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倾

    我碰着他温软的嘴唇,张口去吮,谢慕闭了眼回吻我。
    我们安静无声的交换了许久的亲吻,谢慕暂住了一下,伸手去放下了床帐。
    帐中黑暗,隐微透着外面红红的烛光,人脸昏黄,谢慕面目朦胧,眼睛有些奇异的亮。
    我气喘的厉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谢慕吻我的脸到脖子,手在我身上按揉抚摸着,他冰凉的脸庞,鼻梁一下下在我颈上顶蹭,而呼吸灼热,嘴唇湿软,既冷既热既滑且湿,吮动间那触感激的我浑身战栗。
    我咬紧牙关压抑住想要呻吟的欲望,还有浑身酸涩,将脸挪开,避开他亲吻,头抵在他肩上,手颤动着摸索往他腰间去解他衣服。
    谢慕手抚着我头,停了动作。
    我手摸到谢慕腰腹,觉得彼此身体相贴处热的十分厉害。
    手有些发抖,兼着头晕,手按在他腰上要撑一下,猛然触上他热烫的皮肤,顿时心跳的更厉害,掌下的肌肤光滑紧绷,触感坚硬,是属于男人的结实坚韧的皮肉。
    我手要动,试了几次,手指僵硬,不成。
    身体僵硬的厉害,于是勉强支起身来,忍住那股强烈的颤意,换做解我自己的衣服。
    我跨坐在谢慕的腰上,脸上热涨,艰难的动着那几根颤个不住的手指。
    谢慕衣襟散乱,仰头闭目,抿紧了嘴,神情痛苦艰难,仿佛忍耐,从脸到脖子到露在外面的胸膛涌上了血红。
    我手指僵硬的厉害,怎么都解不开那个小小的衣结,我有些崩溃,挨过去抱住谢慕蹭,抓着她手往我腰上放:“你帮帮我,我想跟你睡觉,想抱你。”
    谢慕闭着眼睛,手摸到我腰侧,替我解了衣服。
    “我有些难受,怕忍不住......”
    我闷声不答,谢慕撑着我肩膀将我推开些,坐了起来。
    低头侧身去,手到腰间,解了衣带,脱了那件薄薄的底衣。
    我抱住谢慕温热的身体,同他肌肤相贴,一面亲吻一面彼此抚摸。
    身体的触感如此亲切又熟悉,温暖的让人再不想放开。
    第二日宫里来人,送我上云隐寺。
    谢慕这几个月,久违的穿了衣出了府门,送我上了马车,瑞雪纷纷,整个盛京城都装裹的一片素白,两名太监立在车门前,雪花纷纷扬扬洒落头上衣上。
    我让婢女替我梳妆了一番,描了眉点了唇,妆容有些过于浓。
    我看着镜中有些认不得自己,我眉眼嘴唇颜色本就浓重,五官脸廓也过于锋利,盛妆后没添柔和,反而更加艳色凌厉。
    我让阿西帮我选了我最好看的一件衣裳,鲜丽的红色,我不喜欢这颜色,但阿西说我穿这个最好看,我于是便穿上,临出门时阿西又给我披上一件雪白的长裘挡风。
    一片雪花落在谢慕眼睫上,化作水珠,谢慕伸手拂拭,又抬头望了望半空之中,道:“昨夜下了好大的雪,只一晚上。”
    “昨夜暖和的很。”
    “怕的是路不能行。”
    “路还未滑,寺里也不远。”
    谢慕不再接话。
    伸手抚了一下我头上的那支蝴蝶簪,握住我手片刻,终道声:“好去。”
    我转身扶着阿西的手上马车,地上是初降的细雪,衣裳太累赘,长长的裙摆红艳艳拖到脚下,让我脚步有些艰难,脸上浓重的脂粉使得我表情僵硬,我侧眼看到赵倾,他这回没有嬉笑,只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我,脸上少有的真挚。
    我转头不看他,阿西推着我腰送我进了马车。
    将掉在外面的长长一截裙摆也塞进车中。
    他让我出家,我偏要盛妆艳帜让他看看!
    这煌煌盛京,皓皓千里,偏要为我映衬!
