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晚有些放纵,但第二天早上,生物钟还是准时无比地把她拉起来,乔稚楚伸了伸懒腰,一只手去揉揉眼睛,冷不防揉到一个硬物,睁开眼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指上竟然被人套上了一枚戒指,而且这戒指还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好像就是睢冉手上那一枚。
她怔愣:“戒指?”
季云深比她先起床,背对着她脱掉睡衣,从衣柜里拿出衬衫换上:“去年你生日,我让睢冉带去给你的礼物。”
只是这样解释,她已经全懂了。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不冷不热,睢冉又笃定以季云深的性格绝对不会问这种事,所以她才有恃无恐地藏了起来,找了一个好时机戴到她面前来膈应她。
乔稚楚轻轻摩擦着手上的戒指,这戒指还是和她第一次看到一样精致:“原来是这样。”
季云深转身低头在她眉心亲吻一下:“现在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乔稚楚看着手上的戒指,慢慢蜷缩起手指,心里有种难言的感动在冲撞沸腾。
季云深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吃早餐,乔稚楚下床时,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的电话,忍不住看向了他:“昨天你去看肖云蓉了?”
季云深看了过来,眼底有些深究,她只好解释:“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是她接的。”
季云深顿了顿:“朋友送了一本复建的书,刚好经过宅子,就送进去给她。”
“是这样啊。”
今天乔稚楚有个案子要开庭,法院在市中心,为了以防堵车,她提前一个小时出门,谁想到因为下雨,路上的车不多,道路通畅,一点都不堵,她到法院门口时,离开庭还有一个半小时。
“老天就是来跟我作对的。”乔稚楚撑着雨伞下车,望着天空的绵绵细雨喃喃道。
收回视线时,她忽然看到对面街上出现几个突兀的身影,为首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穿着唐装,杵着拐杖,身后跟着四个穿纯黑西装的保镖,他们一行五人走在雨中,十分引人注目,她看着那个老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喊道:“闫老先生!”
那边的人听到声音,脚步停了停,朝她看了过来。
他们中间隔着一条不宽的街,老人年纪大视力不大好,看她的时候眯起眼睛,但好像还是看不清,没认出她来。
乔稚楚躲开车流,来到闫老面前,抿唇笑道:“您还记得我吗?上次在榕城您帮了我啊。”
闫老一思索,想起来了:“我记得你,那个很懂花瓶的丫头。”
“是我。”
他笑着点头:“真巧,居然在路上遇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在江陵工作,上次去榕城是陪朋友去的。”乔稚楚莞尔一笑,“上次您帮了我,我都没找到机会跟您好好道谢。”
说着她看街边的茶楼,刚才他的脚步好像是要往里面去,便顺水推舟道:“要不然我请您喝杯茶?”
闫老顺着她看向了茶楼,眼睛带笑:“好啊。”
这种古色古香的茶楼在江陵并没有多少,毕竟这是一个金融城市,品茶是需要时间和耐心,很少有人能这样心平气和坐下来,但闫老这样的人,好像天生就是属于这种地方,他坐在软垫上,头发斑白,眉目平和,嘴角带着笑,能让人联想到所有关于慈祥的词语。
只是,乔稚楚却不会真的认为他只是一个品茶的老人。
胡总不是简单的人物,他那天却只是露个面就能把她毫发无损地带出来,足以证明他也有涉猎胡总涉猎的领域,并且势力在胡总之上,所以胡总才会那么忌惮他。
他的慈祥只是表面,这点眼力劲,她还是有的。
他们要了一个包厢,服务员上了茶和甜点就离开了,门口守着闫老的保镖。
闫老笑道:“那天帮你只是举手之劳,带走你的那个小子后来却送了一份大礼给我,已经是重谢,今天你再谢,我老人家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好像占了你小姑娘的便宜。”
乔稚楚诧异:“他送过礼给你?”
“你不知道?哈哈,我看得出来,他是个不愿意欠人家人情的人。”闫老冲泡出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说起来,你是江陵人,他也是了?”
“我们都在江陵工作。”她没有回答地那么详细,一笔带过,转而问,“老先生,这次您来江陵,是来玩的还是来办事的?”
闫老眯着眼睛:“一半一半。”
“您要是来玩的,那我可要给您当当导游。”
“哈哈,导游倒是不用了,江陵我也经常来,你要是愿意,改天陪我老人家吃个饭。”
乔稚楚客气笑道:“当然愿意,非常荣幸。”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到开庭的时间了,她看了两次手表,闫老心领神会:“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乔稚楚点头起身:“好,我欠您一顿饭就记下了。”
闫老笑着点头,看着她离开,他走到窗边,这个窗户对着大街,他清楚地看到她出门后撑着雨伞跑进了法院,浑浊的眼睛有一瞬间闪过暗光。
回到座位上,闫老一杯茶还没喝完,包厢的门再次被人打开,进来的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人,他身上的雨衣完全湿透,顺着下摆一点一滴往地上滴水,直到进入包厢,他才将找罩头的雨衣脱下,递给了在一边的保镖。
闫老笑了笑:“你来晚了一步,刚才有个很有趣的女孩在这里陪我说话,你早点来我就能介绍你认识了。”
那人声音低沉,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闫老有点被拂了面子的无奈,耸耸肩:好吧,那我们聊点你有兴趣的。”
那人走过来在乔稚楚刚才的位置上坐下,与此同时,屋内的人悉数退下,包厢门慢慢合上,锁住了里面两人的暗波汹涌。
***
当庭辩论有一个中场休息的时间,乔稚楚边和委托人沟通边喝水,口袋里调了静音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提示收到一条信息,她没在意,紧接着又收到第二条信息,她只好拿出来看一下,这一看,她整张脸都白了。
委托人看到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乔、乔律师,出什么事了?”
乔稚楚扶住桌子站稳,抿了抿唇霎时毫无血色唇。
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立即给陈明打了电话,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半个小时内赶来法院,代替她把接下来的官司打完。
陈明一头雾水:“……好,我马上过来,但是老大你怎么了?”
乔稚楚没有回答,也没有理委托人,粗鲁大力地推开挡路的路人,眼眶通红地冲出法院。
她现在的样子让人有些不敢靠近,逢人总是未语先笑的唇被她紧紧抿着,大概是用了太大的力气,原先惨白的唇泛了血色,那不堪忍受却又不得不忍受的神情有些狰狞,像极了一头即将爆发的猛兽。
绵绵小雨停了,空气微凉潮湿,她冲出法院,扑面而来的一股凉风窜入她鼻尖,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捂着鼻子上车,将车钥匙插入孔中启动,脚板悬在油门上,紧紧握着方向盘,粗重地喘息了许久。
她颤抖着手点开手机,刚才收到的两条信息,一条是一张图片,一条是一个地址,她闭了闭眼睛,立即开车朝上面的地址而去。
她强迫自己镇定,但却忍不住眼泪不断地掉出来,有些渗入她的唇,她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