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妞伸过头来,问道:“这是什么?”
苏玉将手中薄薄的东西递给了苏大妞,说道:“你自己看。”
苏大妞才拿到才上就将东西扔了出去,她使劲的甩了甩手:“什么东西,黏黏的,好恶心。”
苏玉也觉得那东西挺恶心的,虽说跟人类的皮肤触感差不多,但是那是皮啊!鬼知道是什么的皮,万一是真正的人皮呢?
苏玉有些好奇这人的脸长得怎么了,她正准备拿起地上的油灯在那男子的脸上照一照的。
苏大妞却是说道:“大哥去隔壁村请大夫了,算算时间也该回了,难道让大夫在这里帮这个家伙瞧病吗?这人还绑着呢,会不会……”
苏阿娘闻言,马上说道:“反正这人出气多进气少了,不过松绑吧,让大夫瞧见咱们把病人绑成这样,不好。”
苏玉看着房间里满满的东西,她皱眉道:“这样吧,将这人抬到大哥的屋里去,这屋里东西太多了,还是别让外人瞧见的好。”在外人眼底,她们家快穷死了,她暂时还不打算改变这个形像。
“好!”
苏阿娘拿着灯,苏玉跟苏大妞一头抬头,一头抬脚,两人合着力将这人抬到了苏望住的西屋,至于绳子,也帮这人解了下来。
“娘,将床上的被子揭了,去拿些不要的破衣棠铺在上面。”苏大妞抬着人停在床边。
苏阿娘二话没说就将棉被啥的抱到一边,柜子上,然后她打开旧柜子,胡乱的拉了一些不要的衣服出来,这些衣服全是不要的,上面除了补丁还是补丁,已经没人穿了,不过苏阿娘还是舍不得扔,她想着可以做抹布。
苏阿娘将衣服铺好后,苏玉跟苏大妞这才将人放到床上,苏玉又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发现那人的呼吸比刚才强一些了,苏玉有些怀疑,是不是她把绳子捆得太紧了,所以这人才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门哐当的响了一下。
苏玉朝屋外喊道:“大哥,是你回来了吗?”
苏望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是我,你们在哪个屋?”
“西屋。”
苏望背着隔壁村的老大夫进了屋,他半蹲着将老大夫放了下来,然后又将胸前挂着的药箱递给了老大夫。
苏望气喘如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屋里暗得很,苏阿娘用针将油灯的芯子挑了挑,油灯亮了一点,苏阿娘将油灯放在床头,正好照亮了床上那人的脸。
苏大妞倒吸了口气,这小子的长相真是绝了,长成这样竟在做贼,真是亏待了这张脸。
苏玉也是被这男子的脸惊艳到了。
他剑眉星目,面若冠玉,鼻子如玉般挺拔,一双薄唇,唇角却微微向上翘起,既便此刻是面无表情的,却也像在微笑一般,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不过,这人的气质却是冰冷的,连那偏白的肤色仿佛都透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还不等苏玉细看,那老大夫就站在了这男子的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苏玉尴尬的扭开了头,她竟然看男人看呆了,然后,她发现苏大妞跟苏阿娘跟她差不多,看来都是美色误人啊。
老大夫眼睛不太好使,因为屋里暗,他瞧得不太清楚,便让苏望拿着油灯在一旁照着,他开始检查那人的伤势。
他一边检查一边念叨:“肚子上是刀伤,伤口颇大,得用药好好外敷,背上还有一处箭伤,箭头拔出来了,不过伤口上的肉有些烂了,得用刀刮下来,这个外敷内服要一起用,咦,这头怎么肿了一块?”
呃,大约是被苏玉敲的吧。
老大夫拿手在那男子的脑袋上按了按,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老大夫摸着胡子说道:“这个伤得现在摸不清啊,明天白天还得仔细瞧瞧才是。”
苏玉问道:“他刚才呼吸不稳,现在是啥情况,不会死吧?”
