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姐姐你…不太会为这些情情爱爱所停留。”苏梨说。
    她觉得莫姣的世界里，把感情看得太透彻, 或许别人会因为小男生的热情而感动，但莫姣应该不会。
    事实证明, 苏梨的恋爱观和莫姣还差了很多段经历。
    “你以为我会因为以前不断失败的感情而怀疑？”莫姣看透的是她，“但其实不是, 正是因为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失望, 我才觉得结局不重要了。”
    年轻的时候总期待最好的结局, 但现在自由洒脱。
    苏梨敛眸道：“可我不行, 没有结局的故事总让我觉得疲惫。”
    “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选择，大不了暂时不恋爱。”莫姣搅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气泡水，“我选择抓住此刻, 抓住每一个爱的瞬间, 爱总是很难留住，但我爱过就是全部的价值。”
    苏梨暂时理解不了，她只是觉得能这样勇敢地去爱，也是一种特别的能力。
    爱一次，失败一次, 痛一次。
    爱是只属于勇敢者的游戏。
    要享受恋爱，就要有承担起它会带来分离和痛苦的风险。
    莫姣看着她, 过了会儿突然说：“你真的, 非常深刻地爱过他。”
    苏梨愣了一下, 也没回答，只是微笑着沉默。
    不知不觉，她和祁湛已经分开了一段时间了，就连慢慢遗忘的感觉都是意料之外的。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的梦里也没有他了。
    虽然还是会有一些回忆涌入的瞬间，但是好像那一切都变成了一种很淡的感觉，就像是这个季节开的花。
    隐隐约约的淡粉色，抓不住和感受不到的气味，那转瞬即逝的感觉。
    她也努力交了一些朋友，从跟同事偶尔约一场电影开始。
    一个人往前走，会在某些瞬间突然恍惚，但也会很快被别的感受给盖过去。
    苏梨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是她目前做不到莫姣这样洒脱。
    “我只有第一次如此爱一个人的时候，有过你现在这样的时刻。”莫姣哈哈笑了几声。
    提起那个人的时候，早就忘了所有的感觉，只是记忆告诉自己，曾经很爱过。
    莫姣挑眉，又说：“年轻的时候，每次我喜欢上一个人都会觉得不会再有人给我这种感觉了，可是后来发现，事实证明就是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苏梨微微颔首：“或许吧，我会等等看。”
    会有那天吗？
    祁湛也会被别人替代。
    …
    夏天也来得很猛烈，今年宁城宣布夏季来临，是突然落了一场暴雨。
    暴雨之后，潮湿闷热，就这么迎来了夏天。
    新的季度新的项目宣布启动。
    周一，一如往常的例会，莫姣转动着手上的笔，她扫了一眼所有人。
    “最近会有一个总部的学习名额，并且这一次的含金量很高，除了颁发学习证书以外，回来这边分部也会有一个直接的升职机会。”
    “这一期的项目结束以后，会按照大家近期的表现进行评选，想抓住自己机会的人自己注意。”
    郑倩倩之前总是有些耀武扬威的，觉得自己毕竟从总部学习回来，但她那次的含金量和这一次是没有可比性的。
    一个是临时学习，一个是专业性钻研，更别说郑倩倩去的时候中间还出了些小岔子。
    其实总部的负责人下来也跟莫姣提起过，希望苏梨可以抓一抓这个机会，如果她能来是最好的。
    上次那个机会毕竟是苏梨自己主动拱手让人，莫姣也拿她没办法，只是不知道这次…
    苏梨在工作上的态度依旧显得温和和退让，很少咄咄逼人，这不容易让人看出她的野心。
    莫姣其实本来还有点担心她这次还会这样退让，郑倩倩本来也想故技重施，没想到苏梨这次倒是很主动。
    “好的，我会努力争取的。”苏梨微笑，还落落大方地看向郑倩倩，“谁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不是吗？”
    郑倩倩一时语塞，也只能应着：“是呀，我也很期待。”
    整个分部，抛开莫姣，本来就是郑倩倩和苏梨是主力军，其实底下的其他人都没有太大竞争力。
