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城依旧坐在沙发上,摸了包烟出来,点了一支抽了起来,抽了几口之后,他又摸出了手机,捣鼓了一会,点出了冷溪的名字,手指游移了很久,最后却点开了短息界面,打了几个字,想要发送的时候,又犹豫了起来。
这时,厨房里传出了呯砰声,他迅速的抬起了头,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烟,这才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内,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走了过去。
白茶刚刚手滑了一下,盘子落回了水槽,好在不是很高,因此盘子相安无事,她继续洗盘子。
苏知城没有走进,只站在厨房门口,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的背影,瘦弱无力,那双肩根本扛不起什么,可她却努力的扛起了她自己的家,承受住了种种遭遇。他知道她的心理负荷能力已经到了极限,有些东西一旦耗尽,别说是爱了,也这条命都维持不下去。他往后退了一步,倚靠在了门框上,双手插在口袋内。
她说她不会站在原地等,他们的原地太痛苦了,充满了阴谋和目的,不纯粹的开始,又怎么能让人信服有纯粹的感情呢?
都说时间是解药,但也是爱情最大的敌人,他怕的事情,她也同样害怕,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两人是一样。他的眉心紧紧的蹙着,站了好一会,他才悄无声息的过去,从她的身后抱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白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稍稍侧了一下头,余光瞥见他的侧脸,看不出情绪。
“干什么?你要帮我洗吗?”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刚刚大哭之后的后遗症。
他笑了笑,只是收紧了圈着她腰的手,脸颊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耳朵,弄的白茶不由的挺直了背脊,竟然有点无所适从。
他说:“等我。”
白茶没说话,不作回应。
“起码不要给别的男人机会。”
白茶但笑不语,开始继续洗盘子。
晚上,睡下之前,白茶看到苏知城脖子上多了一条黑色的绳子,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把这戒指挂上去的。白茶转过身子面向他,还不等白茶说话,这人像是有感应似得,黑夜中响起了他富有磁性的声音,“等我,一边往前走,一边等我。”
白茶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只问:“能告诉我,你的安排吗?你原本打算让我怎么走?”
他不说话。
“只要我能走出锦城,一切是不是说明好办很多?”她默了一会,正欲开口,这人就过来堵住了她的嘴。
苏知城吻住她的唇,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白茶想避开,却避无可避,只能徒劳的将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睁大眼睛看着他。夜色里,他们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动作和呼吸。
白茶稍稍挣扎了一下,他却长臂一伸,牢牢圈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桎梏在自己的胸口,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身体牢牢的贴在一块。逐渐的彼此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紊乱,急促。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脸上,然而就在白茶的神智被他这个深刻的吻所迷乱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住,转而用力的咬住了她的嘴唇,像是惩罚一般,用力的咬了一口,使得白茶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不由低呼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唇。
谁想却舔在了他的唇上,又被他无端端咬了一下。
白茶有些恼怒,用力的推了推他,微喘着气说:“你干嘛!”
“谁让你不好好说话,这是惩罚。”
白茶自然是不认的,整个人扭来扭去,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去,可是很明显韩溯不放,她根本就挣脱不开,挣扎了半晌,她终于停了下来,不再白费力气。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呆着不动,两人的鼻尖轻触,两人的气息在彼此间萦绕纠缠。
许久,谁都没有说话,白茶都有些累了,她今天折腾了一天,刚刚又撕心裂肺的哭了一阵,身上所有的力气和精力早就已经耗尽了。
苏知城轻轻的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她的头和脸,白茶起初还有点抵触,只不过她躲不开,也赶不走,慢慢的也就习惯了。最后,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耳垂上。
“等我,嗯?”
白茶整个人微微的颤动了一下,这三个字他是在她耳侧说的,声音很轻,仿佛耳语,在这样的夜色里,以这样的姿势,这字字句句直接传入了她的心底,既深刻又那么触动人心,在这种环境下,在对方意志力薄弱的时候,真的很容易动摇一个人的心,然后轻而易举的许下承诺,说一句‘我等’。
那一刻,白茶差一点就要说出这两个字了,然而她只说:“我会带着宝宝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她就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子,脸颊在他的脖颈之间蹭了蹭,说:“宝宝取个什么名呢。”
苏知城嗤笑一声,说:“归君怎么样?”
