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经提出的要求,自然没有得到回复。南北虽然议和,但终究不是什么兄弟之邦。留梦炎、李庭芝怎么会允许蒙古方面在临安办小报?
但是郝经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无疑是今天这场诗会的赢家!美化大蒙古民族政策和宣传北地儒学的目的已经达到,至少两淮地方上的士子很快就会知道北方不是什么阿鼻地狱,北儒也有做官入仕途的可能。
更会知道,北方的汉人是一等国内的三等汉,他们都是以身为大蒙古国的贱民为荣!
“伯常先生,您的一番话,可真是让那些南儒哑口无言,让我等北儒扬眉吐气啊!”
&nbs△■,a∷nsh↗uba.p;刘孝元举起酒杯,笑眯眯的对着郝经道:“晚生贺伯常先生一杯!预祝先生此去临安,以三寸之舌,压服江东群儒,再扬吾大蒙古儒生之威名!”
三寸不烂,舌辩群儒!郝经忍不住也有些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江东人物在他面前哑口无言了。笑着举杯和刘孝元一碰。
郝经笑眯眯的一口咽了杯中酒: “明经,你在江东日久,想来已经接触了不少名儒,可知如今的江东,谁可以称得上风流人物?”
“江南名士,素称风流,可是当得人物二字的,却是寥寥无几。据晚生所知,在临安才子之中名扬江左的刘后村也是人物。今日来访的留汉辅同样算一号人物。另外,陈德兴之父陈君直也是个人物……”
“陈德兴之父?”郝经皱皱眉,心想一个陈德兴已经很讨厌了。怎么这陈德兴还有个父亲也是人物呢?
“文武两进士,素有知兵之名。现任起居舍人,崇政殿说书。有消息说。陈德兴将尚升国公主,之后就会让陈君直入枢密院,任副承旨兼知武学。”
“枢密院副承旨兼知武学?”郝经摇摇头,“武学不是归国子监管的吗?怎么让枢密院副承旨去知武学了?”
“武学要归枢密院了,贾似道和王坚都上了奏折,提出要按照霹雳水军随营武校的法子改革武学,要让武学名副其实。所以南蛮官家就想把武学划归枢密院,让教出陈德兴的陈君直去管办。还顺手给陈君直一个副承旨的差遣,估计本官也要转一转了。”
说到这里。刘孝元忽然一顿,思索着道:“伯常先生……如果南蛮官家真的把公主许配给真金王子,这陈德兴的驸马可就泡汤了!他要是不当驸马,这兵权可就能接茬掌握了,对我大蒙古怕不是好事吧?”
“哼,他当了驸马对大蒙古才不好!”郝经咬咬牙,“这陈德兴的跋扈在南朝是小有名气的,南朝的祖制是以文御武,跋扈武人什么时候会有好下场?他若是尚了公主。任凭哪般跋扈,南蛮官家都会护短。虽然不得掌大权,但是人总是在的……这陈德兴是天纵奇才,不过年余就练出了8000霹雳水军。难保将来他不再花上一年半载练出第二支霹雳水军!若是南朝真到了存亡之际,驸马不得掌权的祖制还算什么事情?”
刘孝元点点头。这事儿,还是郝经想得周到。陈德兴这种人。最好是除掉,留在世上终是个祸害!
正商议的时候儿。就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然后就是郝经的一名弟子拿着一份名帖探头探脑的进来:“先生。门外有一个姓梁的南儒拜访……先生是不是要见一见?”
郝经取过名帖一看,拧眉问刘孝元:“扬州梁崇儒……明经可听过此人的名号?”
“什么?梁崇儒?他不是贾似道的门下客吗?”刘孝元诧异一声,“他来做什么?”
郝经一笑,站立起来,整了整衣袍,对刘孝元道:“我亲自去迎他!他想做什么,见了面自然知道!”
……
梁崇儒是扬州名士,随贾似道东归途中,路过瓜洲的时候就请假回了扬州。也没有惊动什么人,便服、轻车、简从,悄悄而来。现在又是漏夜来访,自然是要说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是他也不是要卖国投敌,他现在贾似道的幕僚,此次西征途中虽然尽帮倒忙,可最后还是沾了陈德兴的光分润到了功劳,贾似道已经和他说了,回临安后就帮他转京官(要连升几级)。前途一片大好,当然不会想去北地当三等汉。
所以他今晚来访,真是为了国家……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大宋这一国,已经被25年的战争折磨到了崩溃的边缘。财政拮据,民生痛苦,武夫横行,隐约已经有藩镇之祸。现在需要的是与民休息,是渐收藩镇之权,是恢复以文驭武的祖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和蒙古保持和平的基础上。
如果能有25年的和平,大宋就能缓过口气儿了……
“梁先生,不知漏夜来访,有何见教?”