老大夫笑道:“那倒不会,他的吸呼虽说有些弱,但还是平稳的,只要好好调养,想必一个月就能恢复了,这儿郎底子不错。”
苏家人一听到这人不会死,都松了口气,不过,看这人相貌堂堂,也不像是奸人的样子,送官会不会不太好啊?
老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把长长的尖刀,他递给苏望,说道:“这刀记得用火烧,要烧得滚烫,要是有酒的话用酒淋一淋就更好了,还有,你们再去烧点热水,等会要用。”
苏望有些犹豫,这人都不会死了,还要救吗?
苏玉看了眼那长相,又跟苏大妞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点头,救!
苏望拿着刀子去了厨房,灶台上的面都放冷了,要结成糊糊了,苏望将大锅涮干净,然后又加了半桶水,至于刀子则是被他放在了一边,正端起最近的那端碗,囫囵的吃了起来,一分钟不到,这面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他将碗放到一边,这开洗了手,又把刀子洗了一遍,这才开始烧刀子,主要是帮刀子消毒。
苏玉搬了张椅子放到老大夫的身边,又扶着老大夫坐下了,老大夫眯着眼睛盯着苏玉的脸瞧了半天,也没看清眼前这个到底是苏家的哪个。
老大夫想道,这屋子太暗了,苏家真是没啥家底,连油灯都点不起。他还是少收点诊金吧。
苏小宝的肚子叫了起来,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苏玉才想起来,他们的晚饭还没吃呢,于是她轻轻的推了推苏大妞,说道:“大姐,你带着娘跟小宝一块去厨房吃吧,我陪大夫坐会。”
老大夫一听这话,觉得这家人更可怜了,一家人吃个饭还推推桑桑,大约是饭的分量不够吧,老大夫又摸了摸胡子,一脸沉思。
苏大妞去了厨房,几口就把面扒完了,来不及细嚼就咽了下去,然后她就匆匆的回到东屋,换苏玉去厨房吃面。
小宝年纪小,往日又睡得早,吃完就困了,于是苏阿娘盛了点热水给小宝洗了洗,过后就将小宝放到东屋睡下了。
除了小宝,其他几人都守在西屋,看老大夫冶病呢。
等老大夫将那男子背后的腐肉刮掉再上药,用白布的布条将这人肚子上的刀伤缠起来,都已经半夜了,老大夫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困了,人啊,年纪大了就变得噬睡,他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老大夫帮那男人包扎完,便在椅子上坐了会,就是这么一会,他就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苏玉看着一脸倦意的老大夫,对苏望说道:“哥,要不今晚就让老大夫睡在咱家吧,这人身上的伤都处理了,可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反正老大夫明天还是要过来帮他看诊的,不如让老大夫留下吧,这来来去去的也不方便。”
苏望摇头道:“不成,他老伴还在家中等着他呢,再说了,也不算远,若是跑快些,只需一刻钟的时间,不费事的。再说了,咱家还躺着个病患呢,哪有多余的床给老先生睡,若是挤着他,怕也不好。”
苏玉想了想,又道:“大哥,那这样吧,我跟你一起送,你一个出去我不放心。”她力气不小,人又警觉,两个人有个帮衬,这样才让人放心。
苏阿娘觉得这话说得对,于是点头道:“阿望,就让二妞跟你一道去。”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出去总是让人不放心。
结果,苏望背着老大夫,苏玉拿着药箱,三人一同出了门,老大夫是大伙抬到苏望的背上的,因为老大夫还没醒呢。
所幸苏玉跟苏望来回都没出事,这一来一回,却用了半个时辰。
确实很晚了。
苏玉揉着眼睛说道:“明天早上还得跟大姐一起去河边找外衣呢,我可得早些睡。”
苏望却是说道:“都这个时辰了,已经不早了。”
厨房的柴火还在烧着,那火光将院子照亮了些,苏玉一抬眼就看到了系在院子里的小黑驴还有那匹拉车的马,难道就让它们在院子里过夜吗?
