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谁？”虽然从对方气势汹汹的话语之中感觉到了不善的来意，但宁宿仍然没话找话。
    此时此刻，他不是真的想要听到对方的回答，而是正在抓紧时间从对方的妖力中寻找破绽。
    这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宁宿从唐二宝那里学到的战斗类知识。
    但宁宿懂的，象羽为何不懂？它完全不给宁宿观察的时间，直接揉身而上。
    “我是你祖宗！”
    这拳来得又恨又快，完全不给宁宿躲避的角度，在宁宿的眸光中，躲避这个拳有好几种办法，但如果躲开，则又必须得接对方的下一拳。
    “这是象羽的拿手好戏，象形拳。”
    谭主任敢接手业务部门，自然不会是什么都不懂，针对业务部门的这些成员，他提前做了许多功课。
    象羽的这一招也颇为有名，据说是对方在还是一头小象时，与少林寺的僧人学的功夫。
    打斗的话，宁宿能行吗？
    不光是小杜，就连谭主任也捏了一把汗。而且，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内，宁宿似乎不不打算躲避。
    象羽之前在办案的时候，可是曾经一拳轰倒过一面墙壁的啊。
    念头一闪而过的时间只是一瞬，训练场上，宁宿已经决定硬接这一拳，而在对方的拳风刮来时，他身上已经出现了鳞片。
    要不说象羽为什么是妖局的精锐呢？
    在之前揍别的编制妖的时候，宁宿根本不需要显出部分本体。
    象羽一拳终于轰了上来，宁宿也的确被这一拳打得腹部翻涌，只是，相比于台下的惊呼声，象羽的脸色变得更快。
    不对劲。
    按道理说，这拳打过去，打实了，对方应该飞出去才对。
    而现在，对方只是后退了几步，而且，他不知道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象形拳的核心本来是以虚打实，虚实相间，对方没躲这一拳，力道更大的下一拳反倒是不好出拳。
    宁宿硬接了一拳，有些犯恶心。
    硬是咽下了喉头的腥甜，宁宿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这么托大的，这次的打斗强度，应该是他血脉觉醒之后最大的一次。
    不能和象羽打下去。
    不能打持久战。
    相比于对方这种经验丰富的战斗型妖怪，越是往下打，他越是不占优。
    不能一直打下去，那么，就必须在短时间内速战速决。
    此念一动，宁宿的四肢和背部和腹部全都被鳞片覆盖，除此之外，头顶还若有若无显出一个角来。
    打斗之中，一直被他压制的威压也放了出来。
    “我艹……这到底是什么？”场外，密切关注场上变化的小杜喃喃自语道。
    虽然一直知道宁宿是大妖，但却从来没有如此直观地观察对方妖形态的模样。
    无论是宁宿身上的鳞片，还是额头上的犄角，如果说只是描述，或许会觉得奇怪，但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他只觉得无比和谐。
    非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仿佛有一种古老而悠远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好帅。”不同于小杜的仔细研究，黄珈已经是冒星星眼了。
    好帅好帅。
    如果说宁宿本人的帅气有八分，那么有了鳞片和犄角的加持，宁宿的形象已经足足加到了十二分。
    “如果他这样去出道，这个世界会因为他而坏掉的。”黄珈喃喃自语。
    而此时，不同于场外被防护罩保护，感受不到宁宿的威压，只能肉眼观看宁宿身体变化的普通员工，象羽实在叫苦不迭。
    面对迎面而来的威压，它恐惧到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它的主观意志没有改变，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他的，僵在了原地——似乎有一种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压制，让它无法进行下一个动作。
    与此同时，宁宿的拳头已经捏了起来。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但却明白全力以赴的重要性。
    眼下这一拳，他非但蓄了目前为止能够拿出来的所有的力气，还将从唐二宝那里学来的办法，用妖力节点布在了手上。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对手是谁，更没有精力观察对方在干什么，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挥出去这全力一拳。
    无形之中，训练场的空气也静止了。
    象羽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这拳头朝他袭来。
    “住手。”极度恐惧之下，象羽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放起了走马灯。
