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莲对他也没了好气：“哼，你哪不一样？”
“流着一样的血，骨子里的霸道和坏都一脉相承，他不是好东西，你就是了？”
她翻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对这个自幼优秀又有主见的儿子，真是不知说点什么好！
丁伯嘉摸摸鼻，母亲说的，好像也没错…
“我不会让她一辈子都在这后宅里蹉跎的，她是旷野的鸟，不是金笼里的雀。”
他看着惠莲，目光坚定真诚：“妈，不会太久了。”
惠莲望着他眸中暗显的点点光芒，细看，又有隐隐的狠戾藏在其中，一闪而过。
她捕捉到了，心头跟着一震，有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冒出，再看过去，丁伯嘉又变回原来的稳重。
“你不会是想…”她不敢说出，这放在何时都是大逆不道的事，只能睁大眼暗示。
他坦然弯起唇角，没明确回答，反而是换了另一个问题：“您不想去四处看看嘛？虽说南边乱了，回不去故里，但您未曾见过西北风光，或是想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啊。”
“这个宅子，留作故居，累了想家了就回来歇歇。”
他把惠莲说得一愣一愣，心没防备跟着飘晃，险些就被他忽悠过去。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去哪啊，再过两年连路都走不远了。”她瞪了眼儿子，“你净说这些哄骗人，菱君是不是就这么被你哄到手的！”
他笑着摇头：“那您可说错了，是她哄我，她在那儿待着就把我哄得五脊六兽的。”惠莲显然不信，她了解谢菱君，小姑娘不是轻浮的人，不然以往那么长时间相处，她不会察觉不到一点。
惠莲笑骂了声：“出息…” 又叹了口气：“我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做什么我信你有数，我就帮你打下手就好。”
她说着，目光落在窗边的梳妆台，那是新婚时丁老爷亲手为她打的，当时两人也是浓情蜜意，可不过短短一年，他的本性便暴露了。
这一晃，30年过去了…
“物是人非啊…那点情分早就没了…”她低声感慨，又似没张嘴，随着一缕烟就飘散干净了。
“有没有被人发现，没让几个弟弟知道吧？”
她想着，这事还不是越隐蔽越好？
丁伯嘉眼神飘晃，假借喝茶挡住视线，“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可见过世面的惠莲哪相信，一下就明白过来，惊慌直呼：“他们知道？这…”这可怎么好。
“他们不光知道…”
惠莲听他说了一半不再继续，一副无法直视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她闭了闭眼，捂着胸口，不敢相信。
嘴唇慑努了半天，心里不停宽慰自己，这样好，这样也好，总比一人独守秘密要安全。
最后，只吐了句：“你们几个可真是作孽。”得亏算她心理强大，不然真得吓出个好歹。
这大过年的，让她一波接着一波受刺激。
母子俩再度恢复以往的平静，母慈子孝聊起天：“那你们之间，没生出龃龉？”
“没有。”他回想着他们几个那些争风吃醋，都不算什么，“比以前关系还要好了呢。”
惠莲不懂，但惠莲大为震撼。
“二太太、叁太太她们呢？”
“都知道，现在您也知道了。”
“……”合着就蒙她一个人，臭小子真能憋，要不是他有想法，恐怕还瞒着她呢吧。
“你也不怕我不答应？”她很好奇，他怎么就这么淡定。
他抬眼定看了她片刻，笑道：“我记得您说过，在您小时候我姥姥要给您缠足，您闹着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也不缠。”
“所以，您不是个旧派人。”
之后，丁伯嘉就把谢菱君缘何进府的前因后果，与她说了一遍，看着她神情几变。
惠莲听后，沉默不语，很久才叹道：“这叫怎么档子事啊。”
感慨过后，又不由得开始操心起来：“那他们这一去去了个把月，你岂不是落下风了？”
丁伯嘉哼哼：“可不？您以为老二老叁这趟主要干嘛？那就是去见丈母娘了。”
惠莲嘴角抽搐，看他斤斤计较的样子，差点没稳住表情。
他好像遗憾的不行啊。
“行了，行了，快滚吧，看见你就够！”她站起身把他推出去，“你打算的那事不能草率，别冲动。”
丁伯嘉明白，颔了颔首，心情舒畅地往回走，路上碰着丁季行，他递来一封信。
打量着老大神色自若的脸，探了探：“怎么，说了？看你这样有进展啊。”
他不置可否，看了眼丁季行手里还捏着一封，上面写着同样的字迹，抬抬下巴：“那封是？”
“一人一封。”丁季行把信往胸前一挡，一脸防备看着他：“自己看自己的，你的我给你了，我走了。”
丁伯嘉望着他急不可待的背影，啧啧摇了摇头，转身自己走得也并不慢。
回到屋内，关上门，还没坐下，便迫不及待拆开信封，动作小心得生怕破坏了里面的信纸。
抽出叁张纸后，他一愣，百思不解看着手中皱皱巴巴的纸。
这不是废纸？莫不是装错了？
翻到最后一张，眼睛瞟到最下方，手一顿，上面有一竖墨色晕开的字迹，他微眯起眼，仔细辨别。
“此乃佳人淫水之作，望友兄悦然。”
丁伯嘉缓缓读完，发出一声轻笑，有一股热气从胸口腾出，他舔舔唇冒出一个冲动的念头。
“嘶…”他凑近信纸，深深嗅了嗅，仿佛那个熟悉的味道还印在纸上，淡淡的咸骚。
“小浪货，难怪纸皱成这样，怕不是被他们玩坏了吧，白眼儿狼。”也不知给他来封信！
所以，老四也是这个？
丁伯嘉收回遐想，指腹细细摩挲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把它放进抽屉里锁好。
拿起账本，大致看了几眼，却一点也踏不下心，脑海中总是不够控制浮现女人情动的脸。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他合上账本，认命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片刻之间，扬声：“昌乐！给我订张去吉州的车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