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医生是笃定的,可是看到慕正北暴跳如雷,而病人又哭得那么伤心,也不敢十分的肯定了。
“这……”犹豫了下,上前耐心问道,“女士,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吃的药,吃了大概有多长时间了,又是吃的什么药?”
南湘愣了下,抬头看向医生,停止了哭泣,皱着眉回想,“大概时间……”
她没有个明确的概念,尤其从南家到医院这段时间有多久,更是模糊的,只能猜测着说,“我不肯定,但是至少应该是有两三个小时了。”
折腾到现在,估计也是差不多的。
“那,是什么药您还记得吗?就算不记得学名也没关系,通俗名呢?”
她摇了摇头,咬着唇一脸为难。
那药是下在汤里的,胖婶强迫给她灌下去的,她哪里知道,究竟喝下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药名就没法处理吗?”慕正北脸色寒的像冰,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简直能吃人。
医生谨慎的回答道,“会比较麻烦一点。但是方才的检查,并没有发现南小姐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这样吧,再给南小姐采个血,拿去化验一下,然后我们这里派人实时监控,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解决,您觉得呢?”
“我的孩子……没救了吗?”她声音颤颤的问,一手紧紧的护着小腹处,直到快要失去它的时候,才知道它有多值得珍惜。
她原来是那么的爱它,一点儿都不想失去它。
“也不能这样下定论,毕竟还不太清楚您吃的究竟是什么。两三个小时,现在就算给您催吐,效果也未必……”
话还没说完,她眼睛亮了亮,“对,催吐!快点给我催吐,我要把那些药都吐出来!”
医生:“……”
“你没听医生说,就算催吐也未必有效果的,你现在身体虚,先好好休息,等结果出来。”慕正北皱着眉说。
纵然心里有多震惊多不能接受,但也必须冷静。
“未必有效果,也就是说未必没效果。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你们不帮我,我就自己来。”
说着,她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另一只手则试图伸向自己的喉咙。
众人惊呼,慕正北的反应则更快,一把按住了她,并且飞快的抓住了她的那只手,“你疯了!”
“孩子……保不住了……”
被他控制着动弹不得,她怔怔的看着他,一句话出口,眼泪已经奔涌而出。
慕正北心痛不已,见她一脸哀绝,咬了咬牙转头,“医生,帮她催吐!”
虽然,虽然这样也未必能改变什么,但是他心中清楚,如果不让她这么做,一旦那个最坏的结果真的成了事实,她一定会埋怨自己一辈子,觉得她没有保护好孩子。
现在,不管怎样,让她把可以用的方法试一试,那就算结果不如意,至少,她努力过了。
两人都这么坚持,医生便只能做安排,然后将无关人等都遣出门外等候。
站在病房门口,慕正北双手看似淡定的插在裤子口袋中,但早已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进掌心里。
他就这么站着,静静的看着,看着她趴在床边呕吐不止,看着她吐的都是苦水了还不肯罢休,看着她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清洗一遍,到最后,医生都劝阻可以了,她仍旧固执的不肯停下。
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抬脚几步走到病床前,一把拉住她,“够了!”
“不够,我感觉还能吐点出来。”
“我说够了!”他目眦欲裂,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爆发的怒气让边上的医生和护士下意识都往后退了两步,想要离这个爆炸源远一点。
紧紧的盯着她的脸,苍白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抓着她的时候觉得她是那么的轻,轻的好像风一吹就能飘走了,她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他每一次对她的认知,总会被她亲手给推翻颠覆,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相识相恋那么多年,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
“南湘,够了!不要再吐了!”用力的将她压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试图将自己身上的力量传递给她,“你听我说,孩子保得住自然是最好,保不住,我们还可以再生!你已经够努力了,你也要相信孩子会跟你一样努力,不要再折腾自己,你这样,对孩子半点好处都没有。你以为你这样掏空肠胃的吐,对他就不是一种折磨了吗?!”
刚开始,南湘还没什么反应,等他说到最后,她长长的眼睫颤了颤,总算是听了进去。
“你说,他也会难受的?”
迟疑着问道,她倒是没想过这些。
“当然会!”他肯定的说,“现在你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我!”
深吸了一口气,他接着说,“医院的血检结果很快会出来,我也派人去查清楚你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怔忡的看着他,她尚未完全消化他的话,只是木木的点了点头。
“现在,好好照顾好自己,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一切交给医生,交给我!”
稍稍拉开些距离,看着她的眼睛,他沉着定气的说。
南湘犹豫了一会儿,她现在甚至不知该相信谁。
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母亲,叫了二十多年的妈妈,竟然不是亲生的,不但不是,还这样狠心的给她下药,要杀死她的孩子。
她实在不懂,就算不是亲生的,可她到底养了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就能狠得下这样对她。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熟悉又陌生,他们有着不容抹去的生命纠葛,可自己全然不记得了。
他对自己冷嘲热讽,表现的对她厌恶又憎恨,可却又总在关键的时刻伸出援手,将她拯救出来,她可以相信吗?可以把一切都交给他吗?
但,不相信,又能怎样,她现在还能做什么?
下唇被她咬出深深的血痕,但终于是重重的点下头,人也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