苏玉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将马跟小黑驴都拉到了那个只有棚子的柴房里,她又拿了个缺口的木盆,装了水放到柴房里,至于草,明天早上再去割新鲜的吧。
厨房里有现成的热水,苏玉洗漱过后便要去睡,她见大哥还守在西屋,打着哈吹对苏望说道:“大哥,你不会想守一夜吧,千万别,咱该做的都做了,够仁义了,再说了,那老大夫可算是个人证,以后就算这人出了事,也扯跟咱扯不上关系,咱可是花了钱子去救的人,你还是跟小宝一块去东屋睡吧,我叫娘我去侧屋跟我们睡,挤一挤肯定睡得下。”
苏望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这人真不会死吧?老大夫可说了,他背后感染了,晚上可能会发烧,到时候还要用水给他擦身体降温,算了算了,救都救了,还不如救到底呢。”
“随你吧。”苏玉摊了摊手,她一脸困意的回了屋。
昨天半夜张舅娘来敲门,今天又发生了这事,她这两天都没有睡好,还是睡觉比较重要。
那个男子半夜果然发烧了,苏望不停的用湿巾帮他降温,所幸后半夜那男子身上的温度降下去了,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这男子一夜未醒。
次日,最先醒来的是苏阿娘,她起来之后就让苏望去休息了,苏阿娘的意思是让苏望去东屋跟小宝一块睡,不过苏望却是不肯,他毕竟大了,他抱着被子去了西侧屋,然后捡了块不要的门板放在地上,铺上被子,这算是一个临时的小床,他和着衣服躺了上去,脑袋一沾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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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起来的时候,苏阿娘已经割了一筐子的嫩野草回来,院子也被扫得干干净净,驴粪跟马粪都被苏阿娘用簸箕装了起来,倒进了苏家挖的粪坑里,这粪坑里的粪以后可是要当肥料用的,对农村的人来说,这东西也是好东西呢。
柴房太小,小黑驴跟马早都被苏阿娘牵了出来,系在院子里了,苏阿娘将新鲜的野草倒在它们面前,这算是这两头牲口的口粮。
苏玉用细盐刷牙的时候,苏大妞也起床了,等苏大妞穿好衣服,苏玉正对着马车架子发呆,她想着,若是那人是躲在他们的马车后面跟他们一起回来的,那马车里面肯定有血迹,绝对有!
苏玉眼睛亮了起来,只见她绕到马车的后面,钻进马车,开始细细的检查起来,车底有血迹。,她猜对了,这人是藏在马车里跟着他们一道回来的。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若只是为了搭顺风车,那这人肯定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回到苏家,还躲到了她家的西侧屋里,还是说,他的身份见不得光?被人追杀?
真是几百年的烂梗。
苏大妞也洗漱好了,她端着一盆子脏衣服出来的时候,苏玉还在发呆,苏大妞走过去,拍了一下苏玉的肩,说道:“别发傻了,咱们要去河边了,再晚些石板都要被人占光了。”
“姐,你还记得找大哥外衣的事吧?”
