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带着明显鄙夷的口吻让烂橘子嘴角一抽。
    该死的家伙。
    五条老师想了想，觉得还是问一问比较好：“呐，老头，我有话要问你。”
    “什么话？”
    “万圣节那天的事件，你们总监部也参与其中了吧？”
    “……”
    大概是灵魂的表情不受肌肉的控制，佐佐木的脸色很明显地变了一下。
    幽灵教祖目光不善地看了过来。
    但随后，佐佐木便装蒜道：“你在说什么？五条悟，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五条老师的灵魂上前两步，站在了他面前。
    “你就是总监部里和羂索有直接联系的咒术师吧？”
    羂索，就是那个占据夏油杰的身体，还大放厥词说自己“看中咒灵操使的身体已经很久了”的脑子。
    把“小小夏油杰必须打败的名单”上的五个名字做了排除法之后，他便得出了以上结论。
    “嘛，咒灵这种东西，再怎么聪明也聪明不过人类，所以设局的主谋应该就是那个叫羂索的家伙，你们那天下达了‘让五条悟独自解决事件’的命令，其实就是听从了羂索的命令。真精彩，居然打算里应外合搞掉我，然后复活诅咒之王宿傩？”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感到厌烦了。
    “我可真是被你们的猪脑子吓了一跳。呐，复活诅咒之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打算告别颐指气使指挥五条悟的日子，正式步入给诅咒之王当狗腿子的新时代吗？抖m属性大爆发？”
    烂橘子脸都绿了。
    “哼，少胡说八道了，我们下达那样的命令只是为了保护其他咒术师，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而已！反而是你——高专的家伙都说夏油杰复活了，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五条悟，外面那个活蹦乱跳的夏油杰，不就是你阳奉阴违，私藏最恶诅咒师一年多的证据吗？”
    幽灵教祖：“……”
    五条老师被他倒打一耙地本事气笑了。
    “你们——早就知道夏油杰的壳子换人了，是吗？”
    “……”
    他知道，至少他是知道的，这些年羂索通过他下达给高专的命令多得不计其数，其中有多少是刻意针对五条悟夏油杰的，连他这个“代理人”都不清楚。
    五条老师一步步走近了他，佐佐木下意识地一步步后退，白发男人俯视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可回收的垃圾：“从2006年的星浆体事件开始，有多少事情是你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特意准备的狱门疆、不知从哪里搜罗到的大量超特级咒灵、几乎快要拼凑出一个完整宿傩的手指数量、里应外合近乎完美的设局……
    这些东西，可不是靠一两个月的功夫就能全部做出来的。
    ——我眼馋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已经很久了。
    啊啊，真让人感到恶心。
    他不是不能接受夏油杰的人生走上另一条道路，不是不能接受他们最终的结局，但只要一想到这些事的背后，还有人为自己的目的刻意推波助澜，他就觉得恶心得要死。
    ——现在这个世界，无法让我发自内心地欢笑。
    啊啊，他的耐心也已经走到尽头了。
    “我啊，本来就是打算杀了你们的。也不用等很久吧，高专的收尾工作一结束，你的同事们就会去地狱陪你的。”
    佐佐木：“！！！！！！”
    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来救他的！！！
    他猛地转身，开始用吃奶的力气逃跑。
    就算是五条悟又怎么样，在这个只有灵魂的世界，他们之间的差距可没有那么大！
    轰！！！
    他的灵魂被压成了肉饼。
    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只看见了一双冷酷的眼眸，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哗——
    蓝色的火焰开始在佐佐木的生魂上燃烧，佐佐木凄厉地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没有身体，但佐佐木还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肉体被烧灼的痛苦，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京都的病房中，来探望佐佐木的烂橘子吓了一跳。
    “这、这是……！”
    进来查房的护士刚好看见了这可怕的一幕，吓得尖叫一声退出了病房，在走廊上的辅助监督和保镖们连忙冲进来，都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佐佐木的身体自己烧起来了。
