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楚察觉到眼角有泪花,她连忙擦去:“陆于皓,你帮我请假吧,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三天,我手上的案子不会耽误的。”
陆于皓一愣:“我吗?”
乔稚楚笑:“不愿意帮我?”
“当然不是。”能帮到她,他都不知道有多开心,“我现在就打。”
睢冉辞职后,杜舒云兼任季云深的助理,负责律师所里员工的日常,陆于皓也是把电话打给她,她听到一个陌生男人为乔稚楚请假,微微一怔,下意识问:“你是哪位?”
“陆于皓,楚楚的朋友。”
一般朋友那里会用到楚楚这种称呼啊……
杜舒云呐呐地说:“好的,我知道了,那麻烦你转告她好好休息,案子不着急,身体才重要。”
挂了电话,杜舒云心里思衬着,季云深有了未婚妻,乔稚楚这边忽然有了有一个亲密的男性朋友,看来,看来这两个人是真的黄了,不行,她要换个目标投靠了^
坐了一会儿,她感觉到口渴,拿着水杯要去倒杯水,回头一看,季云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他却神色冷漠,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办公室。
……
乔稚楚昏睡了一整天,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了趴在床边的陆于皓,推推他的肩膀,本想让他回家休息,谁知话还没说出来,被推醒的陆于皓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急切问:“楚楚,你哪里不舒服?”
乔稚楚微微一怔,半响换成一声轻叹。
她车祸住院的事情,没能瞒过她哥,乔默储当天就跑来江陵,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骂她,可一看到她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又舍不得骂了。
“哥,等我好了你再骂,到时候给你骂个过瘾。”
他好笑又好气,倒了杯水给她,语气轻缓了些:“少贫嘴。和哥说,你车祸原因是什么?”
乔稚楚眼神一闪。
乔默储越琢磨越不对:“你又没酒驾,逆向行驶这么愚蠢的错误正常情况下你是不可能会犯的,你当时到底怎么了?”
乔稚楚干咳了声:“没有啊,我就是前一天加班累了,没休息好,有点头晕,就开错车道了。”
乔默储以业内人士的语气说:“刚刚开工,能有什么能让你累成这样?”
“当然有,年前我们接了很多案子还没做好呢。”
她不假思索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叠材料,本意是想证明自己的确很忙,却忘记了这些文件都印有威格信的水印,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乔默储也看到了,一把抢了过去。
“哥!”
乔默储指着文件上的水印,又是疑惑又是惊讶:“威格信?”
乔稚楚心思飞转想借口,但乔默储岂是好糊弄的,紧接着问:“你在威格信工作?!”
“我……”
他想到威格信的老板是谁,也想通其中关节:“你出车祸是因为季云深?”
乔稚楚眼神闪躲,他顿时勃然大怒:“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准跟那个男人来往,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乔稚楚咬着唇低下头,乔默储气得直接将那些案件材料全部丢进垃圾桶里:“六年前他抛弃你的事你也忘得干干净净了?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有哪点值得你喜欢?”
乔稚楚试图辩解:“哥,其实当年他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不就是被人算计背了锅,这件事你固然有错,但他出了事后第一反应不是想着怎么解决,而是把所有错误都推在你身上,然后像个懦夫一样一走了之,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你觉得有什么用?”
乔稚楚怔了怔:“原来当年的事,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
也是,他一直都在a市,又是律界的人,说不定他还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真的很不喜欢季云深啊,宁愿看她恨他六年,也不愿意告诉她当年的一切原由。
乔默储沉着语气,不容拒绝道:“我明天去帮你辞职,出院后你跟我回a市!”
“哥!”她又惊又恼,气他这自作主张的语气,不禁提高音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你事事替我安排!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你的有数就是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他作势要走,像是一刻也等不了,马上要去找季云深算账。
乔稚楚微急,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们早就结束了!”