斗室之内,就是郝经和梁崇儒二人。刘孝元的身份可不适合见梁崇儒——他现在大小也是个名士,回了临安一定有见梁崇儒的时候儿。
梁崇儒一笑,摆摆手道:“见教不敢,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郝经提起了精神:“不妨道来一听。”
梁崇儒沉吟一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郝经,沉声问道:“伯常先生,我只问你,大蒙古是真心要和我大宋交好的吗?”
斗室之中,一片静谧。郝经脸上笑意也收敛起来,他迎着梁崇儒敏锐的目光。缓缓开口:“梁先生想必是明白人,老夫也就不打诳语了……大汗和南朝议和不是真心也非假意,而是大势所趋!时也,势也!老夫以为,你们南朝和大汗议和,一样也是时势所迫吧?”
梁崇儒默然,又开口问道:“如是忽必烈汗灭了阿里不哥一统了蒙古,忽必烈汗想必就要做蒙哥汗没有做成的事情了,是吧?”
郝经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神色轻松的道:“……南北终究是要一统的,不是北并南,就是南伐北。南朝若是能善用10年之期内修德政,外练精兵,未尝没有北定中原之日。”
这番话说得实在,梁崇儒听了却是冷冷一笑,看着郝经:“内修德政非十年不可见功,这精兵……却无需再练,陈德兴麾下便有20000众,北伐中原是不够的,但是自海上袭扰北地,让忽必烈汗无力吞灭阿里不哥却是够了!”
“陈德兴不是要当驸马吗?你们南朝的祖制老夫知道,这驸马……什么时候可以掌兵了?”
梁崇儒仰天大笑:“祖制不能改改么?当今官家只有一女,贾相公又是公主的舅舅,还有什么信不过陈德兴的?只要他们二位信得过,陈德兴如何不能掌兵?”
这话的确不错!陈德兴没有看到,但是梁崇儒却已经想到了。陈德兴若是娶了公主,手中的兵自然是要先交出去的。但是以后能不能再次出山,打破赵宋300年的祖制,则全在理宗皇帝和贾似道。如果他们二位一致认为陈德兴可信可用,如何不能派出去打蒙古?
郝经看着梁崇儒言之凿凿的样子,心道:“这南朝果有人物!怪不得能折了蒙哥汗……”
想到此处,郝经摆摆手:“梁先生不用拐弯抹角了,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梁崇儒凝视着郝经,似乎要看透这位北地名儒的全部心思。他轻轻道:“如今不是北强南弱!如果忽必烈汗真有心和我大宋讲和,那就要拿出诚意!”
“诚意?”
梁崇儒淡淡地道:“诚意就是……真金王子南来!”
“南来是……”
梁崇儒一字一顿地道:“迎娶公主之后,长居临安!”
“什么!”郝经猛地从锦榻上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梁崇儒,“你……你是要真金王子到临安来做人质!!!”
梁崇儒一笑:“官家只有一女,如何舍得嫁去北地?而忽必烈汗有十个儿子,送一个南来还有九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郝经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大蒙古的王子如何能去当人质……”
梁崇儒摇摇头,道:“明日霹雳水军的大队人马就到瓜洲了!”
“……”
“伯常先生不如微服前去瓜洲一观军容如何?”
“观军容?”郝经有些纳闷,心想这霹雳水军真的恁般精锐?光是看看样子就能把自己给吓着了?可是就算如此……自己吓着也无用啊,大汗又不在这里,他不点头,真金王子如何会南来?
梁崇儒笑盈盈看了郝经一眼:“伯常先生去看了就知道了……南沱场、磨石岭两战绝非侥幸!这霹雳水军的20000之众是和大宋诸军不一样的!至于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清,但终是不一样的,相信伯常先生观阅之后,就能有所判定了。”
说着话梁崇儒站起身,很四海的一抱拳,笑道:“今晚叨扰了,你我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无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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