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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欺 第47节

    苏执聿胸口的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吐,就已经烟消云散无迹可寻了。
    苏执聿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躺到床上去伸手抱方时恩,手一摸上去,发现他的睡衣扣子没有系好,摸到了一片温热滑腻的皮肉。
    苏执聿没着急帮他系好,而是伸手摸到了他的腰间,又摩挲到他的小肚子那里。
    方时恩肚子上有痒痒肉,每一次苏执聿从后面搂他做时,不小心碰到他的肚子他就会又往后一躲,一下贴苏执聿更近。
    很多次,苏执聿在床上都想骂浑身上下红通通眼泪汪汪却无辜又妩媚的方时恩骚。
    但是因为这不太文明,于是没有说。
    在这样的夜晚,苏执聿抱着方时恩时,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神游天外,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在床上这样说方时恩,意识不清醒,一边勾引一边逃跑欲擒故纵很多遍的方时恩会不会哭叫着跟苏执聿道歉说“对不起”然后又保证说“拜托你,我以后不骚。”
    第45章
    好像只要对方时恩稍微好一点点,克制一点态度,他就又会从大孩子变成小坏蛋。
    苏执聿有时候觉得他应该吃很多教训,有时候又会劝自己不要多和他计较。
    前一天后半夜里下过大雪,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方时恩躺在床上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不知道昨天自己被苏执聿又折腾了几点,现在伸手摸出手机的时候看到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在方时恩这里,苏执聿精力旺盛的程度实在是远超寻常。
    上午十二点,苏执聿回到房中,看到方时恩已经醒来,正撅着屁股趴在枕头上刷短视频。
    苏执聿喊他起来吃饭。
    方时恩终于从床上起来,去卫生间里洗漱。
    饭吃到一半,方时恩一边用勺子舀汤喝,一边打量苏执聿的神色,这样明显的视线在苏执聿脸上扫了三个来回,还是苏执聿先开口:“有事就说。”
    于是方时恩开口问道:“我明天中午要和陆霄一起吃饭,你不用点两人份的菜。”方时恩想了想又补充说:“因为放假,学校里的宿舍楼空了许多,很多同学都回家了,陆霄没有抢到票回家要在燕塘市过假期,他自己一个人吃饭很孤单。”
    苏执聿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吃饭会很孤单,脑海里模糊划过大学时期他在学校食堂吃饭时,掠过眼前的几道影子,总是尝试和自己搭话又或者询问一些苏执聿根本不屑回答的问题。
    对于苏执聿来说,自己一个人可以走更快更迅速,在食堂时他总能碰到一些成群结队一起吃饭的人,他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某一天成为里面的一员,会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占用掉多少可以去午休又或者继续回到图书馆的时间。
    苏执聿的视线落到方时恩身上,看到方时恩的烫头发睡得翘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打理一下。
    或许只有方时恩这样的人,才会自己什么也做不好,没有办法做到自己吃饭,自己睡觉,什么都要依赖苏执聿才可以做到。
    在这里将心比心的体贴好朋友,但是小黄狗也不见得是真的这样想,好像很需要方时恩陪伴吃饭。
    但是苏执聿最后还是说:“知道了,我明天会回公司,中午不回来,你想怎么安排,都随便。”
    第二天中午四点钟,方时恩与陆霄吃完午饭又在网吧里玩到三点半,才打出租车回到翠湖宛小区。
    这日确实晴得好,在冬季时节,到这个时间点还有未褪去的斜阳映照小区道路两边的积雪上,发出来像是碎钻折射出来的光。
    积雪融化了一些,细水将路边淌得湿漉漉的,道路两旁的树上面不剩几片枯叶,在冷风刮过的时候发出来细微的细微的声响。
    方时恩拎着买的炸串从出租车下来,进入小区大门,刚走了两步,一两片枯叶掉落下来,落到他的脚边。
    这时候方时恩听到身后响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方时恩转头,看到了后面出现了一只灰不溜秋的小脏狗,已经分不清楚原本的色泽,一只眼周围的皮毛像是被谁生生夯了一拳头,是个乌青眼,小脚上缠挂着一个塑料袋,正眼巴巴瞧着自己。
