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少妍站在青石台阶上，面带笑容看着宾客们下车走来，有的带着女朋友，有的拖家带口，都是和新人关系铁的人，她自然热情相待。
    口中道贺声绵延不绝，她跟着从别栋赶来替宋衍招待的乔贺宇笑盈盈回应。
    “把这个搬进去，放到二楼书房。”乔贺宇把美国朋友送的精致贵重礼品接过来，递给妹妹。
    乔少妍双手接过，挺沉，捧在怀里，身子小小，微微弯了腰。
    人群里热闹的跟人嬉笑这转身，却听得台阶下由远及近，黑夜华等下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怎么是你在迎宾？老三人呢？”
    乔少妍半转的侧影，一条腿都是抬起的，半空中，僵硬着放不下……
    仿佛觉得面临的那一片空气都凝滞了，措不及防，笑容折在嘴角。
    夜猝尔变凉。
    月色洗了下来，乔少妍认真的看这别墅里西面乌黑下的那片带青色的小林，影影倬倬那一道道怪壮，像入了她的心，有些森寒。
    抬起的那条腿终究是酸了，也就放下了。
    转身的动作太快，她眼睛都没有注意看，膝盖碰到了什么，听得一声系糯娇娇的啊呀声。
    “哇呜——”
    童音哭嚎，分贝很大。
    乔少妍放下怀里的礼物硬盒，无奈扶起被她撞倒在地的小人儿，不知道是哪家宾客带来的小家伙，窜到了她裙边。
    “对不起。”她道歉，给小家伙擦手，“摔疼了对吗？爸爸妈妈在哪里？”
    这个娇贵的，只管哭。
    门灯下，乔贺宇抽空看了过来，性子素来温润，喜欢孩子，见不得小孩子哭，低沉道：“礼品先放着，你抱她进去。”
    乔少妍那一边对着送人的侧脸都是僵硬。
    感觉那边原本男人间的交谈停了下来。
    她视线比较快的回应了哥哥的叮嘱，匆匆掠过那灯花之下，速度太快谁也看不清楚。
    “我抱你，不要再哭了行吗？”
    “呜呜……我爹地妈咪……”
    “好好，我带你去找他们，马上。”
    与小公主对话，耳蜗却排斥不了周遭的声音。
    乔少妍站起身，动作有些急，眼前一时发黑，长期都是这样，自打那次后，身体不见得打好了。
    耳畔短促的鸣嗡声后，旁边低缓浅谈的对话声传来：
    “瑞士的那边处理怎么样了？”
    那人回了乔贺宇一句：“还行，等着打个时机到收网。”
    乔贺宇点点头，拿出烟盒颠出一根递过去，又问：“一个人回来的？”
    ……
    乔少妍没敢再听，抬脚跨进大门。
    身体偏瘦，体质不行力气就不大，抱了几步走不动了。
    好在到别墅大客厅的西边，小公主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年轻的贵妇也在找自己的女儿，笑着冲乔少妍说谢谢。
    估计是宋衍某位合作商老板的夫人，男人扔下自己的妻子和别人攀谈去了，年轻女人有点拘谨。
    乔少妍扭头看看门外安静堆在地上的礼品和，正门那边还没有动静，一拨人在外面寒暄。
    她摸了下鼻子：“你别紧张，这就跟自己家里似的，随意些就好，想见新娘子吗？她在楼上，我带你去。”
    贵妇连忙说谢谢。
    到了楼上，沈佳暖在宽敞的露台躺椅上坐着，生三宝的月子坐的再好，但剖腹产的腰都会有点后遗症，穿着高跟鞋站久了后腰那一块酸疼，她偷了个小懒，在无人的地方放松，给自己按按腰。
    乔少妍把人带到，跟沈佳暖说了几句。
    她没有立刻下楼去拿那件贵重的礼品，哥哥在，见她没下去拿，肯定会让人安置好礼品吧。
    绕过拐角，双足踩在软软没有一点声音的长毛地毯上，她回到龙凤胎的房间，今晚会暂时和小家伙们挤一晚。
    没有开灯。
    黑暗中的呼吸，有一阵子会不受控制的发沉。
    过后，慢慢地平息。
    她觉得自己还好，只不过有点头痛的症状，拿出包里的药，皱眉吞了一片，又觉得心闷，整个人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糊涂状态。
    这种药很久没有吃了。
    她一时后悔，跑进卫生间想呕出来，除了喉咙上一些苦味，呕不出来了。
    伸手捋了捋有点凌乱的长发，坐在马桶盖上，静静的，很面无表情。
    “妍妍……妍妍？”
    被轻缓的敲门声惊醒，她眼睛一晃，才发觉干涩。
    沈佳暖在门外，手里拿着跟宋衍结束通话的手机，抬手又敲。
    酒红色的木门开了：“什么事啊？”
    沈佳暖仔细瞧着门里站着的人，见她脸色如常沉静，“怎么一声不响回屋了？”
    乔少妍松开门把，“刚把人送上来，顺便回屋解决三急，又催我下去干活？”
