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过耳,乔稚楚只隐约听到季云深用似笑非笑的语气,懒懒地喊了她一声‘肖太太’,而睢冉的脸色也随之一变,半响才重新挂上讥讽的笑。
说真的,她第一次看到睢冉能笑得这么坏。
他们后面好像还各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睢冉决绝地转身走了,季云深也朝她走来。
她看着睢冉离开的背影,大脑还没转过弯,愣愣地问:“为什么称呼她为肖太太……”
季云深座位上坐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抿:“她是我养父年前娶的第二任妻子,云蓉的后妈。”
乔稚楚惊愕:“你说什么?!”
“她和养父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是在华盛顿认识的,三个月后就领了结婚证,过段时间可能会在江陵补办个婚礼。”
乔稚楚呆滞了许久,想起那次见面她的确半真半假地说她结婚了,她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是真的,她的心情很复杂:“她真的嫁给……你养父了?”
季云深点了下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的碗里:“吃饭吧,她的事不重要。”
……
睢冉成了季云深的养母,乔稚楚是绝对没有想到的,她回家后仍觉得蹊跷。
她想了想,拿来了电脑,在浏览器里时输入了【杜丽】这个名字,网页跳转后立即出现一些信息,排在靠前位置的几条信息就是当年杜丽被烧死的新闻,她的手指顿了顿,点开了一条看起来。
杜丽是二十几年港澳非常有名的影视明星,在那个娱乐工具不普及的年代,街头巷尾却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个年轻貌美,优雅贵气的女郎,可惜的是,她在拍摄一场火中逃生的电影时,由于工作人员操作不当,她被锁在木屋里出不来,大火涛涛,等到救援队到达时,她已经死了。
她是一代人的记忆,她的电影也被奉为经典,直到现在电视台还时不时播出来回忆一番,因此乔稚楚虽不是和她一个年代的人,但对她也有些印象。
她想了想,又在杜丽的名字后面,加了肖启年的名字,跳转出来的网页并没有两人亲密过的新闻,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交集过。
难道真的是她想太多了,睢冉整容,跟她嫁给肖启年没有半点关系?
要不要找睢冉问一下呢?
第二天早上,季云深开车来公寓接她去上班,不过却让她开车,他有文件要在路上看。
乔稚楚看皱着眉头的样子,猜想他可能是遇到难题的,特意放慢了车速,让他多点思考的时间,路走了一半,他忽然抬起头说:“下个月初,养父在江陵补办一场婚礼。”停顿了一下,“娶睢冉。”
虽然昨晚就睢冉和肖启年在国外已经领证了,但乔稚楚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出神了很久。
她和睢冉认识十年了,这十年来,不管睢冉是从什么时候对她怀有嫉恨的,但她和她在一起是真的开心,现在看到她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关心。
乔稚楚无意间低头,看到他手上的文件都是英文的,愣了一下:“这是华尔街的文件?”
“嗯。”
她想起最近他好像经常提起华尔街,心里莫名的害怕他会真的一走了之不再回来,忍不住试探:“你在那边的公司,很忙吗?”
季云深漫不经心地摇头:的“不会,我是决策人,只有这种大案子才让我处理。”
她松了口气,握着方向盘转了一下,笑着说:“上次我一个人去华尔街,特意去找了你在华尔街的住处。”
季云深侧头看她:“找到了吗?”
“应该找到了,你说的,那是蓝色的墙体。”
他眼神柔了些:“那我的公司,你找到了吗?”
乔稚楚语气有点失望:“找不到,和酒店服务生打听了一下,他们说了一个地址,但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们的公司到底在哪里?”
季云深好像猜得出她为什么找不到,嘴角微微扬起,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轻笑道:“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他的掌心很细腻柔软,还带着温度,乔稚楚下意识蹭了蹭,像小猫一样乖巧,长睫迎着晨光落下恬静的阴影,她轻声答应:“好,这次你不准再食言了。”
“嗯。”
下车前,季云深将一张卡递给她:“你下班后去婚纱店帮我拿一下礼服,我和委托人有约。”
乔稚楚随口答应:“好。”
睢冉回国后,还是第一次回家去看她妈妈,她妈妈和她爸很早就离婚了,一个人住在了江陵河边的一栋小房子里,而她这一生在淳朴的记忆也是在那栋小房子里。
睢冉的手指慢慢摸过墙壁,她其实只离开了三四个月,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但她还是觉得很怀念,就像已经数十年没有回来过一样。
睢妈妈是朴实的女人,穿着打扮都很朴素,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看着睢冉带回来的钱和首饰,有些受宠若惊,反而不敢要,犹豫着问她:“小冉,你真的要嫁给那个男人吗?”