白茶闷闷的笑了起来,手指抓了抓他的头发,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稍稍扬起了下巴,凑到他的耳侧,小声说:“挺好的。”
白茶说完就开始笑,笑到最后,白茶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笑着笑着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随后,她就没了声音,她的笑声和哭声消失在了他的深吻中。
隔天下午,就有律师找上门来,将那份离婚协议书送到了她的手里,是一份很标准的离婚协议书,白茶草草的看了一眼,上面苏知城已经签好了名字,他们之间的离婚协议书统共出现过四五次,这一次终于达成了共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名字,看着‘离婚’两个字,白茶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她拿着离婚协议书好半晌没有说话,律师立在一侧,一直在说着什么,不过白茶没怎么听,其实他们两个离婚真的没那么复杂,毕竟没有太多的纠纷,也没什么牵绊。
律师给她递了一支钢笔,毕恭毕敬的说:“苏总说,离婚您是同意的,对上面的条款有任何问题,您可以跟我说,在合理范围之内,我都可以进行更改。”
白茶闻声回过神来,抬眸看了律师一眼,微微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问题,这上面的条件已经很好了。”
她说着,就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钢笔,弯身将离婚协议书平整的放在茶几上,笔尖抵在纸上,片刻才一笔一划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离婚协议书一共两份,签字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笑着将协议书和钢笔递给了律师,说:“好了,麻烦你跑这么一趟。”
这律师是个局外人,全然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能办的那么顺利,暗暗的松了口气,笑说:“不麻烦,能为苏总工作是荣幸。”他又从公文包内取了一张名片出来,放在了茶几上,“您有任何疑义都可以给我打电话,那么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就开始收拾东西,将所有的文件放回了公文包内,毕恭毕敬的同白茶道了一声别,就出去了。
律师走后没多久,白茶就给苏知城打了个电话,不过他没接。大概隔了一个小时之后,他才打了回来。
“怎么了?刚刚有点儿事,所以没接。”
白茶说:“噢,没事,就是想跟你说,你的律师来找过我了,字我已经签好了。”她默了一会,就笑呵呵的说:“那,那我们现在算是离婚成功了。”
“我要忙了,你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家。”说完,他没有等白茶说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两日后,机场。
走的时候,苏知城亲自来送她,连冷溪和秦雪都来了,等了一会,闵宇和杨雪也来了。
几个人站在一块都没什么话,苏知城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的她都有些不自在了,暗暗的扯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其他也没什么可看的。”他抬手弄了弄她的衣服,说:“注意安全。”
“你不是已经让人跟着我了吗?再说我也不是孩子,能照顾好自己。”两人面对而站,他低着头,她则仰着头。
四人自觉的与他们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们,秦雪用手肘轻轻的撞了闵宇一下,说:“你放弃吧。”
闵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秦雪侧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
苏知城说:“打算呆多久?”
“大概一周吧,最长两周。”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替她整理好了领子,就收回了手,说:“好。”
随后,白茶和四人聊了几句,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还是苏知城提醒她让她可以过安检了。
“那我走了。”
“注意安全。”他的面容严肃,脸上没有太多笑容,她动作慢了一点,他还催促了一声。
她过安检,他就站在后面,白茶只回了一次头。
她一回头,他就要问一句,“有事?”
