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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落目一看,黑夜之下,血雾诡异而起,或浓或淡,好像刚投入清水的朱砂墨汁一般,还没完全晕开。
    楼烬将画收了,夸赞道:“画得不错。”
    朱念脸有点红,犹豫道:“谢、谢谢仙长?”
    是夜,朱礼给二人安排了暂时的住处。虽说仙人也不用睡觉,但总归是该有的。
    楼烬坐在榻上,连通了易明的识海,然后把朱念画给他的血雾图也一并传了过去。
    易明很快回话:“这是什么?”
    楼烬道:“血雾,眼熟吗?”
    “什么意思?”
    “玉冥杯失窃当晚,起了这场血雾,听那宗主的孙子说,存放玉冥杯的石室里也有这东西。”
    “你能查清这是什么血雾吗?”
    楼烬道:“有点难度。”
    易明冷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
    于是易明短暂地退出了识海,到天将亮的时候又回来了,“我问了,说是魔界的招式,可能是魔界的人干的。”
    “魔界的人?抢玉冥杯?”楼烬失笑,“图什么?”
    易明的声音一滞,他也不知道图什么。
    这玉冥杯对除却神魔两界以外其他的人来说都有大用,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品,但魔界要这杯子干嘛?暴殄天物装酒喝?
    易明也掰扯不清这些,只说他这一问,那些上神们都知道是魔界出的手了,一个两个都群情激奋,当场就说要下魔界讨个说法。
    楼烬沉默不言。
    这些神仙们也都挺闲的,一个杯子而已。
    借的也是他们,丢了急的也是他们,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借。
    问就是人情世故,在这一点上,神仙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翌日,楼烬和容嘉告别了朱礼祖孙,往血雾起的方向去了。
    到地方一看,这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山上横七竖八陈着枯死的树,虽然此时此刻没有一只生灵,但就从干涸的河流和树干来看,也可窥得昔日几分钟灵毓秀之象。
    这座山,本不该出现在人界的。
    许是什么人将整座山搬了过来,又着急忙慌忘了把山原样搬回去,于是才成了如今这幅突兀模样。
    楼烬腾云而起,在半空中俯瞰整座山,若有所思。
    却见远处,焦黑的树林里,蹦蹦跳跳出来一个巨大的树影。
    那棵树不同于其他的枯树,远远看去,茂密非凡,树下面的根须仿佛成了脚,由得它自由行动。
    楼烬极目远眺,只见那棵树仿佛就是冲着二人来的一般,从山头一路跳到半山腰,又从半山腰跳到了山脚。
    方才离得远,见到生了脚的树,也不过只觉得诡异而已,等离近了再一看,容嘉登时吓的魂飞魄散。
    那看上去茂密的树冠里,竟然藏着一颗一颗惨白的人头!
    容嘉撕心裂肺大叫:“师师师师师父!!”
    那些人头显然是也听到了这一声,原本是朝着楼烬这边来的,半道上转了方向,向小脸煞白的容嘉蹦了过去。
    容嘉连忙掐诀,以金罩护体,又旋出一把白玉长剑来,颤巍巍地举在胸前,大吼道:“你你你你别过来!”
    怪树好像听懂了,原地站住,容嘉大松一口气,却看怪树又跳了起来。
    容嘉一翻手,一道火光顺剑而出,而怪树则轻飘飘地一跳,跳了过去。
    容嘉咬牙,眼见着怪树就要到脸前了,那些人头每随着跳动便颤一下,像挂了一树的人头葡萄。
    楼烬终于从云上跃下,飘然落地。
    就在落地的一瞬间,怪树猛然转向,慢吞吞地向楼烬跳了过去。
    容嘉正想让他快跑,但再转念一想,他师父好歹是个上仙,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连个怪树都打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于是容嘉当即便决定脚底抹油,先溜为上。
    “你去哪?”楼烬瞥来一眼。
    容嘉:“我——”
    “怕什么,”楼烬悠悠一笑,“你过来。”
    容嘉死命摇头:“我不去!”
    只见怪树跳到楼烬的面前便停了,那些人头纷纷睁开双目,齐刷刷地垂下眼帘,看着楼烬。
    楼烬又道:“我让你过来。”
    预料中的战斗场景没有出现,容嘉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才慢吞吞挪着步子往楼烬那边蹭,手中的剑却是一刻都没有放开过。
    见状,楼烬一声哂笑。
    容嘉咽了口唾沫:“怎、怎么了?”
    “它没有恶意,”楼烬收回眼神,仰起头,慢慢地顺着那一簇簇的人头看过去,“不用怕。”
    容嘉不信:“那也不好说的!”
    “这东西叫人头木。”楼烬道,“这些头是从树枝上长出来的,就像别的树开花结果,它的花就是这些像人头一样的东西。”
    容嘉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寻常的花和人头哪能一样?
    “那它……它是什么?”
    “一种精怪,按理说应该多生于冥界的。”
    “精怪……不在妖界,在冥界?”
    “很正常,有的妖还喜欢在人界晃荡,专□□魂,以此修炼。”楼烬语气骤低,“你虽为仙,但修为尚浅,出了仙界,则处处暗藏杀机。”
    容嘉瞬间如临大敌。
    楼烬恶劣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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