    方时恩停住脚步,小狗也停住,在那里对着他摇晃起来尾巴。
    方时恩眼睛瞅着他,发现它的眼睛颜色也很浅,看起来很容易留下别人的倒影,他最后低低叹了一口气,然后从自己的炸串饭盒里掏出来一根火腿肠,转过身来往回走了几步,然后蹲下身,想要喂给他。
    “喏,吃吧。”
    那小狗却凑过来鼻子闻了闻,张嘴便像是饿急了那样咬住了。
    方时恩将竹签抽出来,火腿上掉落到地上,他看到它低着头在那里吃,然后站起身来,继续朝前走。
    却没想到那小狗看见方时恩转身走了,连香喷喷的火腿上也顾不上吃了,又拔腿跟上了方时恩。
    方时恩以为它是嫌不够吃,于是又从炸串盒里抽出来一串鸡柳喂给它,它这回却更过分,连闻也不闻了,只在方时恩脚边乱转,还用力扒它的鞋,把方时恩的鞋子上扒拉出来很多脏爪印。
    方时恩嘀嘀咕咕抱怨起来:“小臭狗,你还挺挑食。”
    他这么说着,又从饭盒里掏出来一串炸小鱼串子,光是拿出来就一阵扑鼻得香了,方时恩再递过去,那小狗海是无动于衷,只是可怜巴巴望着他,哈哧哈哧喘,也不叫唤。
    两双琥珀色的眼珠对上,方时恩很快就受不了了,方时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和它对视,而且感到非常后悔刚才喂给它火腿肠,搞得这只狗这样自作多情以为自己要养它。
    “别跟着我了!我可养不了你,我自己都寄人篱下呢。”方时恩故意恶声恶气驱赶它,然后加快了脚步往自己的小区楼走。
    那小狗却还是朝他扑过来,眼看着再走两步,就要到自己小区楼楼下了,方时恩烦躁起来,弯腰伸手捡起来旁边景观带的花坛里的石子,朝它丢了过去:“走开啊。”
    这一下方时恩也没用多大劲,却没有想到那小狗用力一跳,那石子正中脑袋瓜,那狗挨了这么一下,喉咙里发出微弱的一声“嗷呜”然后身子一歪,倒到了路边积雪上,看起来像是被方时恩打得一命呜呼了。
    方时恩要不是手里的炸串挂在手腕上,就要被吓得拿不住了,他大惊失色地望着那具狗尸,胆战心惊地走上前去,试探了一下它的鼻息。
    方时恩到底没能安心回家,绕着躺倒的小狗走了两个来回,最后还是一咬牙,带它去了宠物医院。
    然而神奇的是,在宠物医院,花光了方时恩一千块做完全全套的检查后发现,这小臭狗除了身上长了很多跳蚤,有一些流浪狗常见的皮肤病之外并没有什么内伤。
    方时恩还有些不信,特意一指它脑袋上被自己砸到地方,对宠物医生说:“自己不小心用石头砸到了它的脑门儿,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宠物医生看他一眼,目光落到方时恩的细胳膊上,一板一眼的回答说:“除了被石头蹭脏脑门儿上的毛发,其他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小狗这时候在毯子上窝在方时恩怀里,原本气若游丝像是奄奄一息半睁不睁着的眼,突然又很心虚地闭上了。
    下一秒,小狗被方时恩举了起来,他欣喜地说:“你真是一只聪明小狗。”
    苏执聿这样的人总是对聪明的物种多有优待,方时恩这样想。
    方时恩这个月剩下的钱在宠物医院里挥霍一空,拿了一些治疗皮肤病的药,又买了一些宠物用品,大包小包的拎着回家了。
    晚上七点钟,苏执聿推开家里的门,便听到从浴室里传来的方时恩大呼小叫的声音。
    “别乱动!听着!乖一点!”
    “等一下,马上就好!”
    “别跑别跑!还没有帮你吹干……!”
    一只湿漉漉的不明物体,从没有关紧的浴室门里冲出来,跑到了客厅。
    “站住!”方时恩的身影紧随其后,身上的睡衣领子歪斜着,睡衣下摆湿了一半,头发上还有泡沫,看起来狼狈非常。
    原本疾声厉色的方时恩,在追到客厅时,看到站在客厅玄关处,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的苏执聿,立刻被吓得刹住脚步。
    苏执聿望着地下被那只狗踩出来的几个湿脚印,语气里已经是压不住的怒意:“方时恩,你在搞什么?”
    方时恩站在那里,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并不比被洗澡这件事吓得往桌子底下钻的小狗好多少。
    苏执聿突然回来,他原本还想趁苏执聿没有下班,先把小脏狗收拾干净,到时候苏执聿看看到这条小狗干净又好看,还很聪明,说不定看起来没有善心的苏执聿就会生出来一点儿善心,同意在冰冷的冬天收留一只流浪小狗。
    “我……我这是在给小狗洗澡……”方时恩头脑发蒙,虚弱地说。
    苏执聿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到了,我是说谁允许你弄一只狗回来的?”
