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昊昕把宁歌支开，让她去医院对面的咖啡厅买三杯咖啡。
    宁歌明白池昊昕是故意把她支走，走出病房后，直朝电梯门口走去，等来了电梯，也真的进了电梯。
    电梯在一楼停下，宁歌走出来，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医生办公室门口，宁歌悄悄靠近，小心翼翼去拧门把，庆幸的是，他们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折返回来，没有落锁。
    门被无声推开一道缝隙，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
    “就算我医术再好，但人流本身就是非自然结束妊娠，对孕妇身体一定会有损伤，宋衍，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手术后，你再怎么满，她自己的身体她能感觉得到，那时候对她打击难道就不大吗？”
    池昊昕这话让门外的宁歌一怔，她伸手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沈佳暖怀孕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三个居然瞒着所有人，包括沈佳暖本人，在策划着悄悄把孩子拿掉！
    “不这样做，难道留着孩子，耽误她的病情吗？”宋衍点燃一根烟，情绪很差，低沉的嗓音里夹着无数的碎冰子。
    “我宁愿她恨我，也不要她有事！”
    但凡有别的选择，他都不会狠心做这个决定。
    “暖暖的身体条件本身就不太好，先生四年前的那场手术，再加上一年前的宫外孕，她这次还能自然怀孕已经是非常幸运，如果做了人流，以后怀孕几率大大降低……”
    “池昊昕。”宋衍突然看向他，细长的手指夹着烟，那双黑沉的眼眸，在袅袅青烟中，看人时沉寒如冰，却又显得不是那么的真切。
    “你对沈佳暖到底是什么心情？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还是余情未了？”
    池昊昕着实愣了一下，但仅此一秒，神情很快恢复如常，“我对她什么心情，取决于你的态度。”
    蓦地，手中的烟被掐灭，烟雾散去，男人那双眼眸，锋芒毕露。
    池昊昕不为所动，磊落坦荡的于他对视。
    乔贺宇能从宋衍身上闻见一股要炸裂的酸味！
    了解这个男人在感情上有多小心眼，他连忙上前，笑道：
    “不是讨论病情来着嘛！你们两个这两天干嘛总是互掐，都是关心暖暖的人，我知道你们着急，但是要冷静，冷静！”
    门外的宁歌，呼吸沉重得快喘不过来。
    如果说之前一次两次都可以说是池昊昕关心沈佳暖病情才失控说出的那些话，那这次呢？
    宋衍那么直白的问池昊昕对沈佳暖是什么心情？
    池昊昕竟然也没有丝毫避讳，那么不顾一切的挑衅宋衍，意味了什么？
    宁歌从前是羡慕沈佳暖，可这一刻，竟然涌现了强烈的妒忌！
    尽管她从来不争不抢，为了池昊昕打胎，失去子宫，她也从来无怨无悔，后来他强势霸道的宣誓他爱自己，宁歌信了，尽管一直有着想要离开他的想法，可都没有狠下心不是吗？
    因为是相信池昊昕心里有自己的分量，所以宁歌才会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还留在他身边的啊！
    可是现在呢？
    隔着一门之遥，他听见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宁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眼睛酸疼得几乎睁不开，可是嘴角却扬起了笑意。
    她闭上眼，不知哪里刮来的一阵寒风，吹进了心口那道被生生劈开的裂缝，像是夹杂了许许多多的碎冰，冻伤了她的心脏，冻坏了她的爱情。
    有些时候，狠心放手，仅仅只需对方一句话。
    宁歌松开了紧握着门把的那只手，转身走向楼梯口。
    离开的脚步，一脚一阶梯，宁歌清楚的数着。
    七百三十九步，从医生办公室到医院大门口，她的心痛过，挣扎过，却从未回头过。
    她一直是这样狠心的一个人，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为狠心。
    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她对司机说：“去机场……不，去第三码头！”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宁歌一眼，有些不情愿，“第三码头这个点没什么客人，我拉你过去不划算……”
    宁歌懒得和他废话，从包里拿了两百块现金递给出租车司机，“我有急事，请你快点。”
    从这儿过去第三码头也就五十多块钱车费，再拉回一趟也就一百来块，司机见宁歌出手这么豪爽，态度马上转变，笑得合不拢嘴：“好嘞！马上走！”
    宁歌沉着脸不说话。
    她身上只有一个出门时带的小包，池昊昕一直害怕她逃走，所以身份证和护照一直都被扣着，她只有不超过两千块的现金，但也已经够了。
    有一个黑道哥哥，做黑船这种事情，宁歌不是第一天尝试……
    ……
    医生办公室里，池昊昕和宋衍之间僵持的气氛还是维持着，虽然有乔贺宇在从中调和，但效果极微。
    宋衍的态度很强硬，就是要瞒着沈佳暖打掉这个孩子！
    对于沈佳暖的病情，宋衍喝池昊昕都一样重视，都很谨慎！但池昊昕身为医生，更为注重人权！他始终认为应该让沈佳暖知情。
    但宋衍油盐不进，池昊昕最后也只能妥协。
    妥协并不是因为对宋衍的决定真的束手无策，而是他心里也牵挂着沈佳暖。
    因为他清楚如果沈佳暖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八成是会舍不得孩子选择留下孩子，如果留下孩子，手术就无法进行！
    十月怀胎，脑中的血块发展如何谁也无法预估，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恐怕到时候就不止是失明的问题……
    所以尽管池昊昕心疼沈佳暖在这样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一个孩子，但为了她的身体考虑，他还是答应了由他来负责这场手术。
    交给别的医生，池昊昕不放心。
    ……
    沈佳暖睡着没有多久，又被尿意憋醒。
    睁开眼就看到乔少妍坐在她床边，手里拿着手机，在打游戏，时不时还暴躁的骂一句。
    “妍妍，你怎么来了？”
    “你醒啦！”
    乔少妍看见她要起来，连忙丢掉手机来扶她。
    沈佳暖坐好，掀开被子下床，“我上个洗手间。”
    乔少妍要扶着她，沈佳暖却笑道：“我现在能看见，没事的。”
    “好吧！”乔少妍摊手，看她气色不好，不过人精神还算不错，也没有太强求。
    沈佳暖自己走去洗手间，关上门时还听见那丫头大吼一句“我才松手没一分钟，就给我灭了！”
    沈佳暖笑笑，心想都二十三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整天没心没肺的。
    从洗手间出来，沈佳暖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放下杯子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有人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其中还有一条彩信。
    她划开屏幕，发现给她发信息的又是陌生号码。
    她拧了拧眉，心里也猜到应该是蒋荣莺又在找事。
    厌烦的点了删除，正打算按下确认时，又进来一条信息，很短，页面显示时她看见了。
    就是因为这条信息，沈佳暖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