    不属于佐佐木的咒力燃烧着佐佐木的全身，他的皮肤上先是开始出现古老的文字，紧接着整个人的皮肤都被烧成了黑红色，但他依然还活着，在惨叫，在哀嚎，在病床上痛苦地打滚。
    “佐佐木，佐佐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中被一寸寸烧死，在他的喉咙被烧得发不出声音后，他的眼球依然在惊恐地转动，但从那双眼睛中映出来的却不是同在病房里的他们，而是……另一双眼睛。
    最终，佐佐木化成了一摊黑灰。
    佐佐木正式死亡的那一刻，佐佐木身上的诅咒自动转移到了他的直系血脉身上，正在酒吧包厢里花天酒地的中年男人原本还在大笑，下一秒却毫无预兆地晕厥了过去，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如果有其他咒术师在场，一定可以看到他的身上印满了古老的文字。
    陪酒女和侍从都吓了一跳。
    “佐佐木先生？佐佐木先生！天啊，快叫救护车！快！”
    正在三楼的卧室里画画的小小夏油杰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坐在他对面画画的小小五条悟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停下画到一半的机械邪龙兽，“怎么了？”
    夏油杰小朋友爬起来，看了一眼沙盘，“总监部的坏爷爷好像死了，复仇神自动把坏爷爷的后代拉了进来。”
    “哦。”小小五条悟冷漠脸，“那就踢出去吧。”
    小小夏油杰一个弹指，把沙盘里新来的家伙赶了出去。
    如果这个家伙也是坏人……唔，是坏人的话，肯定逃不掉正义的制裁的。
    小小五条悟端起画本，抱怨道：“老子画的机械邪龙兽怎么这么普通啊，一点都没气势。”
    小小夏油杰看了一眼，“啊，悟，你用这个银色的蜡笔给它涂一下这里，这个银色亮晶晶的，涂上去的话，机械邪龙兽也会发光啦！看上去会很新哦！”
    小小五条悟接过蜡笔，在机械邪龙兽头上涂了两笔，效果立竿见影。
    他傲娇道：“还不错！”
    “嘿嘿！”
    而他们的身旁，是依然在沉睡当中的五条老师。
    12月20日。
    复仇宫殿中。
    半透明的五条老师和大胖幽灵无言地并肩而行，他们穿过喷泉，穿过台阶，穿过无聊到爆的迷宫，漫无目的地在里面散步。
    到了现在，宫殿里好像真的没有除他们以外的活人了。
    “呐，杰，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
    幽灵教祖目视前方，置若罔闻。
    ——瓦塔西听不懂人话呢。
    五条老师笑着说：“少给老子装蒜了，混蛋家伙，眼珠子一直动来动去的。”
    夏油教祖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出口，到底在哪里呢？
    它分析着佐佐木生前说的那些话，意识到这里不是地狱，也不是什么亡魂临时休憩的场所，更像是特殊咒灵的结界之内。
    是因为结界的特殊性，它才能短暂显现的吧？但是仅凭它现在的力量，它能送这家伙出去吗？
    幽灵教祖忧心忡忡地想着这些事，心急如焚，反而是五条老师本人一点也不着急。
    两个灵魂不知道又在里面游荡了多久，夏油教祖开始察觉到身边的人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了。
    自从解决了佐佐木，他们就没有再遇见任何敌人，它也再没有燃烧过身上的力量，但五条老师还是越来越虚弱，而自己则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
    悟的能量在源源不断地流向它。
    为什么？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要一直一直流向它？
    它停下来，身边的生魂喘了口气，也不逞强，只是靠着墙原地坐下来，他看起来很虚弱，但全身都很轻松，肉眼可见地开心。
    幽灵教祖的行为比它的思维更快，反应过来时，它已经用胖胖的身体扶住生魂，让五条老师靠着墙坐下了。
    “……”它终于开口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给我力量了？”
    五条老师叹了口气：“拦不住啊。不是老子能控制的东西。”
    幽灵教祖坐在他身边，眉头紧蹙，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有五条悟无法控制的力量，再这样下去，悟的灵魂会越来越虚弱的，等虚弱到极致之后呢？悟会消散吗？
    “杰。”
    “……”
    “这里，像不像那个时候的巷子？”
    “……”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静静地望着对面冰冷的石墙。
    像吗？不像。
    幽灵记忆中的小巷已经变成了一条漆黑的甬道，他向着光的方向一步步走去，然后看到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