轮到她的时候,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微微侧了一下头,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回头,只是低头微微的笑了一下,就走了过去,再也没有回头。
飞机飞了四小时时,灵猫见着白茶还没睡,便用手肘撞了她两下,随后就将一张纸巾塞进了她的手心里,做完这一些列的动作,她又不动声色的做好。
白茶握着手心里的纸巾,一脸茫然的看了他一会,这才扭过了头,放下了小桌板,暗暗的摊开了掌心的纸巾,果不其然上面写着一行字,内容是这样的,‘下飞机之后,我会带去你上个厕所,到时候里面会有个人,你跟她换一身衣服,然后呆半个小时再出来,其他东西你都不需要,只要拿好证件就可以。’。
白茶又将纸巾攥入了掌心之中,不动声色的看向了窗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其实从进机场开始,她一直有在留意是否真的有人在跟着她,若是被人跟踪,总会有一点感觉的,这点警觉性她还是有的。
然而,不知道是她变得迟钝了,还是对方跟踪能力太强,她一直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的迹象,可这人又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下飞机之后要怎么做,那必定是认为在他们的附近有他们要避讳的人。
白茶看着窗外,强压下往四周看看的冲动。
“路程还长,您先休息一下吧。”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说:“好的。”
随后,这人便向空姐要了一条毛毯,白茶调整了一下座椅,就侧过头,闭上了眼睛。然而,她终究还是无法安然入睡,一则是飞机略震,让人不舒服;二则是知道周围有不怀好意的人,又怎么睡得着。
这十几个小时里,白茶都是半梦半醒的,飞机落地机场,已是夜半。下了飞机,白茶就紧跟在灵猫的身后,这个点国际机场的人还蛮多的,白茶按照之前的计划,在她使了个眼色之后,就开口要上厕所。
卫生间内的人不算多,但每一格都有人,刚刚她说过中间有一格是可以进的。白茶看了一下,伸手轻轻一推,门就推开了。她先是往里看了一眼,并没看到人,不过等她走进去,才发现这人掩藏在后面。
她吓了一跳,迅速的捂住了嘴巴。这人有跟她一样的发型,身形很像,连肚子都一般大,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动作快点。白茶立刻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她刚刚下飞机的时候,特意换了个有帽子的衣服,进来的时候就一直戴着帽子。
两人换了衣服,随即这女人又给了她一定假发和一副眼镜,等了一会,趁着外面没人这才走了出去。她的手机也被那个女人拿走了,她只给了白茶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车牌号,应该是让她一会出去自己找车。
白茶在卫生间里足足待了一个小时左右,才戴上假发和眼镜,背上包包走了出去,她在镜子前弄了弄自己的头发,这才出了卫生间。那个车牌号她已经背下来了,出了机场之后,她依旧淡定自若的在外面转了一圈。
约莫十多分钟之后,才找到了那辆车,停的位置十分不起眼,她在这附近来回了好几次,都没看见。她见着心中一喜,嘴唇轻扬了一下之后,又赶紧收起了笑容,仅用余光往四周扫了一圈,这才稳步的走了过去。
拉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白茶本以为她看到的会是冷溪,然而她转过头,看到的却是苏知城,他带着墨镜衣着休闲,伸手弄了一下她的假发,笑说:“刚刚还真没看出来是你。”
“你……怎么是你?冷溪呢?”
“下去买吃的去了,一会就来。”苏知城说,手指还在玩弄着她的假发。
白茶拍开了他的手,在这样的场合下看到他,真是又惊又喜,她本想把假发摘下来,苏知城却阻止了她的动作,顺手握住了她的手,说:“先戴着。”
“我以为你不会来。”
苏知城微微一笑,“怎么会不来。”
“打算送我到哪里?”
“能送到哪里就到哪里。”他说着,便低头看了看她的手。
白茶咯咯的笑了起来,说:“十八相送啊。”
他只抿着唇笑,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冷溪才回来,直接上了副驾驶,先是回头看了白茶一眼,将买回来的吃食递了过去,说:“要吗?”
他一回来车子就启动了,白茶没要,现在她没什么胃口,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点累。冷溪也没有强迫,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几眼,就转了回去,说:“你两就当我们不存在,我的耳朵会自动屏蔽一些我不该听的话,放心吧,敞开了心扉说就是了。”
白茶没搭理他,只斜了他一眼,不过这人也真是说到做到,一路上就没有扭头一次,也没有说话,就安安静静的坐着,像一缕空气。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也没有说话,其实该说的要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到了分别的时候,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一句话,就是祝你平安。
苏知城将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掌心之后,放在自己的腿上,墨镜已经摘下来了,此时正侧着头看着窗外,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内的气氛越来越沉闷压抑,沉的人有些喘不过气。白茶吐了口浊气,侧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侧脸,抿了抿唇,微微一笑,手指轻轻的抠了一下他的掌心,笑道:“你干嘛一直不说话啊,你不是来送我么?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苏知城抿唇,低垂了一下眼帘,转过头,对上了她的视线。默了好一会,他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揽了过来,在白茶还未来得及反抗的时候,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白茶猛地睁大了眼睛,这车上到底还有外人在不是吗!
她挣扎了数下,可完全挣脱不开,因为不肯张嘴,还被他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忍不了疼的情况下,她还是松了口,他就将她整个人夹在他的身体和座椅之间,吻的极深。
这冷溪虽说是不听不看吧,可听到点动静,到底还是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看到这两人重叠在一块,白茶白皙的手牢牢的揪住韩溯的衣服,逐渐的车内还响起了他们的喘息声。
他看了一会,就迅速的收回了视线,斜了司机一眼,算是暗示。不过这司机正一本正经的开着车子,目不斜视的,根本就没有看到冷溪的暗示。他暗暗的叹了口气,本想去开个音乐,遮掩一下这么暧昧的声音,可想想这音乐一响,会不会打扰他们?