乔默储脚步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乔稚楚轻扯嘴角:“我不想回a市,那个地方是我的噩梦。我的律所倒闭后,我也要找工作,都是在同一个城市,又是同行,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在他的手下工作,还是在别人手下工作,没什么差别?”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轻,那么淡,像失了色彩的水墨画,少了原本的韵味。
“哥,我也想好好生活,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他都不要她了,她起码要自己保住最后仅有的一点骄傲。
***
与此同时,季云深的公寓明明灯火通亮,但肖云蓉在门外按了好久的门铃却没人开门,她只好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这把钥匙是她上次来公寓时,在橱柜上看到的,只有独立一把,她想着应该是备份,就顺手拿了。
进了公寓,她又喊了几声‘哥’,依旧没有季云深的回答,找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季云深是在浴室洗澡,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再加上水声哗啦啦,他才没听到她的门铃声。
她在主卧内走了一圈,见床头柜的抽屉没合紧,本想着帮他关上,却无意间从缝隙里看到了里面一张相片,她顿了顿,轻轻拉开抽屉,拿出了那张相片。
这是一个女人。
这像是一张自拍,画面中的女人扎着马尾辫,看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背景看起来像是某处风景区,还拍到了季云深的侧脸和波光粼粼的湖水。
她仔细思索,没多久就在脑海里找到同一张面孔——十字路口的那个女人。
她和乔稚楚只有一面之缘,但因为她那天的举止有些古怪,加上人长得漂亮,她便了一点心把人记下,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在这里看到她的照片。
肖云蓉仔仔细细将照片中的乔稚楚研究一番,轻轻噘嘴:“艳而不俗,是很漂亮,哥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女人?”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不悦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肖云蓉反应极快地将那照片塞入袖子里,转身将手中密封的牛皮纸袋举起来:“哥,爸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她又解释,“我按了好久门铃,你没来开门我才自己用钥匙进来。”
季云深没去看她的手上的东西,只扫了一眼那打开的抽屉,语气含着警告:“我不喜欢别人翻我的东西。”
她立即将抽屉拉上,垂首敛目作出十分抱歉的模样,语气真诚地说:“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季云深冷冷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下了逐客令,肖云蓉缩缩脖子,快速跑出房间,他看了一样抽屉,也跟着离开。
肖云蓉在过道站着,季云深没看她径直下楼,肖云蓉也不尴尬,背着手跟着他,小跑几步踮起脚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俏皮地轻咬着下唇笑问:“哥,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律所的那个人?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季云深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她识趣的举起手:“好的好的,我不问,我不问。”
季云深没多理会她,拿着水杯去泡咖啡,肖云蓉转身背对着他,将那张照片又拿出来看了看,对面酒柜的玻璃映出她的脸,温雅婉约,轮廓朦胧得仙气,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标志美人,只是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眸,此时有几分深不可测。
她虽表示不再问他,但又没说不去问别人。
第二天中午,威格信的员工们午间休息,她找到了在餐厅吃拌饭的杜舒云,浅笑盈盈地坐在她对面。
杜舒云有些诧异她的不期而至,肖云蓉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点菜,过了会,服务员上菜,她将一盅价格不菲的补汤推到她面前,笑道:“干吃饭对消化不好,昨天我来这家餐厅吃过,他们家的汤还不错,你试试看。”
无功不受禄,杜舒云连忙推脱,肖云蓉两只手指捏着勺子,轻轻搅了搅自己那盅汤:“其实,我是想问杜助理一件小事。”
杜舒云眼珠子转了转,她向来是个人精,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多少猜得出她要问什么,等肖云蓉再次将那汤推到她面前时,她也就没再拒绝。
肖云蓉拿出那张照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乔稚楚和季云深是什么关系,杜舒云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云深哥对楚楚姐,一直都很照顾,比对我们老员工好多了。”
肖云蓉眉梢有兴味地挑起,漂亮的眼皮掀了掀:“这么说,这个叫乔稚楚的,真的和我哥是情侣?”
杜舒云摇摇头:“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年后回来他们就有点怪怪的,应该是分手了。”
肖云蓉只是微微一笑,端起汤盅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低垂看着盅中摇晃的液体,深棕色的色彩浓郁深沉,映衬之下,她的眼底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