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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性情中人

    一颗流星向天际坠落。
    执棋的手凝在半空,叹了声,便退了回去。
    “老友,你这是?”
    “这一局,已经罢了。”
    “罢了?”
    “是啊,罢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间芸芸众生,每逢三十年,便是一大坎儿,而世道每逢六十年,必然一大变,只是你想那纷繁红尘,凡夫俗子之命薄,能有几个三十年?更遑论六十年?”
    “老友这话言之有理……看来老友,是要弃棋归隐了?”
    “是啊。”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指将棋子摁入山石之中,“下次再见,只怕得三十年之后了。”
    “好。”另一名老者也站起身来,“三十年,那便三十年,刚好我也寻了一极佳的风水宝地,准备长眠去,待一觉醒来,也去山下转转,说不定哪,也可收上几名好弟子,以传衣钵。”
    “再会。”
    “再会。”
    两人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飘然而去,独余一盘棋,在那山石之上。
    ……
    “啊——”
    站在高高的山峦上,看着下方层峦叠嶂,夜璃歌蓦然发出声高喊。
    傅沧泓环抱双臂而立,看着那样的她。
    看着那样朝气蓬勃的她。
    那样神采飞扬的她。
    他爱极这样的她。
    潇洒,不羁,就像一只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仿佛每一声清鸣,都能震清寰宇,荡尽这天地间的浊气!
    直到胸中闷气散尽,夜璃歌方才走回,拉起傅沧泓的手:“夫君,咱们下山去吧。”
    傅沧泓微笑点头,夫妻俩双双执手,朝山道下而去,沿途但见草木繁茂,清泉吟吟,飞鸟在树林间蹿动。
    “真好。”
    “什么?”
    “其实,我好希望,好希望这世间每一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本心活着,不会有杀戮,不会有争执,不会有痛苦,不会有错过,不会有分离。”
    “璃歌。”傅沧泓抬手摸摸她的脸颊,“你太傻了。”
    “是吗?”夜璃歌莞尔一笑,“也许吧,我是太傻了,原以为嫁了天下至尊,就可以改变千万人的宿命,没想到……”
    “人有人道,马有马途,人世间很多事,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可——”
    “好了,我不跟你争执。”傅沧泓知道,她的犟脾气又发作了,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只能让步——因为,无论争辩的结果是什么,都会伤及他们夫妻间的感情,那可是得不偿失,他并非傻子,故此更多时候选择包容。
    夜璃歌也领会得他的意思,于是朝他吐吐舌头,扮个鬼脸,甩开傅沧泓的手,一蹦一蹦地朝山道下而去——在这个时候,她又变成很多年前那个女孩子,心无城府,天真活泼。
    傅沧泓不禁摇了摇头——他这位夫人啊,心眼多的时候,没一个人看得明白,可有时候,却清澈地得荷叶上一颗露珠,散发着熠熠的光芒。
    再入红尘。
    俨然的屋舍,一垄垄的土地,农夫、商贩、小偷、强盗、乞丐……他们都看得太多。
    只是随性嬉玩罢了,若是有那些看得顺眼的,便帮上一帮,若是瞧不上眼的,便暗地里收拾一下子。
    这日进得青州界面,却见街道两旁建着清一色的木楼,男女老少个个笑语纷然。
    “此地的风俗,看上去倒与别处,浑然不同。”夜璃歌不禁赞道。
    “看来此地的父母官,御下实在有方。”傅沧泓也赞道。
    “且寻一处茶楼,闲坐坐。”
    两人一径往前行去,在长街正中的一座茶楼前停下。
    刚迈进厅门,小二便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两位,喝点什么?”
    “有干净的雅间吗?”
    “有有有。”小二连连点头,“两位,请跟小的来。”
    上得二楼,果见桌椅干净整洁,夫妻俩相对在桌边坐下,小二递上水单,傅沧泓点了壶碧螺春,小二麻溜地去了,夫妻俩方转头,朝楼外看去,却见一座座庭院皆尽收眼底。
    不一会儿,小二送上茶水,傅沧泓给夜璃歌斟了一杯,自斟一杯,端起茶盏正要喝时,却听谈话声从隔壁传来:
    “如今世道倡明,正是我等经世之事,朱兄何必做妇人之叹?”
    “世道倡明?”
    “难道不是?”
    “我朱某人行走天下,见惯各种风俗人情,按说这青州一郡,确实比其他地方强太多,然而放眼天下,若说已大治,则其谬不然。”
    “哦?”众人纷觉惊奇,一个个竖起双耳。
    “诸位皆知,今上一统天下,至今十余载,朝中先有冯翊,后有严思语,这两位均是当世之奇才,且身居高位,仍能持节守志,实在难能可贵,然除此两位外,均是坐食俸禄者居多,今上简拔人才,取贤取德,也实乃天下人之福,然则各州各郡之官吏,却实在昏庸者多,只计较个人安危者众,有多少是实在将百姓的苦难放在眼里的?”
