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为周慕杨抹上一层苍白。车内没有开灯，她没有说话，黑夜里的眼睛看上去黑漆漆的，直勾勾看着邵唐，看得邵唐背后冷嗖嗖的——简直就是个女鬼。
    他放下车窗，清冷的风吹进来，他借着醒脑。
    “你赶紧说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你别耍我玩了。”
    周慕杨扬眉，“我耍你玩做什么？”
    邵唐不淡定了，再度想转身，可对上那双眼睛叫他心里发慌——和女鬼也没差多少，她要是真想找人约炮还是改改这德行吧，别炮没约到男人被她吓跑一堆。他放弃了转身，说：“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啊？”
    周慕杨眼睛飘出窗外，“不想回家。”
    邵唐吹了口哨，“哟，学中二少女离家出走啊。”
    周慕杨口气也是淡淡的，“你到底操不操啊？”
    “你他妈……你给点时间让我想想！”邵唐不耐地说，“你一上来就问这么……你他妈又不是鸡，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像鸡一样吧？”
    后座一声冷笑，那笑声冷得邵唐打了一哆嗦。
    “怎么？嫌鸡脏啊？要不是有你们男人嫖，这世上哪儿来的妓女？”
    不打女人不打女人，邵唐气得在心里默念。后面的人，他说一句，她就顶一句，这是要约炮的态度吗？
    哪家的炮是像她这么约的？！
    “他妈要去嫖的又不是老子！”邵唐还怪委屈的嘞，顶了一句回去。
    要说邵唐为什么跳脚，还是因为心虚。
    上天作证，从和前女友分手以后，他都旷了小半年。都说久旱逢甘霖，他都旱了这么久了都没等来一场甘霖。他不是没和女人打过交道，不是没在情场里滚过一遭。风月场的男女那点事儿嘛，人家经验老丰富了，那点事儿就讲究个眉来眼去欲说还休的暧昧，邵唐没少泡吧，也没少招女人，只不像古棠华那样爱嫖妓罢了。他一向觉得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上床也是男女之间调个半天情然后勾勾搭搭顺水推舟就往床上那么一带……
    忆往昔，邵唐同学在碰上他前女友之前还是很讨女人喜欢的。有了前女友以后，他连酒吧都很少去，遑论上其他女人的床。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前女友，一心要和人家走完下半生——可人家却没这么想，这不就给邵唐戴了一顶绿帽。
    他也算是折在前女友身上了。
    自从和前女友在一起，除了应酬，他都没怎么去过酒吧，说是要浪子回头，改头换面，一心冲着新时代好男人去的，和前女友分开以后，他也去过酒吧买醉，就是什么样的女人没沾上。他也说不好为什么，就连相亲都是，他的模样是很容易讨女人喜欢的，这点邵唐过去的“战绩”可以作证，他自己也很有觉悟，锻炼、保养样样都没少做，其他的指标硬件也不差，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富二代，但至少公司的确是他亲手打拼，收入虽然比不上什么富豪，但好歹稳定，偏偏和前女友分手以后就没再沾到过什么女人，他都要怀疑自己哪方面出了问题，但似乎哪方面都没出问题——午夜梦回立在那儿的他“兄弟”可以作证。
    旷了小半年，邵唐春梦做了不少，梦里的女主角十有七八回都是他前女友。邵唐都嫌弃自己没出息，人家给他戴了顶绿帽，他还对人家念念不忘，不忘那色心。但他觉得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他前女友各项条件太好，不说性格，连身材都是前凸后翘，叫他销魂难忘——就是如今只能做做梦了，梦醒以后他手往旁边一摸，艾玛，空的！再往下一瞧，操！他“兄弟”竖起来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只能是长吁短叹，耐着性子劝解自家“兄弟”——男人是要做硬骨头，但兄弟，你不要这么硬啊，你得学会该低头时就低头啊！
    人是要学会低头的，性器官也得学啊！！
    邵唐不是个低欲望的男人，却在前女友离开他的生活以后尝到了做和尚的滋味。
    憋屈，这段时间他就是过得太憋屈。