    看他哪个寺庙能纳下我!
    我上了寺中,下马车出来,入了山门,沿着那长长的石阶一路上行,众位大师父小师父冒雪而出,争相围观,我脱去身上白色的长裘,一身红衣拾级而上。
    云隐那老和尚早就等着,见到我很高兴,也不介意我这身打扮有扰佛门清净,只笑称有缘,引着我入殿中,接引的僧人捧着缁衣,带我沐浴完毕,引至戒坛,云隐师父为我受戒。
    我不肯换□上的衣服,也坚决不肯剃头。
    众僧徒见我,面面相觑,低声询问侍奉我沐浴的僧人,又小心去请问送我来的两太监,这两太监瞧了瞧我神色,又悄悄去问云隐师父。
    云隐师父笑笑而罢,在手腕上替我烧了三个戒疤。
    倒是赵免安排来看守我的两个太监,还有阿西,一个个剃了头发,头上烧了戒疤,穿上僧衣,正儿八经当起了和尚来。
    寺中专为我辟了一处佛堂独居,我跟着三个假和尚真太监一块住,阿西跑了几番,将我房中的东西差不多都搬了过来,妆奁镜台,绣帐香炉,布置的毫无二致。
    还将那猫给我抱了过来,给我逗弄解闷。
    我整日不念经不参禅不做功课,打扮的一身鲜艳四处晃悠,这帮和尚很快看我不顺眼,每日到云隐面前去告状,说我辱了佛祖,要将我赶出去,但是碍着我是奉旨出家,没人敢赶我,后来云隐被闹得没法子,便命我不需做功课,呆在那小独院里,不许往佛殿里晃。
    我于是每日跟阿西在小院里逗猫玩,让那两个太监给我抓鸟。
    那日赵倾跟上了山来,亲自观摩我受戒,他说他本来是想第一个摸摸我的光头,结果可惜我没有落发,他在寺中喝了口茶,便又去了,结果第二日又来了。
    此后隔三差五就跑过来,往我院里钻,云台寺的师父们已经看不下去了。
    本来看我一个就已经大大坏了寺院的名声,因为我上山那日太过张扬,满盛京的人都在传言谢氏公主出家一事,说的神乎其神,传说中我是因为不守宫规,给皇帝戴了很多顶绿帽子,皇帝又舍不得弄死我,于是将我关进庙里清修,还有说是谢氏兄妹已经失了宠,甚而不知谁从哪里偷来的小道消息也在悄悄流传,说我是皇帝的私生。
    路人皆感叹,皇帝实在是口味非同一般的重,先前已经有个明月太子让人瞠目结舌,现在又有个明姬公主惹出满盛京的桃花色,谢氏果然妖孽辈出。
    我在寺中奉旨清修,赵倾有事无事过来,我的名声不大好,刚好这位睿王殿下在个人操守这方面的名声比我还烂,凑一块便很不好看了。
    于是传言我在寺庙里仍然不安分,又勾搭上了睿王。
    云隐寺的和尚看我和赵倾看的两眼发赤,恨不得拿扫帚将我们一个个打出去。
    这就实在不能怪我,我左右出不了这寺门,但睿王殿下的腿我可管不得。
    赵倾这人虽然鬼的很,但为人还是很有乐趣的,而且他一来,加上阿西,再把云隐和尚叫来,刚好我们可以凑足一桌打马吊。
    云隐这和尚看似高深莫测,其实老不正经,平日除了说大话,还有个爱好就是打马吊,因为在俗家的时候经常一家人打马吊,后来出了家便再摸不着,偶见我跟赵倾玩,便撸了袈裟要上,于是赵倾一来必然去请他老人家。
    虽然我深以为赵倾是个没安好心的东西,但碍不住这数月打马吊打出的亲热,我跟这位睿王殿下的情谊突飞猛进。
    腊月底我同谢慕见过一次。
    他上了寺中来,独自一人,也未带随行,一面仰头四望的赏雪,一面踏进院门。
    身上仍旧穿着那件银白色的袍子,青色披风,他病中常穿的那一身,立在雪中,玉白面容,漆黑眉目,高的很,也瘦的很,气色不是很好,没什么血气。
    我顾不得穿衣,急忙出去,叫道:“阿兄!”