想了半天,还是作罢,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啥都没看见没听见,就这么对自己多说几遍,也就相信了。
白茶被他挤的快要喘不上气了,忍不住用力的捶了他两下,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舌头,这人才算是放过她,但姿势不变,大概是想用这种姿势把她挡住。白茶整个人歪在他的怀里,他的脸近在咫尺。
车内的光线不好,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时明时暗的不停交替着,他脸上的光也是如此。她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墨色的眸子里涌现的情绪,自然也能感觉到他抱着她腰的手是多么的紧。白茶并不愿意哭,她本意是想着高高兴兴的分开,然而这颗心并不受大脑的控制,她看着他,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想看见他,又不想看见他,不看见他就没有离别前的难受,可离开之间不见见他,终究还是觉得遗憾。
她一只手牢牢攀着他的肩膀,吞了口口水,缓缓的扬起了唇角,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她露齿一笑,还发出了呵呵声,笑的那么难看。
他伸手一下抹掉了她落下来的眼泪,又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这一次他闭上了眼睛,嘴唇贴在她的唇上好一会,才挪开,两个人各自坐好。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皮夹,抽了几张卡和所有的现金,递到了她的面前。
“我有。”白茶退了一下,并没有推开。
“拿着。”他说,丝毫不容拒绝。
白茶想了想,也就收下了,掏出自己的包包,将卡和现金都放好,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苏知城正看着她,眉心微拢。默了许久,才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怎么就那么不放心你,记得别太容易相信别人的话,钱财这些东西要放好,就算日后自己找房子,别找太便宜的,注意治安,你一个女人做什么都别太逞强,知道吗?”
“苏知城,我二十七岁了。”白茶觉得好笑。
苏知城却轻挑了一下眉,说:“我觉得你现在像十三岁。”
“去你的!”她说着,就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随后,这一路苏知城就像个老太太似得把什么都嘱咐了一遍,到最后简直就是把她当做是小孩子那么看,把身上能给她的东西都给了她,连冷溪都忍不下去了。
窜出来强调了一下,说:“苏知城,她二十七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教训女儿呢。”
白茶嗤笑一声,也没多说,被冷溪这么一打扰,苏知城也就不说了,只握着她的手,吸了口气,拧着眉头看着她,说:“好好照顾自己,能别乱跑吗?”
白茶只笑笑,说:“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一直以来我一个人都可以的。”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下了高速,又在另一个高速路口停了下来。
冷溪回头,对苏知城说:“就这儿吧。”
“嗯。”他对着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了白茶,抿了抿唇,说:“我走了。”
白茶对着他笑,点了点头,说:“好,再见。”
苏知城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才慢慢的松开了手,开门下了车,白茶一直看着他。
苏知城站在车边,弯身看她,“照顾自己。”
“好。”
“好好生活。”
她点头,笑说:“好。”
“宝宝,麻烦你了。”
“好。”
她说了无数个好,最后他便没了话。
良久以后,他的喉头滚动,唇角微挑,“再见。”
“再见。”
最后,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关上了车门,往后退了一步。
冷溪看了白茶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外面的苏知城,半晌才对司机说:“走吧。”
车子缓缓启动,上了高速,很快就消失在了苏知城的眼里。
他站在夜色里,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缓缓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子,天快亮了。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白茶一直挺着背脊,坐姿异常端正,从刚刚苏知城下车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连坐姿都没有任何改变,手上捏着苏知城塞给她的钱包,他只把自己的证件和几张她不能用的卡拿走了,其他便统统留给了她。
白茶觉得蛮好笑的,也许是真的不知道该给什么,可又很想给她什么,心急之下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个钱包是最有用处的了,到了这个时候他除了能给她很多钱,还真的给不了其他东西了。
白茶紧紧的捏了捏手里的那只钱包,其实他之前已经把里面的钱都给她了,她也不知道他最后还把这钱包塞给她是要干什么。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捏过去,忽的捏到了一个异物,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
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一颗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暗暗的吸了口气,弄了一下脸上的头发,这才低垂了眼帘,目光落在手里的皮夹上,款式简单的男士皮夹,质地很好,手指轻抚了一下表面,她才缓缓的将皮夹展开。
手指一寸寸的摸过去,很快就摸到了那个东西,硬硬的,是个圈。她没有立刻将其拿出来,隔着牛皮摸了三遍,才伸了手指将其拿了出来。
这是一枚女戒,同他手上戴的那枚是一对的,他两手上的戒指从来就没有同步过,后来发生日记的事情,他将亲自买的戒指丢在了她的脸上。再后来,那钻戒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讽刺,她戴了一段时间就不再戴了。
而他的手指上则一直戴着一枚素戒,她自然是看在眼里,只不过一直不闻不问而已,他也从没在她面前提过同款的女戒,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一直放在皮夹里。
戒指套在她食指指尖上,终于忍不住回了头,可这后面哪儿还有苏知城的身影,只有看不到尽头的路而已。
“现在才回头,会不会晚了点?”