“当然记得。”苏大妞对自己的记性还是颇为自信的。
苏大妞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可真大,苏大妞忽然想到,再过不久就该是冬天了,现在正好可以将冬天的袄子拿出来晒一晒,算了算了,还是回来再晒吧。
苏玉拿着棒槌跟苏大妞一道出了门。
苏玉还不知道专门洗衣服的那条河在哪呢,她跟苏大妞并排着走的,一路上遇着人,苏大妞便告诉苏玉那是谁家的谁谁谁,一路走来,都是苏大妞帮苏玉介绍村人呢,当然,这是单方向的介绍,苏大妞全程都没有跟人家打招呼,若是亲热些的,她就笑笑,特别特别熟的,她才会说一两句话。
村人看到苏大妞这样,都是见惯了,他们知道苏大妞是个闷葫芦,从不叫人的。一般情况下这丫头都是老实听话的,不过,若是遇上事,这丫头可是个狠的。村里人都猜,这大妞肯定是以前在老苏家的时候被欺负狠了,所以才养成了这种性子。
又有两个苏家村人从前面走了过来,这一次苏大妞主动上前,笑着打了招呼:“栓叔,栓婶子,早啊。
栓叔是个方脸,看起来就是个老实人,栓婶是个圆脸,总是笑呵呵的,一脸和气。
“是大妞啊,来河边洗衣服啊!”栓婶子笑呵呵道。
“是啊,婶子,你今天穿得可真好看,这是要出门啊?”苏大妞的嘴其实也是甜的,不过这要看对啥人。
栓婶子听到苏大妞的称赞,高兴得很:“是啊,我跟你叔要去阿晴姑姑家。”
苏大妞奇怪道:“阿晴不去吗?她肯在家吗?”
栓婶子笑呵呵道:“她昨个去了他二姨家,他二姨不是嫁到镇上了吗,估计明天得明天才能回来呢。”
苏大妞一脸惊讶:“阿晴竟是去了镇上!”
栓婶子笑道:“是啊。”
栓婶子说完,就注意到了苏大妞身边的苏玉,她惊讶道:“咦,这不是二妞吗?听说她好了,这是真的吗?”
“栓叔好,栓婶好。”苏玉笑着打招呼。
栓叔惊喜的看着苏玉:“这丫头真好了,是真好了啊!要是二牛知道这事,那得多高兴啊!唉,可惜,他都四年没有消息了。”
栓婶子听到这话,狠狠的用手肘捅了一下栓叔,二牛四年没消息了,生死不知呢,竟然还当着孩子的面说,是想惹孩子哭吗?!
栓叔忙解释道:“叔是无心的,你两可别记在心上,二妞好了这是好事啊,你娘总算少操些心了。“
栓婶子在一边笑着。
苏玉却在这时开口道:“婶子,你看到我哥的外衣了吗,我大姐前两日在河边洗衣服,回家才发现我哥的外衣找不着了,估计着是掉河边了,也不知是不是被村人捡去了。”
栓婶子听到这话,却是摇头道:“这衣服若是掉了,肯定是找不着了,你们就别抱太大的希望,找不着就算了,若是实在是没衣服穿,去婶子家拿,你海生哥的衣服你大哥肯定能穿上。”
苏玉连忙摇头:“不用了婶子,我哥有衣服穿呢,掉了便掉了吧。”
苏玉看了看天,又对栓婶子说道:“婶子,叔,时候可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去比较好,若是晚了怕被人说闲话呢。”
栓婶子闻言,欣慰的摸了摸苏玉的头,说道:“二妞长大了,也懂事了,时候是不早了,那婶子走了。”
栓婶跟栓叔说完便走了。
苏玉问苏大妞:“他家不是有牛车吗,为啥不坐牛车去?”
苏大妞说道:“阿晴她姑姑的婆家可是个小气人,若是见着牛,肯定会借着使上一天呢,送不定还让栓婶跟栓婶帮着送客人,这事他们又不是没干过。”
苏玉疑惑道:“阿晴他小姑当年咋挑中这家人的?”
苏大妞悄悄的凑在苏玉在耳边说道:“听说阿晴的姑丈长得俊,被她姑相中了。”
原来是看脸,难怪。
苏大妞找了块石板,将脏衣服全部倒出,然后将脏衣服全部打湿,开始用棒槌槌打起来,她一边洗一边教苏玉,洗完两件之后,她就将衣服交给苏玉了,她自个则是上了岸,借着‘帮大哥寻外衣’的事开始跟河边的婶子们说了起来,不过苏大妞是说得少听得多,她主要是听听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此时,躺在苏家西屋的那个俊美男子却是慢慢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