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早已经结束。
林佩函将简家家里的佣人统统遣散了,包括管家,所有的人都付了双倍的报酬并且道了歉。
如今,简岑已经不在了,林佩函打算带着童扬去简岑之前买下的那栋小山庄住下来,而这偌大简家别墅承载着的满满都是过去的回忆,起码短时间内,她是没有办法再继续在这里住下来的了。
童扬一直都在客厅里面待着,从葬礼结束直到此刻,他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起先看着简岑的遗像哭得让人心疼,而等将简岑下葬之后再回来,他便更是沉默了。
林佩函深喑,比起自己,简岑对于小家伙来说要更加重要得多。
毕竟林佩函不是日日夜夜都陪在他的身边的。
而简岑,在他的身边陪伴了整整三年。
三年,从他刚开始记事开始,身边便是简岑在陪同着所有,这份深厚的感情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能割舍?
她的心里已经囊过到快要窒息了,更别说他了。
“林小姐,这是简二少爷生前留下来的东西,本说是等葬礼举行之后交给你的,可……”
可是,明明简岑生前说过等自己离开之后便秘密举行葬礼,本是已经慢慢疏远了林佩函和童扬,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替自己牵挂和伤心,却不曾想,林佩函竟然意外的提前结束了学业。
不仅如此,他的疏远不但没有让林佩函和童扬两个人放弃对他的体贴和关心,反而是更加紧张他了,所以才忙不迭的回国。
所以才……格外巧合的赶上了他的葬礼最后一日。
林佩函的手微微有两分颤抖,从管家的手中接过了一只盒子。
“林小姐和小少爷多多保重,以后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管家的生意,有些哽咽。
在简家待了几十年,如今不得不分道扬镳,心情自然不会好。
林佩函点头,道谢。
目送着家里的佣人们都离开,林佩函将那只不大不小的盒子捧在了怀中,缓缓朝着客厅走去。
童扬低垂着脑袋,许是在想简岑吧,浑身四周都弥漫着一股悲伤难过的气息。
林佩函看着都觉得心里格外酸涩。
她将盒子放到了旅行箱边上,走到童扬的身边将他抱住,揉着小家伙的发丝。
“童扬,不伤心了,乖。”
童扬窝在林佩函的怀里,难得没有伸手回抱住她,林佩函能够感觉到,从自己将他搂到怀里的那一刻起,他的双肩便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哭了。
即便不去看,林佩函也知道。
“妈妈,爸爸好坏。”
童扬控诉着,语气中染着一抹浓重的哭腔,轻轻浅浅的嗓音当中满载着眷念。
虽说是在轻轻责备着简岑,可简简单单几个字当中,又何尝不满是对于简岑的不舍呢?
林佩函的眼眶中氤氲上了一团薄薄的雾气,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将童扬抱得更紧了些。
“爸爸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里没有难过困乏,每天都是一个最美好的开始。而且,夜里爸爸就是天上璀璨的小星星,白天便是风和日丽,有风有星星的地方,就有爸爸在陪着我们童扬。”
林佩函嗓音沙哑极了,却是强颜欢笑。
在小家伙的面前,她必须学着坚强一点,否则的话,她凭什么让他放宽心?
“所以我们童扬不能不开心哦,否则爸爸偶尔看到你难过的样子,也会伤心的,知道了吗?”
小家伙起先并没有反应,只是将脑袋埋在林佩函的胸前抽抽搭搭地哭泣着。
林佩函也不再作声,不断的轻抚着他的头发,给他无声的安慰。
默了许久,童扬才抬起头来,眼眶湿润地看着林佩函,小嘴嗫嚅着,“妈妈,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爸爸在天上能够看到我和妈妈吗?”
林佩函心跳滞了滞,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自然,爸爸当然是能看到的。”
听到这里,童扬歪了歪脑袋,伸手主动将自己脸蛋上面的泪水拭去,冲着林佩函开口:“那妈妈,我不哭了,我跟爸爸说过我是一个男子汉,我不能让他看见我哭鼻子的。”
听着小家伙的一字一句,林佩函的心口着实是堵得慌。
脑海里浮现着的,都是简岑的音容笑貌。
直到此刻,林佩函还是无法想通,他怎么好端端的,就离开了呢?
听管家说,是一年以前他便已经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后来稍闲暇起来的时候林佩函才后知后觉,按照日期推算下来,简岑检查出来自己已经是癌症晚期的时候,该是那次他在马路上昏倒的时候。
林佩函想来便喉咙愈发酸痛,好想哭。
其实,他那天猝不及防离开了美国,并不是因为告白被拒,也不是因为事务所公务繁忙,实际上,是因为他在医院已经检查出来了不妥,所以才提前出院。
所以,才开始不断的疏远她和童扬,一年只到美国去两次,每次都只逗留不到一天便离开,而后来便逐渐接通视频到接听电话。
这都是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慢慢的的淡下来的。
但是她却只当是他在故意搪塞自己,因为自己当年拒绝了他的原因,所以才对她避而不见。
此刻想来,林佩函只觉得自己太过不可理喻。
若是能够早些发现他的病情的话,即便他已经无法治愈康复,至少可以带着童扬在他的身边陪伴这一年。
也不至于他临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林佩函不敢去想象他离世前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一想,她便抑制不住内心的难过,她怕自己会在童扬的面前不住的落泪。
天色,渐黑。
林佩函和童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许久,最终,她起身来,从茶几上扫起了车钥匙。
这是简岑的车。
管家说,他希望自己临终之后,这辆车可以转送给她。
林佩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的心已然崩溃,内疚自责全部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
她将童扬的手牵起来,硬生生地扯开了嘴角笑笑。
“童扬,跟妈妈走吧。”
童扬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如今,从他的小脸上已经看不见笑意了。
虽说没有再落泪,但却依旧难掩悲伤。
林佩函拖着一大一小旅行箱,带着童扬出了简家别墅的大门。
望着长廊尽头的那栋别墅,曾经简岑生活过的地方,林佩函满眼皆是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