    谢慕目光从半空的雪落到我身上,展了脸笑:“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奔过去,说不出话,胸中起伏不定,在他面前站定,想抱他,却有些不敢。
    谢慕执住我手,拉着我进门,我打发不了太监,只和谢慕在案前并肩坐着,我胳膊紧紧挨着他,手在案下握着他手,腿在案下贴着他腿,身体紧绷的要裂开。
    谢慕也紧紧握着我,我腾出一只手给他倒水,贴着他的半边身体发热。
    我同谢慕这样紧紧挨着却几乎无话的坐了两个时辰,最后天色渐晚,他起身离开。
    临走嘱咐我:“再过两个月十九号,是你的生辰,我若是不能来,你记得,别忘了。”
    我脑中一阵茫然,谢慕捏了捏我手:“记得,别忘了。”
    我讷讷说:“好,我记得。”
    嘉定十三年,二月二十六日。
    转眼又入了春,我上了寺中已经数月。
    我已经半月没有收到谢慕的任何消息,离上次见到他也已有两月。
    谢慕说的是三月十九号,但三月十九号不是我的生辰,我和他生辰都在八月。
    二月二十六日赵倾过来,似乎这回不是来找我打马吊,而是有事前来,他往案前坐下,这人时常嬉皮笑脸,却难得有这般正经时候,我试探的问他:“你有没有见到我阿兄?”
    赵倾没有回答,而是停了许久,想说什么,又似乎很难张口,我就等着他,于是赵倾喝了好几口茶,终于开口,却是意外反问我:“你认不认得刘公子?”
    我问:“哪个刘公子?”
    赵倾道:“小国舅。”
    小国舅我是认得的,公子刘梁,只是赵倾只跟我打马吊玩猫弄鸟,从来不跟我提朝政相关,突然便问这个,我有些奇怪,我脑中思索了一下,摇头说:“不认得。”
    赵倾仿佛不相信:“真不知道?”
    “不认得。”我说,又问:“你见到谢慕吗?”
    赵倾抿了口茶,道:“见到。”
    我继续问谢慕的事,赵倾却避而不答。
    我心里琢磨着他问起刘梁是个什么意思。
    赵倾时不时侧眼打量我。
    我正入神,赵倾突然伸出一只手,手比的位置是我头上那根簪子,似乎要取。
    我恍然察觉到,连忙后退一些,抬眼瞪他一眼。
    赵倾若不在意的收了手,作了笑脸:“看着有趣,这簪子哪里来的?”
    我说:“干你什么事。”
    “我就瞧瞧。”赵倾轻咳了下:“不还没摸。”
    他最后一句说笑,语气却有些讪讪,不似平日随和轻佻。
    赵倾再没有别的话说,只干坐了许久,喝了一肚子茶。
    我久久等不到谢慕的消息,而赵倾再没来过。
    我往寺中走了一圈,这帮和尚仍旧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但我总觉得与往日不同。
    我时不时心跳的突突的,日近一日的越发不安。
    赵倾走后第五日,三月四日这天,我正用了晚膳,要休息,突然有数十名带刀军士冲入寺中,将我住的小院包围,正是夜里,我正挨着榻,听着那刺耳的刀兵铁甲之声,顿时神经倏地绷紧,整个人瞬间弹起来,衣裳也顾不得穿,连滚带爬的就下了榻。
    我光着脚就往外冲,门口已经被两名身着铁甲的武士把住。我冲到门口,被刀戟交持的雪光在眼前一晃,我头中大响,知道出事了!
    一定是谢慕出事了!
    阿西在我背后六神无主,“公主,公主.......”
    我急急关上门,退回房中,原地来回走了几步,极力平静下来,思索是怎么回事。
    赵免不会突然对谢氏动手,除非......
    我哆嗦一下,心中一阵冰凉,不敢去想。
    阿西紧步跟过来,拽我袖子哭丧着脸道,“公主,公主,咱们是不是要没命了,公子能不能来救咱们,奴才不想死.....”
    我突然反应过来,一把回身揪住他,阿西吓得抓着我手仓皇叫,我呵斥道:“别叫!”