冷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她,自韩溯下车后,她就一直面带浅笑的坐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乍看之下,觉得她像是在期待着新的生活。
冷溪想,作为女人在这种离别的时刻,不是应该哭的吗?他都已经想好了安慰的说辞,结果酝酿了半天,这人竟然连个屁都没放。
不哭不闹也不说话,连动都不动。
白茶将那枚戒指攥进了掌心内,笑了笑,说:“是早或者是晚,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早点起码他能看见你回头,而不是决绝的离开。”他的笑容里多了一次讥讽,说:“所以我说,到了关键时刻,女人往往比男人心狠一万倍。果然是水做的,用水的方式进了对方的心,忽然有一天就成了冰棱,一下就把对方的心戳的千疮百孔,除非摘心,还真没办法把这东西给除了,毕竟是从里头长出来的。”
“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知城栽在你手里了。现在看到你的表情,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替他难过。”
话音落下,车内又陷入了静默,须臾就听到白茶噗嗤一笑,侧目看了冷溪一眼,说:“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没了我这个累赘,他会比现在更好。又不是死别,为什么要那么难过?而且说起来,我也不是水做的。”
“也对,你这样子应当是石头做的,你们两这叫做,两块石头碰撞出的火花。”
白茶咯咯的笑了起来,忽然凑了过去,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一脸八卦的问:“你和雪儿就这么散了?看你长得挺精明的,怎么那么笨?”
冷溪脸色一黑,不耐烦的甩开了手,“安静点,我要睡觉。”
“说说看嘛,让我帮你分析分析。”
“你分析个鬼啊!先把自己分析明白再说!”冷溪侧过了身子,那后脑勺对着她。
“你说你出轨那事,雪儿早就不计较了。她在乎的是你的态度,态度懂吗?女孩子很多时候,不是要一个完美的恋人,而是一个,能体贴她的人。”
白茶依旧扯着他不放,似乎对他这段神秘的往事非常之好奇,冷溪不耐,企图转移话题,“我说你现在心里就一点儿都不难过?”
“难过啊。”
“难过你就偷偷摸摸的去角落里哭好吗?我发誓绝对不会打扰你,让你放肆的无忧无虑的哭。”
白茶说:“我就是不想哭才想着跟你聊天转移注意力的,我明白被女人伤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你想啊,之后我都一个人生活了,就算想八卦也没地方,你说对不对?我要是真的哭起来,你肯定要想办法安慰我,到时候肯定得给我讲个比我还惨的故事,那肯定是你自己的故事。”
“那现在趁着我还没哭呢,你就给我说说呗,男人不是最怕女人哭了么,预防起来。”
冷溪皮笑肉不笑,伸出两根手指摆了摆,说:“哭去吧。”
然后,他就再也不理会白茶了,不管她说什么,直接装睡。
白茶闹腾了一会,也就安静了下来,侧头看着窗外,天快亮了。戒指依旧捏在她的掌心之中,眼泪滑落的瞬间,她微微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浅笑。
苏知城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内,另一只手指间夹着香烟垂在身侧,一缕青白色的烟从烟头冒出来在空气中散开,这烟点上到现在他只抽了一口而已,香烟即将燃尽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随即大门就被推开。
他听到动静并未转头去看来人,只微微动了动眉头,依旧静静的看着这繁华的城市。
柯睿熙立在他的身后,说:“很成功,到现在并未发现白茶已经离开锦城。”
他闻声稍稍侧头往后看了一眼,轻点了一下头,抬手吸了口烟,便转身走向了办公桌,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内,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眸深邃,神态清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单手支撑在办公桌上。
唇角一挑,说:“既然是我想藏起来的人,就没有藏不了的。不管是你们,还是闵夫人他们,谁都别想找到她。”
柯睿熙挺着背脊,笑说:“你难道不该相信我们?”