    古棠华今夜豪迈地一挥手，要说没勾起邵唐的色心那绝对是假的。他旷的这段时间里，试过飞机杯、充气娃娃等，可是这些东西……勉勉强强能当个替代品，解得了一时的“渴”，但……它们都不是女人，它们不会说话，没有温暖的怀抱，也不会说什么贴心话，只不过就是纾解欲望的工具，真·工具而已。他承认古棠华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他心动了，疯狂的心动了，他想的是妓女好歹是活人，会说话会笑，而且男人付了钱，和妓女之间那就是……商业行为，收了钱的妓女肯定温柔解意，温存体贴啊！说不定妓女还能陪着他说话，听他诉一诉心里的苦，说不定他还能抱着人家嗷嗷大哭，人家收了钱也不至于拿他当笑话看吧？
    应该不会吧？
    不过他还是怂，还是怕死。邵唐别的优点没有，但这么些年他学到了人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不管古棠华说得再天花乱坠，妓女都没有安全性可言，千人乘万人操的，谁知道妓女上个恩客是什么人？邵唐在性方面一向知道做好安全措施，至今他家里还有一盒子的安全套呢，种类齐全，什么味道应有尽有，可谓准备充足。他可不想染病，像某位知名网站的老总，说是老总呢，近些年说话做事疯疯癫癫，网络传言他是感染了梅毒，瞧瞧，瞧瞧，不安全的性行为害死人呐！邵唐要脸，也惜命，他好不容易创出个小公司来，万一因为这事儿进了监狱，或者染上什么病，那可不值当啊！那顶绿帽子……戴了也就戴了吧，怎么说都是私人生活，但因为嫖娼被抓然后进监狱然后被通报……那可是丢尽他们十八代祖宗的脸呐！他爹妈操劳半生，他可不想他爹妈因为他犯个什么蠢管不住自家的屌担惊受怕，也不想传出去惹人非议，他想想万一因为嫖娼被抓，到时候被那对狗男女知道了，说不定人家背后怎么议论笑话他呢！虽说他兄弟后来摆出一副诚恳认错（就是屁都不改）的老实模样，谁知道他和他前女友私底下怎么说呢，人争一口气，他可不想因为嫖娼被抓然后被他们认为是他失去了前女友没有市场只好从妓女里找安慰，他可以戴绿帽子，但绝不能被人这么看轻！他也不能连累公司声誉受损，他这辈子好不容易有点事业，为了这种事赔上公司和自己的声誉，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值当的呀！
    邵唐往口袋里摸了摸，没摸到烟，这是当然的，他和前女友在一起以后就戒了烟了，那也是在她的劝说下，想他……唉，过去伤心事，不提不提。他戒烟很久，口袋里一根烟都没有。KTV里那群老同学劝他抽烟，他都没答应，戒烟很久的人受不得烟味，他在KTV就烦躁地忍耐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抽烟，也没有接过烟，口袋里自然没有。他就是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手指间夹上一根，烟雾缭绕下的男人看起来比较深沉。他知道怎么吸引女人，年少时候扮潇洒扮肆意，无知的纯洁少女们就吃这套，但是一个男人要是到了中年还扮少年那副作派就是傻逼，一个男人，真正的男人，就该冒着成熟的气质，才能叫同样成熟且长了见识的女人多少能另眼相看——哪怕一眼，至少人家愿意看你。
    后面的女人不耐烦地说：“你到底要不要操逼？不操我下车了！”
    说着，她就想拉开车门，邵唐急道：“等等！等等！”
    她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这是约炮的态度嘛？啊？？
    真是太过分了！
    他就不明白，这个死胖子到底在傲什么啊？从省城滚回来的，无非就是混不出头，只能回老家了，都到了这地步了，她还在傲什么？她摆那副清高样子给谁看啊？
    她到底哪儿来的资本觉得她可以清高可以傲气啊？！
    但他觉得自己更过分。
    他居然发动了车子。
    可耻啊！堕落啊！！
    邵唐同学默默地唾弃自己。
    他今晚带回去的这位炮友，可以说要什么没什么，要性格——没有，脸摆在那儿臭着呢，臭的好像他邵唐就是块臭不可闻的臭豆腐似的，和他睡觉有这么难为她吗？他好歹各项功能正常且有优越的地方呢好吧？！
    要身材，邵唐又想哭了，这位要身材也没有啊，浑身上下都肿得跟水桶似的，H型啊！她是货真价实的H型啊！就她那身材，他真怕到时候啃下去啃到一嘴的油啊！
    他只能安慰自己，后排那位……女人，她好歹是活的，是活人，是会喘气的，她应该会给他一个拥抱（应该？），情到浓时应该也会说两句好听的，更重要的是……他瞄了一眼后座的周慕杨，她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胸部看上去……还挺丰满。
    虽说胖子的身材都不好看吧，但女胖子应该……胸前应该有料的吧？她那对奶子应该还挺……挺……挺凸的？
    行吧行吧，邵唐安慰自己，今晚这位炮友她……至少是个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