    抓着他衣襟往佛殿,佛殿西北角那株千年菩提合数围,树顶已突出佛殿,这座佛殿像个空架穿在树身,我指使阿西顺着树爬上去,爬上房顶,直接依着佛殿所背的山崖爬出去。
    阿西如逢大赦,忙不迭答应,我蹲下让他踩我的背,他立刻毫不犹豫上脚踩,抱着树利索就蹭蹭爬,慌乱中一脚几乎将我踹翻,我按着肩膀,仰头冷冷盯着他撅动的身体。
    “我让你出去替我找阿兄,探听下他的情况,你要是敢跑了,到天边儿去我都要把你抓回来弄死,你记得。”我抿了抿嘴唇:“要是见不到他,你想法子,替我找辛羑。”
    阿西回头望我一眼,又哭丧开了:“要是找不着怎么办?”
    “找不着你就回来。”
    我梦中惊醒,披衣出门,夜里在庭中见着西北方向一点红光缓缓升起,最后映透半天,在凌晨才渐渐消弭,我有些焦虑欲呕,太监被换去,军士给我送的早膳,我吃了一口,腹中翻腾,吐了几口酸水,赵倾却过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镶金滚边的锦袍,顶冠束发,神情端正肃穆,身后还跟着两名宫监,我一眼见他袖中露出一段黄色的布帛,是圣旨。
    是来下旨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旨,为何要睿王爷来传。
    我便紧紧盯着他,赵倾一改往日的嬉笑,他并未拿出圣旨,因而侍卫见他,只先后恭敬称道“王爷”“王爷”,赵倾一挥手示意免礼,径自踏入门来,在门口离我几尺的地方站定。
    我正犯着恶心,直起身来,努力抿着嘴不动,神色镇定的看着他。
    前几日我还同他一桌娱戏玩乐,十足亲热,换身衣服再来,他还是睿王,我还是谢琰,这会他拿着圣旨在我面前一站,也是十足的高高在上,连瞟我的眼神都是冷淡。
    好在我从来记得他是谁,也记得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会他这副气势,我也并不讶异,只是心中忐忑,他手中的圣旨到底是什么。
    赵倾挽了挽袖子,瞧了瞧我,突然皱了皱眉:“还有个人呢?”
    问的是阿西,我不答。
    赵倾脸色不悦,回身对一太监道:“少了个人,告诉魏荣,命人去找,找到了带来见我。”
    太监立刻恭身领命而去,赵倾前行数步,到我面前,从袖中取出那帛书来,觑了我一眼。
    “公主领旨吧。”
    他神色冷淡,声音却一如往常清润,看我跪下,随即展开了圣旨。
    我跪在地上,听赵倾念完了圣旨,心中一片冰凉。
    我浑浑噩噩从赵倾手中接过圣旨,久久站立不起,几欲晕过去。
    我二哥反了,策动兵变,杀了凉州刺史,掌了州印,代行诸郡事,又招兵买马欲往西进攻函川入津阳关,公然举兵谋反。
    我二哥这根引线埋了好几年,我本知道总有一天会烧起来,只是没想到烧的这么早。
    赵免已经下诏元州,旻州,冀州共讨,同时已经派人去了安阳侯府问罪,免其官爵,抄家封邸,并赐了一盏毒酒问死。
    我被削了封号,按赵免的旨意,终生不得踏出寺门一步。
    我手脚抖的站立不住,赵倾两手下来扶住我,迟疑道:“你......”
    我借力揪住赵倾的袖子,眼睛通红,死死的捏住他胳膊。
    赵倾道:“你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你想问安阳侯?”
    我一句话也问不出,只是艰难的点了点头,眼睛红红的盯着他。
    试图从赵倾的脸上找出其他可能。
    赵倾冷笑了一声,回首示意背后的太监退避,那太监小心的出去,轻阖上了门,我坠在赵倾的胳膊上,赵倾扳开我手指,我腿软萎地,赵倾无奈叹了一声,低□报扶住我,往席上坐下:“你这么惦念着他,他可不见得会惦念你。”
    我低头忍者颤抖,听他这话,额头血管跳了跳:“你说什么?”