    ……以前在它无限护短的时候，有朋友告诫过它不要冲动，否则某一天会遭大罪。
    当时它没当回事，现在后悔，似乎也已经来不及了。
    象羽闭上眼，在默认自己这次要遭大罪时，拳风停了下来。
    睁开眼，一个身影挡在它面前。对方看着身量不高，白鬓白须，穿着一套中山装。
    “局长？”
    硬接了这大妖幼崽一拳，妖局局长喉头一甜，但为了自己的形象，他硬是将这口血连同唾沫一下吞了下去。
    拳风停止，空气重新流动，结界被打开。
    其他员工都赶了过来，谭主任站在这位老者面前，恭敬地叫道。
    “你小子，是这么大力气干嘛？”a市妖局局长，名叫申春朝的老者没老气地拍了宁宿一下。
    “还是个幼崽呢，脾气就这么大。”
    除了自己的养父之外，这位局长还是第一个用这样语气与自己说话的长辈，宁宿张了张嘴想解释，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教训完了宁宿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幼崽，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局长的炮火又对准了场上的其他人。
    “你们迎接新员工的办法真不错。”
    局长说这句时虽然笑呵呵的，但所有妖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阴阳怪气。
    “都杵着干嘛？活都干完了吗？还玩呢？”
    闻言，围观的群众们讪讪地散了。
    眼看对战结束，象羽的弟弟扑了上来，哭得稀里哗啦的，与自己的朋友一起，把象羽抬了下去。
    现场为数不多的几个妖朝着宁宿的方向看去，然而只见“咻”的一声，宁宿如同一道闪电，躲到了一根柱子之后。
    “拜托，帮我忙拿件衣服。”宁宿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
    在变形的过程中，宁宿身上的衣服都损坏了，要不是局长突然到来，其他人走得快，恐怕他得裸奔。
    其他妖忍俊不禁。
    真还是个幼崽呢。
    有了局长的介入，余下的事情就好办了——黄珈当天就在官方上发了公告，澄清了宁宿录取的情况，与此同时，论坛上那层盖了快两千楼的帖子也删了。
    除此之外，其他被宁宿教训的编制妖，包括宁宿在内，都需要写检讨。
    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是被吓得尿裤子的象羽，局长看它可怜，就免了这一遭罪。
    只不过都是写检讨，这些妖的检讨内容都不一样。
    编制妖们需要检讨自己为什么这么菜，而宁宿需要通过检讨梳理自己的力量体系，加深对于自己能力的了解。
    一时间，妖局怨声载道。
    宁宿由于写报告的经验，写检讨很快，没过几天就把作业交上去了。
    局长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挥手让他走了。
    就和他检讨中写的一样，他打斗之所以这样失控，还是因为刚刚成为妖不久，对自己不了解，经验也不丰富。
    而这以上两者，都需要时间和经验的历练。
    或许是因为这一场打斗的结果太过于出乎意料，宁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发现编制妖们对于他的态度从一个极端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客气到甚至有些恭敬的地步。
    翌日早上上班，看到自己桌子上惯例多出来的供奉——水果、牛奶和面包，宁宿觉得有些无语。
    “不是，这在干啥呀？”
    小杜见了，私下里笑嘻嘻地道：“讨好你呗。”
    在妖的世界里，虽然也有心眼儿与算计，但总体来说还是实力为尊。
    宁宿一口气不但打败了很多妖，连象羽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如此一来，编制妖们不敢不客气。
    要知道，在莽荒的古早时期，嗜血一点儿的大妖们甚至会吞噬小妖的。
    它们之前得罪了宁宿，都怕宁宿报复回来。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初来乍到，由于来了这一出，编制妖们都避着宁宿走，而小杜和黄珈等人类员工都忙到脚不沾地。
    一时半会儿，宁宿竟然有些无聊，不得以将时间消磨在了训练场里。
    渐渐地，原本空旷的训练场里逐渐多了编制妖的身影——当然，在宁宿训练时，它们是不在的。
    大家都默认宁宿在的时候是控场。
    局里领导们对此乐见其成。
    无聊到了上班的第二周，宁宿已经能成功地将通勤时间控制到五分钟之内。在这时候，他的生活终于有了新的变化。
    某日，上班时，他收到了前经纪人的消息。
    “小宁，最近如何？这里有个活，考不考虑回来看看？”
    微信里，前经纪人语气和蔼，言笑晏晏，俨然是一幅亲密的模样。
    在这一瞬间，宁宿忍不住打了一个问号。
    如果不是每个月还要给经纪公司付违约金，前经纪人这样，他还恍惚间以为自己没退圈呢。
    然而好奇归好奇，宁宿客气地回复了一个“不用”，就关了聊天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