    “是的！”沈佳暖笑着把人拉出来，推搡她纤瘦的身子往出走，顿了顿，嘴边的笑意变慢下来，攥紧乔少妍的手，丫头的手冰凉。
    沈佳暖摸到了。
    “妍妍，那什么，大哥刚才到了。”
    乔少妍走两步，转身点点头：“是啊，在门外看到了。”
    沈佳暖盯着她这个反应。
    乔少妍轻扬了下嘴角，唇色很淡，泛白。
    沈佳暖是那种白里透红的白，但乔少妍如今却是苍白居多，越发显出几分清冷脆断的气质。
    沈佳暖微微蹙眉，“你脸色不好，好好的一个丫头，怎么出国一年，身体差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
    瘦的令人心疼。
    乔少妍笑了笑，“沈佳暖你别总这样，我是说过我不想见他，但今天这种场面避免不了，我不愿意来你拉着我来，我既然答应了也是做好心理建设了，别每次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反倒为莫如深，好不舒服。”
    大大咧咧，坦坦荡荡，不会避之不谈，看着像真是这样。
    沈佳暖能说什么呢？
    “你没事就好，下去吧。”
    乔少妍轻快步伐走下楼梯。
    别墅客厅很大，比乔少妍见过的任何一座别墅都要大。
    欧式风格建筑，富丽堂皇中也有简洁明朗，用壁柱隔开了几个大区域，视线看上去不会眼花缭乱的令人不舒服。
    周围都有说话的声音，楼梯在屋子中间，乔少妍畅通无阻来到侧面的门外，搬了几件沉重的礼品返回，径直送到宋衍的书房。
    再度下来。
    别墅外面没有再来客人，她把侧门关了，以免宾客的小孩跑出去摔下青台石阶。
    客厅很多人，她的视线也没仔细的看，下意识会这样。
    穿过餐厅，去厨房看了一趟，锅碗瓢盆，飘香四溢。
    五个带白帽的厨师在忙，都是专业精通国内外各地菜色的顶级师傅。
    一群佣人在打下手。
    当李护理从人堆里发现了浑水的她，满面红光的从琉璃台那边挤出来：“乔小姐，什么事情啊？”
    乔少妍有点囧：“饿了，一群孩子都饿了。”
    真没什么事情。
    至于她为什么挤来这儿，完全是因为厨房偏，一般也没什么人来这边吧。
    “那你先出去哄着小少爷小小姐，到点离开开餐。”
    李护理把她赶出去……
    大客厅里小孩子可多地在蹿。
    孩子们最好了，不会人生，友谊单纯，几秒钟就能玩一起。
    当中被围住的是小金仔。
    小奶包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蓬蓬裙，两个可爱的小辫子，可爱极了，孩子也懂得喜欢好看的，都喜欢喝这奶萌奶萌的小公主玩。
    小暮并没有看见，通常这种小屁孩堆积的地方，都是看不见那位小绅士的影子的。那模样性情越大越是随了他老子。
    乔少妍准备到餐厅那边晃悠晃悠，只等开餐结束，她有点累了。
    小金仔在小队里奶声奶气的喊她：“妍妍小姐姐，妍妍小姐姐！”
    “怎么啦？”
    小奶包很忙碌，所以差事都交给她，“妍妍小姐姐，我找不到电视机的遥控器了，你给我找好吗？”
    乔少妍只能点头，客厅只有一台壁式电视，但大到占了这边的整面墙。
    她弯腰在这边的茶几上找，一圈下来沙发垫也找了，没有。
    小奶包在那嘟囔：“我找过啦呀，小姐姐，可能在那边！”
    乔少妍被小奶包抓住一根手指，顺着她的方向看，大客厅的西边，又是一个会客的小厅，那边人多，男女都有，男士居多，抽烟，红酒，浅谈鬓影。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素来都是以萌呆蠢吃形象示人的小奶包。
    估计小家伙自己害羞不敢去，才找她这个大人，谁说智商像了沈佳暖了？
    比沈佳暖强多了！
    “好的，你等着。”她笑笑，起身朝那边走。
    是硕大的雕花壁柱挡住了。
    乔少妍走过壁柱，在放满红酒杯的茶几上找遥控器的视线，闪烁一下便移开，有些发僵。
    脚下的步子自然也不如之前快，但她没有停。
    沙发一排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士。
    靠左正中，那人交叠的一双长腿包裹在显眼的深色休闲西裤里，深色皮带上，白色衬衫，修身款随着呼吸硬感的面料微有起伏，暗蓝色的棒球夹克放在手边，右手却夹着一根烟，颀长，骨节凸显，长年拿枪的原因，手背是健康的小麦色，青筋一根根尤其明显，晃着，刺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