    赵倾自己动手倒一盏清水,递给我,我不接,赵倾不在意的收回手,自己喝了。
    “他已经怕是不在京城了。”
    “昨夜长安街失火,从安阳侯府邸烧起来,几乎烧了半条街,现下满盛京的人都在议论安阳侯畏罪自杀,陛下在宫里气的没吐血。”赵倾迭了腿,半身靠在案上,换了个懒洋洋的姿势:“昨夜陛下派人去传旨,办事的太监还没到,他已经一把火烧了宅子,没发现尸首,八成已经逃了,别说罪证,连根鸟毛都没留下,做的可干净的很。”
    我昨夜看到的火光,果然是他。
    赵倾脸凑过来我面前:“出了京城,你还等着他回来找你?”
    “陛下现在派了神策门的暗探往东边追去了,追不追的上就难说,不过,”赵倾勾着嘴隐微讥嘲的笑了笑:“你怕是等不得他回来了。”
    赵倾捏住我脸颊:“我说,要不求求我,说不定我能救你一救,万一陛下抓不到他,火的厉害了,哪天就拿了你脑袋去给北边的将士们祭旗。”
    我一把打开赵倾的手,顿觉恶心:“那又干你什么事?”
    “当然干我的事。”赵倾正色,转眼又眨了眨眼道:“问你个事。”
    我说:“我不知道,你要问的人我也不认得。”
    “别急。”赵倾道:“我这不还没问。”
    “你想问小国舅。”
    赵倾将手上的折扇往案上一敲:“聪明。”
    我说:“我是认得他,我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不过你要问的东西我没有。”
    我对上赵倾不置可否的眼神:“你信不信,我都不知道,刘梁确实跟谢氏有勾结,不过你要的证据怕是找不到,你不是说谢慕一把火烧了府,那种会惹麻烦的东西,他就算有,宁肯烧了,也不会交给我让我知道,你问我是白问。”
    赵倾沉吟,手指在案上笃笃敲出声响。
    “太子若真有那个能耐能扳倒他,又何必费这么多事,不过是时机未到,若是时机到了,要搜个罪证又是什么难事,陛下若是心中有太子,怎会不为他顾虑。”
    赵倾缓缓绽开一丝笑意,半晌后突然将我案上的手抓住,举到自己脸上:“我一句也没问,你倒说的这么多,你该不会以为我找你就是为了跟你要这种东西?”
    我不答言,我揣摩不透他的古怪心思,心中戒备就是。
    赵倾叹道:“你可真是作践了我,我待你这般真心,哪里坑害过你半点,不过顺便问一句,你哪里看着我是假意哄你的了。”
    他摩挲了一下我的手心,笑眼道:“你看我真心的真心的,我这每天都跑来陪你玩耍,我又不是闲的没事干,不喜欢你的话,哪能这样,你说是不是?”
    赵倾说着,伸手又来抱我肩膀,我埋头趴在案上,心中想着谢慕。
    他离开盛京了?
    谢慕不可能就这样离开盛京,他不可能丢下我。
    可是他人又在哪里,
    我想来想去,心里堵得慌,肠胃有些绞痛,又觉得有些不能消化,我捂嘴趴着。
    我一焦虑便会周身不适,头晕恶心,完全没有法子缓解。
    赵倾眼神怪异的看了看我,呲牙咧嘴做了个怪样,一副十分受不了样子,取笑道,“你这是什么反应,我当你要哭,还准备给你扑到怀里来让我安慰安慰。”
    我闷声说:“想吐。”
    赵倾揽着我肩膀,硬将我搂到他胸前,盯着我脸瞧了一瞧,咧嘴面露喜色道:“你没乱勾搭男人罢,别是怀上了娃娃,来,给我摸摸瞧瞧。”
    说着就挽袖子,手往我肚皮上摸。
    我听他说怀娃娃,有些诧异的愣住,难受中抬头盯着赵倾嘴巴。
    “那样会怀上娃娃么?”
    赵倾摸在我腹部的手顿住,神情有些尴尬,我顿时觉得说错话,立即又将头转开,赵倾在后打量我许久,手摸着我脸将我转回去和他面对,脸色有了些严肃。
    “你跟谁做过会生娃娃的事了?”