    方时恩看了苏执聿两眼,眼皮缓缓耷拉下来,像是被训的孩子似的:“可是我偶然遇见它,他一直跟着我,好像认识我。”
    他望着钻进桌子下面把客厅地板上弄得到处都是水的小狗,又看看站在那里的苏执聿,这显然不是一次很好的见面开场,小脏狗很难给苏执聿留下什么好印象。
    方时恩尽力补救,解释着说:“而且他特别聪明,还会演戏装病,必要的时候还会装死,这真的不是一条头脑简单的小狗……”
    “别说这些废话。”苏执聿将车钥匙重重丢在柜子上,根本霉有什么耐心听方时恩絮絮叨叨,然后语气不善地后命令道:“现在立刻把这只狗给我弄出去。”
    方时恩就算是预料到说服苏执聿收养一只狗可能并不会那么顺利,但是也没有想到苏执聿会反对的这样强烈。
    “这样的冬天,它身上还湿着,丢出去不是等于要让他冻死吗?”
    苏执聿并不理会这样的控诉,态度很冷硬地继续说:“那你就把它弄干,再丢出去。”
    方时恩难以置信地望着苏执聿,看到他对饲养宠物竟然着这样的反感,不由问道:“为什么我不可以养一只小狗?”
    “我们的家很小,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再饲养一只宠物,另外它会掉毛,还要排泄粪便,我们哪里有时间出去溜它?到时候他就会排泄在家里,你会帮它铲屎吗?这么多麻烦,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在这里跟我说要养一只狗?”
    “我可以照顾好它!”
    方时恩在苏执聿这里一向是没有什么信用,语言也没有什么力量,苏执聿工作回来已经足够累,不想要再和方时恩继续这种没意义的争吵。
    他坐到沙发上,看到方时恩买的那些宠物屋还有些食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他转头又望向方时恩“你把它弄干,然后把这些东西都送给它,他不会轻易被冻死的。”
    “你怎么知道它不会被冻死!”方时恩感到苏执聿傲慢自大,好像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对这些他不在意的东西做定论。
    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根本也不在乎一条流浪小狗的死活。
    苏执聿说:“它既然是流浪狗就具有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没有那么脆弱。”他看了一眼因为过分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又气红了眼的方时恩,在心里想,只有方时恩才这么脆弱,自己不要他,他就会不知道怎么活。
    苏执聿这时候不得不再次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语气变得平静却掩饰不住冷漠,他说:“方时恩,我不让你收养它不是因为我的心肠冷硬不够有爱心,这是因为你的能力并不足够养一只宠物并对它负责,你没有能力照顾好它,把它放回去,它还有机会被别的好心人收养,你现在这样做,把它留在家里到时候照顾不好它,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剥夺他另一条更好的出路?”
    方时恩语气激动地说:“我这次保证,我会好好照顾他。”
    苏执聿耐心告罄,冷笑一声:“你保证过太多次了。”
    方时恩感觉到被轻蔑被羞辱,他站在那里又对苏执聿低吼:“我讨厌你!”
    苏执聿感觉已经受够,不知道多事又会瞎胡闹的方时恩下一句会不会又说恨自己,后悔和自己结婚什么之类的话,苏执聿闭了闭眼,表示方时恩的“讨厌”对自己毫发无伤,他耸了耸肩,对方时恩说:“随便你,但是这件事没得商量。”
    方时恩愤怒不已,他快步走到桌前,把小狗从桌子底抱出来,然后将门一把打开,将狗丢了出去,然后很用力“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小狗在外面疯狂的扒门,开始狂吠起来。
    门里的方时恩对着苏执聿梗着脖子又掉起眼泪。
    苏执聿烦不胜烦,感觉方时恩就会这样胡搅蛮缠:“你烦不烦,自己没道理就知道哭。”
    方时恩对着他抽噎起来,用盈了一层水光,显得很委屈的眼睛瞪着着苏执聿说:“反正你总是会这样。”
    他哭得抽了一口气,耷拉着哭得通红的脸,像是对苏执聿的所作所为非常心灰意冷:“可能有一天我做错事,你也会这样对我。”
    苏执聿不知道自己怎么碰到方时恩这样的白眼狼,脾气也很难压下去:“还用等有一天吗,你自己做过的错事还不够多吗,我怎么对你了,凭你做的那些事丢你八百次也不足够。”
    苏执聿知道方时恩又在记恨自己曾经将他的东西丢出门外,要赶他出去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一码归一码,就事论事,讲不过自己,却又突然和自己翻起来旧账。
    苏执聿被气得头晕,决心要找小区物业的麻烦,质问一下为什么会有流浪狗可以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小区,把一些没有能力饲养又惯会哭闹的坏东西勾引的爱心泛滥。
    方时恩“嗷”一嗓子站在客厅,好像被苏执聿击垮,哭得稀里哗啦。
    外面的狗叫还没有停止,楼市邻居这时候开始受不住了,冲着楼底下喊:“谁在楼道里养狗啊,有没有点儿公德心啊!谁养的狗能不能让狗安静下来!”
    苏执聿的耳膜遭受到了很凶残的虐待,感到头疼欲裂。
    五分钟钟后,小狗被重新放进来,对着苏执聿不识抬举地“汪汪”两声,又跑到歪倒在沙发上哭的方时恩脚边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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