睢冉回头笑问:“妈妈你觉得他不好吗?”
睢妈妈心情复杂道:“他……对你好吗?”
“钱随便我花,吃喝穿都给我最好的,比以前的生活质量好了不止百倍。”
“我说的是对你的感情?”她是真心疼女儿的,不要大富大贵,只要她能平安喜乐。
睢冉转身看着窗外,窗外栽种着松柏,现在正值花期,青青翠翠的,无处不传递着一种安详,她看着有些出神,喃喃地问:“妈,你看看我这张脸,你觉得他是对我有感情的吗?”她扯扯嘴角笑了,“他爱的,只是这张脸。”
下班后,乔稚楚就去婚纱店拿季云深在他养父的婚宴上要穿的礼服,这些礼服都是提前按照尺寸特意定做的,今天刚运过来。
都说最美的服装店莫过于婚纱店,乔稚楚第一次进婚纱店,看到眼前那些如梦如幻精美绝伦的婚纱,才知道所言非虚。
趁着店员打包礼服时,乔稚楚在店内走了一圈,边走边欣赏这些婚纱,逛到换衣间前,她意外地看到了睢冉。
与此同时,睢冉也看到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睢冉先笑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身上还穿着一条粉白色的蓬松款婚纱,应该是她要在婚宴上穿的。
“我来帮云深拿礼服。”
睢冉恍然大悟,对她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提着婚纱裙摆来到她面前:“楚楚,你帮我看看,好看吗?”
看着她穿着婚纱的样子,乔稚楚心情百般复杂。
当年她们关系还很好,也像普通的小女生一样,躺在一张床上做着将来穿婚纱出嫁的美梦,当时他们约好,将来要一起穿上婚纱……
想起往事,乔稚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要嫁给肖启年吗?”
她轻点了下头,反问道:“不好吗?”
“这件事你妈妈知道吗?”
“当然。”
“她也同意?”
睢冉还是点头,乔稚楚静默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忽然掩嘴笑了起来:“楚楚,你是不是觉得,我嫁给一个都能当我爸的男人会不幸福?”
乔稚楚没答话,她又笑了:“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你竟然到现在还关心我幸福不幸福,乔稚楚,你是不是忘记我对你做过的事了?”
乔稚楚脸色一冷:“你想太多了,你嫁给谁关我什么事?”
她提着裙摆在原地转了一圈,身姿优雅,回眸时笑得也很妩媚:“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觉得你是误会了。我嫁给肖启年,的确不是因为爱他,但也不是因为自暴自弃,我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委屈自己。”
乔稚楚皱眉,不懂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转着圈来到她的身边,像是跳舞一样,按着她的肩膀靠在她的耳朵,轻轻缓缓地说:“而是因为……季云深。”
她倏地一怔。
睢冉笑着收回手,还帮她整了整衬衫,语气轻缓温柔:“你看啊,这样一来,我嫁给他的养父后,他就算我的养子了,那我接近他是不是能光明正大?我让他来接我,陪我是不是理所当然?我甚至还能要求他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看,我嫁给肖启年的好处是不是很多?而且啊你看,这些是不是你办不到的呢。”
她唇角弧度更深:“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年你能得手,那你猜猜看,现在的我能还是不能?”
乔稚楚抓住她在自己胸前的手,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睢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忽然觉得她变得好可怕,尤其是她顶着这张和一个死去的人这么像的脸,学着那个人温柔的笑容说出这种恶心的话,真的是让人毛骨悚然。
睢冉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欢迎来参加我的婚宴,我的闺蜜,乔稚楚。”
她提着裙摆要去换下婚纱,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朱唇轻抿,笑得格外迷人:“哦,可能不行。你可是害肖云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你要是敢去婚宴让肖启年看到的话,恐怕季云深都护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