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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因此,这样的权力与肮脏物质的俗世君权全然相悖,几乎不能并存。
    原先森布尔这个大祭司屡屡插手俗世,就已然引发了诸多不满,未曾想如今祭司将死,这情况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若是乌兰图雅既是皇帝又是大祭司,那不是乱套了吗?
    “肃静!”乌兰图雅高声一喝,周围以依拉勒为首的皇宫亲卫立刻鸣金警告,令喧闹的众人再也不敢发出声响。
    “朕乃长生天认可的天命神女,自然承天大业,诸位有何异议?”乌兰图雅扫视众人,逼得众人避开了她的目光。
    “还是诸位觉得,朕当不得这大祭司?”
    祭台下的祭司们神情不忿,却始终不敢说话,乌兰图雅如今大权在握,他们无从反抗。只是这位神女多年来醉心俗世,有名无实,连祭鼓都没摸过两次,违反诸多戒律,又让他们如何心服口服?
    “森布尔,开始吧。”乌兰图雅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道。
    朦胧的日光下,乌兰图雅和森布尔相对而坐,她接过一把古旧的骨刀,面无表情地重重划破了自己的掌心,鲜血涌出,蜿蜒在她雪白的衣裙之上。
    “殿下……”森布尔接过她手中的骨刃,唇角扬起了一抹苍白至极的笑,“愿你的未来满是通途。”
    森布尔说罢,将那柄染血的骨刃深深插入了自己的胸口,又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其猛地拔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颤抖着将乌兰图雅的手按在在胸口,两道伤口涌出鲜血逐渐交融,流淌,最后填满了祭台上深深的刻痕,又顺着台阶向下流去,那鲜血在日光下恍若流金。
    就在祭台上的符文被鲜血填满的瞬间,高山尽头的半轮红日忽然变暗,逐渐被黑日遮蔽吞噬,天地如同末日到来一般静止,沉默如潮水般蔓延,将人溺毙。
    乌兰图雅在渐暗的日光下合眼,而当她再次睁眼时,那双湖蓝色的眼眸中流出了两行金色的眼泪。
    此时,远在长安的谢樽并不知道北境又搞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新神迹,他只是躺在秦王府的庭院中晒月亮,听鸣蝉,纠结着今晚的夜宵该吃什么,顺便听人给他禀告今日发生的要事。
    “鸣珂要和我哥和离?”谢樽重复了一遍沉玉的话,随后又点了点头叹道,“合该如此。”
    在这场对外以兵谏宣称的政变之后,赵家彻底败落。整个赵家上至八旬老翁,下至襁褓婴儿皆被软禁,名下的兵权财帛也被尽数充公,一夜之间昔日烈火烹油的庞大世家,除了爵位已然一无所有。
    而与之相对的是谢家青云直上,新的文臣集团以谢淳和应无忧为首迅速重组。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次谢淳也和从前一样又有了从龙之功,赵家的败落必然也有他一份力。
    若是此时赵鸣珂依然像没事的人一样再次跨入谢府,那这长安城里可就又有数不尽的谈资了。
    “即使没有这场变故,他们也走不到最后,鸣珂……也该自由了。”
    谢淳始终忘不了文可筠,而赵鸣珂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原地等待,对于他们,劳燕分飞早已是必然的结局。
    说实话按赵鸣珂的骄傲心性,他们能走到今日方才分道扬镳,已经让谢樽十分意外了,不过其中应当也有政治联姻的缘故吧。
    无论有多么努力谦卑,喜欢的人心中却始终爱着别人……若是设身处地,他恐怕是坚持不了像赵鸣珂那么长时间的。
    不过没有如果,陆景渊心中没有忘不了的人,自始至终他忘不了的只有他一个,不过……
    “哈,陆小渊若是胆敢喜欢上别人……我一定把他揍得满地找牙,然后拂衣而去,自此天地悠悠,谁也找不到我。”
    陪在一旁的沉玉闻言无语地看着他,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作为少有的几个知道这两位关系的人,他早已对此心如止水。
    可是话虽如此,沉玉心头的担忧却从未消减过丝毫,他们本不该,也不能如此。如今陆景渊将要问鼎天下,他的家事便会变成人人关心的天下事,到了那时,他家侯爷又该如何自处?
    而这一天,已然近在眼前。
    “侯爷……”沉玉皱着眉,斟酌了半晌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没能说出口,便敏锐地听见有人跨入了庭院。
    这府中敢没有通传便跨入此处的只有一人而已,沉玉转头看去,果然看见陆景渊挟着一身风露不紧不慢地走来,他将未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垂眸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陆景渊的目光在触及沉玉时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淡淡将人挥退。
    “怎么不让他说完?”谢樽枕着手臂懒懒躺在竹床上任由清风拂面,双眼都未曾睁开。
    “我已然找好了继任者。”陆景渊坐到他身边,轻轻梳理着谢樽睡得凌乱的发丝,神情晦暗难明。
    谢樽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握住陆景渊抚在鬓边的手:“你知道会承担多大的压力吗?寻常人家不婚不娶,无妻无子都是难事,何况帝王家。”
    如今陆景渊尚未登基,说亲的帖子就已然堆成了山,不敢想象未来会是怎样的光景。秦王府中空空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那些空置的位置。
    “他们很快就没这功夫了,二十部首领已然齐聚阿勒泰,发兵就是这两日的事了。”陆景渊淡淡道,“我不会再给你不辞而别的借口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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