    他抓着我手,我感觉在被质问,浑身不舒服,我死命扳他手指,扳不动,于是抬手打他,赵倾见我反应,满脸不可思议,渐渐放开了我,我从他身上迅速的溜下去,抱着痰盂吐。
    赵倾跟过来,在我背后替我拍着背,我没吃东西,只呕了几口酸水,赵倾递了手帕给我擦嘴,又倒了盏清水给我漱口。
    我漱过口,赵倾有些犹豫的问道:“陛下可曾招你侍寝么?”
    我再次抬眼看他,说不出话,给他探究的眼神看着,面上渐渐涨红。
    赵倾脸色更难看,我垂下眼,背过身抱膝盖坐着,不想跟他说这个。
    我不大懂具体怎样才会生娃娃,但我没心情再问赵倾。
    赵倾离去,夜里我已经睡下,门给一脚踹开,赵倾灰头土脸冲进来,神情十分气愤,一把揪住我就将我拽起来,冲着我脸骂道:“真想掐死你,你看看我的脸!给你害的!”
    赵倾那白皙的脸上几根指印,其实也不是多重,但是放在他当朝睿王脸上,就看着十分天怒人怨惨兮兮,我勉强打起了精神问他:“谁打得你?”
    实则我很没有精神,说话也有些有气无力。
    赵倾撒手丢了我,一屁股在我榻前坐下,我其实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他来找我算账说他脸上的挨巴掌是我害的,我只好去端来水,取来布巾,替他擦脸。
    赵倾摸了摸嘴角一点咬破的血渍,人往床头一靠,摆了个接受服侍的大爷姿势,我拿着冷帕子替他将脸上敷住,赵倾一抬手拽住我手腕,眼神怀疑的盯着我:
    “你没有给陛下侍寝过,生哪门子娃娃?”
    我实在讨厌他这个看我的眼神,我不想回答他,赵倾拽着我手硬逼我直面他。
    我说:“我没说过我要生娃娃,你自己瞎想的。”
    赵倾纳闷道:“我没听错罢?是我耳朵不好使还是我脑子不好使?”
    他将我拽的更近,他身上那股压迫的气息让我烦躁不已,我有些着火,甩手道:“放开!”
    “你说的那人是谁?”
    我心情本就已经糟透了,给他逼问着,顿时气的将手中的帕子往地上一丢:“我跟谁好干你什么事!我不伺候你了!你活该自找的!自己滚!”
    赵倾惊吓的往后一闪,看了地上的帕子,又看我,噎住:“你真够厉害的啊你!”
    我伸脚踹他要撵他走,赵倾连忙站起来躲,边躲边骂道:“你这神经病,我是为你好,替你不平,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年纪小小的,要给人弄大了肚子,看你往后怎么办。”
    我觉得这个赵倾说起话来真是恶心坏了,恨不得一脚踹死他,赵倾满榻蹿的躲了几圈,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胳膊腿紧压着我制住,呵斥道:“不识好歹!你真来啊!”
    我说:“你滚。”
    赵倾乐的笑起来,膝盖跪上来压住我腿:“你说你这是什么狗脾气,我不过问你一句你就动手动脚,我滚个屁,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对付你也稳够,看我不打你。”
    我挣扎着踢他,赵倾笑个不住,死死按着我,我气喘不定,给他按的动弹不得,只得闭上眼睛使劲呼吸换气。
    赵倾看我会不动了,又问到我脸上,戏谑道:“跟我说说,那人是谁?”
    我咬牙切齿道:“你死都不会知道!”
    “我拼死去知道这个干什么?”赵倾不在意的笑:“我只是好奇,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相好,我琢磨了许久也没找出哪里有这么号人物。”
    “或者-----”赵倾顿了顿,接道:“该不会是我猜差了吧?”
    我努力控制着激动,听他这话,又顿时踹他,踹不动,气的哆嗦就要找刀,赵倾将我两手按住,半身压住我,我再也抑制不住胸中强烈的怒意,破口大骂道:“你们姓赵的都是畜生!总有一天我阿兄要回来,一个个将你们都杀了!”
