兄弟,却不还是比现在的亲王,也就是咱叔叔陆炜还要大权在握吗?你更是如此了,从小就备受父亲的宠爱,所以父亲已经把你当成亲生骨肉,而我们也把你当做亲大哥。如今你作为咱们二代皇子,手握大权,这更是父亲对你的培养和器重,我想你荣登大宝的机会是很多的。”
“兄弟,你误解我了,我不是这么个意思。我怕就怕在父亲给我这个位置,实不相瞒,父亲金戈铁马历经了许多腥风血雨,而我不过是站在父亲的基础上才有了后来的功劳。如果继承父亲的天下,只怕我有些于心不忍了,这个位置我最希望你能来做,你是父亲的亲生骨肉,还是长房长子,你才是应该得到一切的。”陆绎并未说谎,十分真诚的说道,陆寻并不笨,自然感受到了,看重权利十分专权的大哥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这让陆寻极为震惊和感动。
陆寻刚要说话,却听陆绎继续说道:“可是这次父亲的调配让我更加坚信了这个想法,父亲把我也列入了继承人之中。但我最怕的还不是挑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即便我坐上了还会让位给你的。我怕就怕想父亲的意思应该不是挑选一个人来治理天下,而是让我们共治天下。”
“共治?”陆寻吃惊道:“天下不就只能有一个皇帝吗?”
“不一定,父亲把龙椅都给分了,从这等细微末节上正说明了他的深层想法。父亲的确是个高深莫测的人,也是这个世上少有的让我看不透的人。他的想法总是新奇的,除了感情,这个世界上好像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一样,金钱权利地位甚至整个天下。”陆绎道:“话又说回来,咱们现在就是实验品。不光考究咱们两兄弟的能力,更是考虑咱们如何能共同治国。治国之策不能比大臣议事,大家坐到一起群计群策就能想出办法来。作为皇帝,必须有决断的权利,而父亲的缺乏的就是就是决断。说句不敬的话,他太过优柔寡断了。”
陆寻想了想点了点头,好似同意了陆绎的说法。对于陆寻来说,父亲的印象是在这几年才逐渐补充完整的,童年时候的父亲不过是个恐惧或者凶悍的代名词,而母亲除了忙碌就是溺爱,只有兄长陆绎才是自己人生的向导和崇拜的偶像。故此,不论陆绎说什么,陆寻都是觉得有些道理的。
陆绎继续说道:“咱们如果搞不好那就会毁坏国计,国家成立不易,咱们怎么能轻易损害。说句自私一点的话,我就是喜欢大权在握,喜欢专权,兄弟你在这里,我事事给你商量着共同决定商议,那么我怎么也不太爽。如果把你架空的时间长了,只怕兄弟你就废了。先前让你去玩,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自然不能长久。但如果我们搞得好,父亲就会坚定自己这样的作为是对的,兄弟可以和睦相处共同治国。到时候就会把国家交给咱们兄弟四个,甚至更多的兄弟,一起管理新国大事。众口难调,大家在一起做事,难免会有意见和矛盾,而且人的欲望是欲壑难填的,君临天下是多么大的诱惑,虽然这可能对父亲来说并没什么。好,咱们兄弟之间你也说了,有一定的年龄差,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太一样,能力自然也各不相同。于是免不了在日后有高有低,即便给咱们平分权利,也会久而久之产生区别。就算咱们兄弟之间亲密无间,下一代呢,下下代呢?他们还会亲密无间吗?子孙越来越多怎么办,到时候免不了要开战了,还是要面临继承的问题,不光是国家大统,还有每个位置也会有所争夺,那才是灾难所在混乱不可避免。控制子嗣倒是能有所抑制这个问题,可日后万一子孙不兴旺,生不出孩子来,又怎么办?父亲的想法太天真了。”
“那大哥是怎么想的?”陆寻问道。
陆绎道:“父亲给我下了密令,让我们南疆跟广西洽谈,接手广西的事情,并且把云贵沈家残余全部收拢。咱们即将于残明开战,现如今残明和乌斯藏勾勾搭搭的,估计一旦战端开启他们免不了会联手。广西的这群人情绪太不稳定,云贵的沈家也是墙头草,不收入囊中咱们自己治理,只怕到时候要反骨。所以,我想让你带兵出击,武力震慑和谈判相融合,拿下云贵广西三地的政权。到时候你在西南边陲要求自己管理,就宛如我管理南疆一样。如此一来就在不破坏国家稳定和发展的情况下,破坏了父亲共同治国的幻想。一个国家,必须由一个人来掌管,否则最终才是一场闹剧。兄弟,这事儿咱不忙说,你回头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情况对不对,给父亲说他是不会听的,而且此时他并未明确表态,只是让咱们兄弟之间尝试下罢了,所以劝解根本没用。咱们各自拿出各自的本事来吧,看看谁才能继承天下。当大哥的我说几句,南京以南是我的心血所在,虽然有父亲极大的作用,否则谁会听从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而且我也没有如此大的财力折腾。可是我付出的心血却是极大的,这里不管谁继承,我都会锱铢必较。但如果过我做的比你好,继承了整个新国的大统之位,我会让给你的,大部分领土还是你的,不要推辞兄弟,答应我,否则大哥我心不安啊。”
“到时候再说,谁能讲的清日后的变化呢?”陆寻笑道:“总之我觉得大哥说的挺有道理的,事情我回去想想,当然了我最喜欢打仗,收复广西和云贵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吧,嘻嘻。我想没比我更合适的人了,我现在都快憋出病来了,放心大哥,我一定会把这事儿办好的。咱们边疆不稳,自然无法全面开战,一旦他们反骨势必陷入多线作战的窘境。而我们的防御线也将会不完整,父亲所谓的大纵深战略也难以实施了。”
“说得好,看来你还真是长进的不是一丁半点。”陆绎夸赞道:“的确有军事素养,一定要戒骄戒躁,事情能不动武就不动武,尽量妥善和平的解决这两地的问题,战端一起劳民伤财,不战而屈人之兵才能保全最大利益。实战出真知,兄弟你的进步让大哥感到了压力,不过大哥真心为你高兴。”
听到陆绎的夸赞陆寻心里如同喝了蜜一样,喜滋滋的,陆寻笑道:“大哥谬赞了,都是些皮毛还得继续进步才行。不过大哥,刚才我说的那些混账话大哥别介意,崔大哥和赵慿也对大哥忠心耿耿,或许话说的直了一些,但大哥切勿责怪。”
“行了,你小子别替别人说话了,快点下去好好想想我说过的父亲的继承之策该如何应对,还有就是想想如何收复广西和云贵吧。需要带多少兵,多少粮草兵器,用什么马匹攻击方式,以及用什么方式谈判这些事儿都需要你要忙。你可没闲工夫想别的,下去吧。”陆绎道。
陆寻抱拳说:“是。”随即大步离开了。
陆绎看着陆寻的背影渐行渐远才说道:“下来吧,别藏了,你们都听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