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出是古灵让我来接她的时候,吴媚脸上的欣喜,一下子盖过了这漫天的阴霾。
她望着我,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
我点了点头,说:“真的,不然,你觉得我这么man的一个男人,会拿着这么一把油纸伞来找你?这伞可是古灵的。”
听我说完这话,吴媚的眼底竟然一下子满含热泪,她这么激烈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并没有起来,而是莞尔一笑,说道:“我就知道灵女大人不会那么狠心的,可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让她失望。我会兑现我的诺言,努力求得邱家大公子的原谅的。”
“你……你怎么这么固执?”我有些讶异的说道,我以为,她会立刻欢天喜地的起来呢,“还是说,你要古灵亲自来找你?”
吴媚忙一脸恭敬的说:“媚儿不敢劳烦灵女大人,只是媚儿实在不想让灵女大人失望……”
看她这么固执,我蹲下来,望着她说:“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为何会这么在意古灵?”
吴媚微微蹙眉,看样子并不想提,我说不想说就算了,然后把伞放在她的肩头,就准备离开,看看古灵会不会亲自过来劝她。不过,我刚迈出一步,就听到她说:“你呢?你又为何会那么喜欢灵女大人?”
我微微一怔,转过脸来,此时她撑着伞,侧着脸望着我,淡淡的眉眼中带着几分困惑。
我想了想,说:“因为,她值得我去爱,因为,在我失去一切的时候,是她陪在我的身边,是她给了我一切,包括我的伙伴,我面对千难万险的勇气,若没有她,那么世上早已没有我王龙。”
“呵……我和你一样。”吴媚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我这才发现,这般温柔含笑的她,要比笑的妖娆妩媚时的她,更加的美艳动人。
我重新蹲下来,她问我有烟吗?我掏出最后两根烟,给她点了一根,自己点了一根,打着伞,在萧萧风雨声中,听她讲起了那个尘封在她记忆中的,温暖的回忆。
原来,千年以前,吴媚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她的父亲是个刽子手,好赌成性,嗜酒如命。她和母亲常常会被输的精光,喝的烂醉如泥的父亲打的遍体鳞伤,后来,她的母亲终于忍不住离开了这个没有希望的家,却没有带走她,而是把她留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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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吴媚十岁,虽然时光荏苒,物换星移,但是从吴媚的目光中,我仿佛看到了千年以前那个只有十岁的,脸颊粉嫩,眼神中透着怯意的她,而她,必定也清晰的记得当初的自己。那时候,她光着脚丫,穿着邋里邋遢的衣服,靠着帮邻居洗衣服赚一点点的吃食,她嫩白的小手上起了厚厚的茧子,到了冬天,更是满手的冻疮。
可就是这么努力的活,也没有换来一个光明的明天。那一天,父亲没有喝酒,没有像平时那般凶神恶煞的对她,反而很温柔的摸着她的脑袋说:“媚儿啊,今天是你十一岁的生辰,爹爹带你去吃好吃的,如何?”
小小年纪的吴媚,哪里知道父亲温柔一面下,藏着的狼子野心,她以为父亲终于肯心疼他,便开心的拉着他的手,跟着他,朝着京城最繁华的那条街走去。
吴媚说,直到到达目的地之前,她都觉得,那一天父亲的手掌,是那样的温暖。可是,谁会想到,父亲带她去的不是她向往的包子铺,不是她想象中的糕点铺,而是那个充满胭脂水粉,一进去,便注定成为有钱人的玩物的烟花之地。
她至今还记得,父亲是如何不顾她的哭泣声,跟老鸨讨价还价的,又是如何不顾她的哀求,拿着银子开心离开的。而后,她被老鸨带走,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她竟然过了几年安逸幸福的日子,甚至活的像个大家闺秀一般。
因为觉得她生得美艳,日后定有出息,老鸨便将她好生娇养着,同时找人培养她,她也是在那时候学会的琴棋书画。只是,安逸的日子终究结束,她终究要被推到台前,供人挑选,供人竞价,那时候,她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一张张贪婪的脸,拼命忍着泪,却不晓得自己这幅模样,惹得了一个剑客的怜惜。
剑客花下重金,买下了她的chu夜,此后的数月,他都用重金将她包下,而他的出现,让当时绝望的吴媚,心里涌出了一股希望,更对他产生了倾慕之情。他教她练武防身,她为他弹琴作画,两人日日夜夜腻在一起,幸福的羡煞旁人。
可吴媚还是太天真了,当她以为这个剑客会帮她赎身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了。那一夜,她输的一败涂地,被毁容不说,剑客还明确的做出了选择,而她就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提起这段前尘往事,吴媚的眼底依旧带着几分悲伤,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转过脸来,望着我说:“你知道么?从此以后,我便恨透了天下的男人,那一夜,我逃出万花楼,开始四处勾yin男人,而每一个上钩的男人,都被我剥下了皮,渐渐地,我成为通缉犯,可造化弄人,最后抓到我的,是那个剑客。”
我听到这里,真想把那个剑客给抽死,但还是忍住了没说话,吴媚则继续说下去。她说,她就那样被送上了断头台,死前,所有人都在朝她扔臭鸡蛋,臭菜,而剑客站在人群中,衣衫干净,容貌清俊,面无表情,那一刻,她立下毒誓,那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
死了以后,吴媚果真化作了厉鬼,剥了剑客和他妻子的皮,吞掉了他们的魂,游走在人世间,不被冥界收容接纳,而古灵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提起她们两个的相遇,吴媚至今仍感激不尽,她说那时候天地都不容她,而若继续这样下去,她只会永远游离在人世间,做一个可怜的孤魂野鬼。可是古灵却耐心的听她讲完自己的怨恨,然后开导她,并将她的魂魄收于一朵莲花中,带到天界好生培养着。
当她身上的怨气和戾气被洗净后,古灵亲自将她送入了冥间,就这样,她成为了冥间十大城主之一,从此开始了新的生活。
说至此,吴媚抿唇一笑,说:“于我而言,她救赎了我,哪怕我从此依旧不能做人,但是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