    赵倾刚还笑闹,听我话出口,愕然,随即变了脸色,一巴掌抽在我脸上,将我的话打得止住,一手卡住我脖子,厉声低喝道:“你好大胆子!不要命了!”
    我激动难耐,一整日积攒的情绪全部爆发,不管不顾的骂道:
    “我阿兄离开了盛京,再也不会受你赵氏的欺辱,我二哥在凉州,哪一日就杀过来----”
    “住嘴!”赵倾呵斥,伸手捂住我嘴:“我看你真是嫌命长!这种话都敢说!”
    我将他手使劲咬了一口,换了口气,气喘吁吁的接着:“哪一日杀过来,杀过来,将你们的军队杀的片甲不留,让你们姓赵的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赵倾抓过被子塞到我嘴里,堵住我发声,刻意压低了声音,急促道:“你放肆!就凭一个谢翮?陛下早晚得收拾了他,至于你那个好阿兄,他现在有没有命在都难说,你就敢在这里口出狂言!大放厥词!还口口声声大逆不道!这是诛你九族的死罪!”
    赵倾掐着我脖子的手发颤,我喘不过气,死命仰着头挣扎,憋得几乎要翻白眼。
    我嗓子干疼,肺中也疼的厉害,张着口大口大口吸气。
    赵倾盯着我脸许久,叫了我几声,看我没有再开口的本事,慢慢放了手。
    我连连咳嗽,赵倾坐在一旁,斜眼瞥了我好一阵,看我实在艰难,不甘不愿替我拍抚着胸口,我打开他手,不要他帮我。
    赵倾收了手,不悦冷声道:“你随便怎么说,我只当没听到,左右我看着你,保证你翻不出什么风浪,只是你若真不识好歹,再说这些悖逆无道的言语让人听到,那我也救不得你。”
    “你是赵氏的睿王,我谢氏跟你势不两立,我不指望你救我。”
    赵倾蹙了眉:“原来我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自作多情自取其辱来着?”
    我撑着坐起来,慢慢平息,赵倾侧头打量我,我目不转睛。
    “我知道你的好心有限的很,你不用拿这个来说事,你对我本来就别有所图,所以就算我受了你的好处我也不会记得一分,也不会觉得欠你,你给了也是白给。”
    赵倾若不在意的低声嗤笑了一下,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捏着我下巴将我脸转过去:“说的也是,记不记都无碍,不过你左右留在这庙里充和尚,不如嫁给我可好?”
    “我要嫁也嫁给我阿兄,嫁给姓赵的,我还不如当和尚。”
    赵倾没有显得意外,只是收敛了笑容:“你还真是疯魔,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当然记得。”我说:“我姓谢。”
    “这太荒唐,我原本虽然看着,但我是不肯那样去想的。”
    赵倾叹了一声,怅然道:“我不信,若是别人倒罢,却是他你这让我怎么想怎么说。”
    我说:“我阿兄,谁也比不过他。”
    赵倾道:“可笑。”
    他将手上的扳指绕了绕,脸凑到我耳边,小声问:
    “他没有要了你罢?”
    我不答话,赵倾又了然道:“噢,也是,他会让你生娃娃才怪,亏得我吓一跳。”
    “我愿意和他好,跟你有什么相干。”我捂住眼睛:“我不在乎别人说,我就是跟他生个娃娃,也跟别人不相干,你凭什么质问我。”
    赵倾扳开我手指,拿手绢在我脸上擦了擦,无奈道:“他左右是回不来的,别惦记了。”
    “你跟他不同,男人的事情,毕竟跟女人没有干系,你又何必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就是陛下,他那样疼你,不计较你身份,你若不是一定要违逆他,他又怎么会舍得这样对你。”
    “再说,你嫁给我又哪里不好?”
    赵倾揉了揉我脑袋前面的头发:“至少嫁了我,我能保你平安,无性命之忧,你兄长的祸事,我能想法子不牵连到你身上,在我府里虽不能多风光,却也不至于让你委屈。”
    我说:“他走了,我愿意今生不嫁,在这寺里念一辈子的佛,从今往后不踏出寺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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