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麒要祭奠的是他那个还没出声就被车祸带走的孩子。火光将他的脸映的通红,眼泪也化出来。
他盯着那渐渐浓烈又渐渐黯淡下去的火焰,心里一直默念着对不起。
“走了!”火彻底化为冰冷的灰烬之时,封子漠对顾麒说。
顾麒点点头,轻叹了一声,站起来,跟着封子漠上了车。
“这几天我总是做一个差不多的梦,梦见一个小孩笑着朝我跑过来,他叫我爸爸,我抱着他,可转眼,他就消失了,我就听见他一直喊,爸爸救我,爸爸救我……我疯狂的找他,可是我就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一团白茫茫的迷雾当中一样,我什么都看不见,跌跌撞撞,头破血流,我觉得我自己无能极了……”
顾麒合着眼睛,喃喃的对封子漠说这些。
“你是压力太大了。”封子漠目视前方,认真的开着车,“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了,你再想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麒用力的戳着自己的胸口,“我这里,每天就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板一样,密不透风,让我觉得呼吸都是一件难事。子漠,说真的,同样是男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失败?”
封子漠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沉默了一阵,而后才扯动菲薄的唇角,说,“也不是特别失败。其实,在感情上,我们半斤八两,我没有资格评价你。”
顾麒摆摆手,“不,至少你从没想过要离开采薇。而我,我特么的就是一个人渣,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等碗里的这个失去了的时候,我特么的又特别的失落,我特么的不仅仅是个人渣,我还是个贱人,呵!”
谁也不想轻贱自己,可等你有一天幡然醒悟的时候,你其实很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也许,一个人渣,归根到底是没有底气去认真的爱一个人。
“我特么的……”顾麒一直咒骂自己,骂着骂着声音就越来越小了,直至完全没了声音。
封子漠扭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
封子漠回到家里,看到顾采微正躺在沙发上,手里的遥控器无聊的换着频道。
“怎么还没睡?”封子漠换上拖鞋,走到沙发旁,将顾采微直接抱起来。
顾采微身体离开了沙发,悬在半空,有些惊异,双臂自然而然的环住封子漠的脖子。俊逸的面容近在咫尺,他好闻的气息纠缠着她的呼吸,四目相对,顾采微觉得自己有种触电了的感觉,浑身酥酥麻麻的,那种感觉反反复复的传到心脏里,令她的心跳加速,继而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人到底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上一秒还觉得自己已经对他死心了,可下一秒却还是会因他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或者是表情,或者是举动,而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封子漠微微垂着眼眸,紧紧的盯着她,唇角轻勾,就那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却令人觉得整个阴霾的世界都放晴了,一室花开,沁人的芬芳在悄无声息的蔓延。
顾采微将目光错开,随便找了个话题,企图让自己恢复先前的冷静和理智,“我哥他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精神状态依旧不是很好,那件事给他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他今天居然让我跟他去买蜡烛和烧纸,祭奠没了的孩子。”封子漠说着,抱着顾采微走进卧室,并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拉开被子为她盖上。
顾采微沉吟着,并略微感到些头疼,虽然很同情顾麒,但是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顾麒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如果,他经历了这些事之后能够真的有所改变,那也算因祸得福,但如果他的消沉只是一个浪子的做作和精神上的拧巴,等时间久了他又变回以前的样子,那他这辈子可能就会在这种放纵和消沉之中恶性循环了,且无药可救。
封子漠换上了睡衣,在顾采微的身边躺下,长臂一身,勾住她娇弱的身躯,清冽的呼吸一下下的喷洒在她的脸上。
“别人的事不必想太多,嗯!”封子漠说,看着她精致的侧颜,那双俊眸里散发着潋滟的光泽,美的叫人无法呼吸。
顾采微原本在心底里有些微的拒斥,可当她望进他那双眼睛里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两个巨大的无底的漩涡深深地吸引着,无法自拔。
“你……”
顾采微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封子漠用唇舌封住了口。
“唔!”顾采微皱起了秀气的眉头,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力道一点点的抽紧,明明想要将他推开,可莫名的心底里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要她靠近。
周围的空气都旖旎了起来。
等他放过她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她脸颊坨红,有些气喘,眼睛莹莹的,像是蒙着一层水润的光,看着他,有些生气,又有些奇怪的感觉。
红肿的嘴唇动了动,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心里略微有些纠结的放不开。
封子漠凝视着她温柔颦蹙的眉眼,他知道,她心里还有许多疙瘩没解开,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不必那么着急。
他有些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她娇嫩的红唇,“睡吧,晚安!”说完,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恍如蜻蜓点水的一吻。
顾采微睡意昏沉,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将身体寻着他的气息贴过去。
这一晚,她睡的极其踏实,似乎连梦都没做。
翌日,清晨。
顾采微洗漱好之后到饭厅里,封子漠和小泽都已经就位,阳光透过宽大的窗子洒进来,格外的温暖明媚。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样真好,有爱的人,有阳光,有生活。就一直这样,该多好!
吃过早餐之后,封子漠照例先送小泽去幼儿园,他再去公司。
到了公司之后,还没坐下,秘书就来敲他办公室的门。
“封总,戴安娜小姐说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