苏知城只笑了笑,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说:“那我们的计划可以正式开始了,别忘记你们答应我的事情。”
“当然,我没事你就不会有事。”
冷溪带着白茶辗转到了法国的一个小镇上,有海。
她一到,就回房间了,长时间的赶路,让她已经精疲力尽。
她刚躺下,手机就响了。
她一出声,电话那头就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苏知城的笑声,说:“到了就好。”
苏知城的气息听起来不是很稳,白茶不由好奇的问:““你在干嘛?”
“饭后运动,你教的。”
白茶起初没反应过来,片刻才想起来,他应该是在爬楼梯,“这么悠闲?我以为你会很忙。”
“今晚没有应酬,在公司加班。”他说着推开了顶楼的门,随后他就轻轻松松的爬上了那个台子。
华灯初上,果然站在这里看整个城市的感觉是不同的。
白茶只听他的呼吸声,就知道他现在站在什么位置,宋灿笑了笑,说:“苏知城,你一定要站在最高的地方,别掉下来,这样我才能看到你。”
“我知道。”
白茶默了一会,才用轻松的口吻说:“那挂了,我要吃饭了。”
苏知城张了张嘴,终了还是点头,“好。”
白茶在这儿住了大概一个月,期间冷溪给了她一个全新的身份,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名字,甚至连身份证都是全新的。她换了个名字,叫做程橙。
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摸清楚了小镇的交通线,机场,火车站,汽车站她都摸的门清。让冷溪一直这么照顾她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他自己也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照应她。
这一个多月里,她也有关注锦城的新闻,还有苏氏的消息。消息并不多,不过她在网上搜到了几条消息,均是关于苏知城的。
大部分都是他启动的大工程和项目,均是工作上的事情。其中有一则是关于他的私事,据说是老婆出轨,两人离婚,前苏太太连夜逃离锦城,失踪云云。白茶本想找点具体的消息看看,不过很难找,她几乎是找遍了所有信息,关于这件事的篇幅和报道都极少。
想来是做过处理了。
白茶每天关注着这些,现在看来是时候真正离开了,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容易被发现。这天晚上,她做了简单的整理,她作为白茶的证件已经被周衍卿拿走了,她不知道这个假的身份靠不靠谱,但不管怎样总要试试看。
隔天,她像平时一样出去走走,冷戏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附近逛逛,也没有出过什么意外,所以也没多想什么。
白茶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这屋子一眼,她拿了背包,就悄悄的出去了,这一走就没再回来。
她也聪明,这一个月把小镇都摸透了,把周边有哪几个城市都做了简单的了解,她现在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钱,然后坐上车彻底的离开了小镇。
坐车是最难找到人的,有些车可以不用身份证,就是舟车劳顿,比较辛苦。然而,这点对于白茶来说并不算什么,她不过就是所有背包客中最普通的一个。那个时候,白茶是真的想做一个背包客。
她终于可以一个人去做想做的事了,再没有人设计陷阱让她跳了。
她,如今,是程橙。
苏知城接到冷溪电话的时候,刚刚办完事回到家。
冷溪说:“白擦走了,昨天晚上走的,我都找了,找不到。”
苏知城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差一点杯子就从手里滑落。
“喂,你没事吧?”冷溪见他不说话,又说了一句。
他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在了台上,笑道:“能有什么事,我猜到她会走,而且她走的时机很好,她不就一直在找这个机会么?”
“其实这样也好,你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还更容易露相,关心则乱。现在谁都找不到她,这样更安全。你放心吧,她身上的钱准备的很充足。”
“嗯。”他应了一声,坐在了沙发上。
谁都找不到她,他只怕日后连他都找不到她。
苏知城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下一秒戒指就从之间滑落下来,落入了掌心之中,吐了口浊气,这样也好,也许就不用每天每天都想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进了书房,把戒指收了起来,旋即便坐在电脑前,看了一会新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点开了白茶电脑上的写着“白茶”两个字的文件夹,他开始从十五年前,开始看起,这里几乎记录了白茶来到苏家之后的十五年。
截止日期在上个月。
最后一行字:
知城,我会等你,即使,我根本就不确定,你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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