    “是啊是啊。”一众人等纷纷点头。
    “朱某人自行商数十载以来,所经各州各衙,都需要打理人情,否则一朝不慎,便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别说买卖不成,就是身陷囵圄,那也是可能的。”
    众人再度沉默。
    “又则,世间庸碌者,趋炎附势者甚众,当你得势之时,自有一帮人跟随你,摇旗呐喊,伪虎作伥,倘若你失势,众人又是另一番嘴脸,虽说人人为了生存,有时候不得已如此,然而英雄落于此等境地,却不得不说,甚是寒心。”
    “可,若因寒心,便乞老于林泉之下,又怎是英雄所为?”
    “英雄者,不过虚名尔,”姓朱的商人慨叹,“聪明人岂有瞧不破的理,只是苦了那些寻常百姓,常受官府的涂毒罢了。”
    “只是这天底下,一心为民的官员,确实是少之又少。”
    “是啊。”
    “我倒是觉得,倘若今上能设清廉司,以彰天下官员,只怕世道还会好嘴。”
    “不然。”另一人道,“大家都是人,也知道是人便有私心,便存私意,纵然真有那起正人君子,无私心,无私欲,无私念,只为天下百姓着想,也保不齐下面的人,有没有那起坏心眼,这人一多了,各种花样也就多了。”
    “所以,做人是难的,要想一世做个清白的人,更难,毕竟,人有七情六欲,要想一世圣贤,却又上哪里去找?”
    “不过话说回来,朱兄,你的生意也算做得极大,纵然各州各郡打理人情,只怕也是绰绰有余,何必介怀这两个小钱?”
    “不是钱的问题,”姓朱的男子叹息道,“我朱某人立身于世,本想求个堂堂正正,不管穷也好,富也罢,皆能泰然以处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然则这世道人心,有时候确实教人……”
    他没有把话说完。
    傅沧泓放下茶盏,和夜璃歌对视一眼——看来,这姓朱的商人,也像是经历了百般沧桑,故而有此一叹。
    傅沧泓站起身来,撩起竹帘,忽然道:“人间正道是沧桑,朱兄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又何必怕他人说什么?纵然一时蒙受不白之冤,也自有洗清的一天,难道天道昭昭,还会屈杀尊兄不成?”
    众人不提防突然冒了个人出来,于是齐齐起身,向傅沧泓施礼。
    “朱兄适才一番言谈,真听得人热血沸腾,单只为这,且敬朱兄一杯。”傅沧泓言罢,走到桌边,提起酒壶来,向杯中斟满,送至朱姓商人面前。
    那姓朱的男子个性倒也洒脱,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痛快!阁下果然是个性情中人,实在不多见!”
    “那是你没见识。”傅沧泓咄咄逼人地注视着他,“自来干大事者,皆要经历千般磨难,有谁见过太平一生,能够成就风云的!”
    “阁下豪情,果非一般男儿能比!”姓朱的也喝得兴发,越性几杯灌下去,便与傅沧泓称兄道弟起来。
    傅沧泓的到来,恰似一轮朝阳,把这群人的心都给照暖了。
    “朱兄,你且放心,只要你所行之事属正道,无论到何时到何地,自会有人助你,只是望朱兄谨记一句话,切莫欺心。”
    “好!”朱姓商人重重点头,“士为知己者死,就冲兄台一句话,朱某人就算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看着这一张张充满了希望的脸庞,傅沧泓胸中热血翻滚,就像当年,与火狼结成生死至交,就像当年,与夜璃歌在炎京街头相遇——擦肩而过之时,不定就会遇上与自己意气相投者。
    倘若想在这世间有所成就,很多时候,的确需要来自各方面的援助。
    世间热血男儿,必经苦难,方能成就伟业。
    “干!干!干!”
    直喝到兴尽,傅沧泓方才告辞离去,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云堆里。
    夜璃歌扶了他,下茶楼结算酒钱,然后出了茶楼,在街上寻了间客栈住下。
    “高兴,今儿个真高兴!”傅沧泓躺在枕上,不住地挥手舞脚,夜璃歌也难得高兴——倘若傅沧泓因别事醉酒,她定然不乐,但今日听那群人笑谈江山,确实也是做事之人,但愿他们行正道,真真正正兼济苍生。
    是啊,兼济苍生。
    兼济苍生,从来不是帝王一个人的事,只有天下间浩然正气行于乾坤,只有人人都看到属于生活的希望,这个世界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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