    郑倩倩自己有一些能力，但苏梨要跟她争抢的话，的确就会压力增倍。
    苏梨这边当然也不轻松，她来的时候基础也不好，现在是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原本就忙碌的工作和生活更加繁忙起来，在某些深夜，她突然抬头，会觉得一个人有点累。
    偶尔会想，如果在这个时刻，有一个彼此相爱的人来互相拥抱，或许是也挺好的。
    只是一个人，她也可以下楼吃一碗便宜的街边炒河粉来缓解疲惫。
    人生这道题是很难，但也不只有一个解法。
    她一个人也过得很好，甚至过得更好，至少到目前来看，自己的选择和决定都是正确的。
    是很累，比以前的生活辛苦多了。
    以前不管怎么样，祁湛的确都是她的退路个底气，她如果真的不顺利，的确是有祁湛给她兜底的。
    但现在，苏梨只有她自己了。
    回想刚来到宁城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是被祁湛带来的，她是依附着祁湛而来的，那时候她的未来，都是祁湛给她的。
    现在是很辛苦，可她充实到觉得自己很幸福。
    加班到凌晨两点的一个深夜，苏梨下楼买了个路边摊的生煎包，又偶遇从酒吧街那边收摊回来卖鲜花的小商贩。
    鲜花的保质期太短了，明天就没有今天这么鲜艳，苏梨以半价的价格买下了一束，准备带回去，转身上楼的时候，她余光扫到街角停了一辆车。
    那辆车似乎停了很久。
    这边其实是不能停车的，偶尔会有车在这边临停，但都不会太久，但她刚才下楼似乎就看到了这辆车，都已经吃完夜宵，买好花，那辆车竟然还没有开走。
    苏梨觉得奇怪，多回头看了两秒。
    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没有开的车灯，像是一双眼睛，藏匿在黑暗之处，车头面对着她前进的方向，她像是被盯着。
    但苏梨也只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她转身上了楼。
    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停在街边的那辆车，车窗缓慢地放了下来，坐在驾驶室的男人，修长的手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看了一眼路过的鲜花贩子。
    “你好，能把剩下所有花都卖给我吗？”
    小商贩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剩下全部…吗？？”
    “是的，全部。”男人点头，“麻烦帮我放在后排座位，谢谢你。”
    小商贩愣了又愣，但最后还是乐呵地赶紧应着，把那些花都小心地摆过去。
    这是什么财神爷啊！！！
    跟做梦似的，只有最后从男人手上收钱的时候，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实感。
    小商贩摆好花，收好钱，把车门关上后，整个车厢里都蔓延着这很淡的花香味道。
    祁湛回头看了一眼。
    可这些花，他应该送给谁呢。
    又在这个街角停了一会儿，他忽然启动了车，转身朝海边开去。
    第二天一大早，日出时间，大部分人都还没有醒来的时候，祁湛的微博上线，并发出了一张图片——
    他在沙滩上插满了各式鲜花，迎着朝阳，迎着日出时的那些光，前方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他问：“最近过得好吗？”
    ——【啊啊啊啊啊啊你终于上线了！！！！】
    ——【好久不见哥哥，呜呜呜呜呜！！！】
    ——【我们都挺好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身体好了吗！】
    祁湛在所有人眼中大病了一场，他的确没有痊愈，的确花了很长的时间。
    她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努力是为了给苏梨更好的生活，也以为自己给了她更好的，却看到她在离开他以后，过得更好了。
    与金钱无关的价值。
    他后知后觉明白，为什么某一次，她会说想要一场梦。
    当初他们一起从小渔村离开，不过就是为了追一场梦，后来他成为跟随着这现实世界跑的落俗之人，而她还揣着他们的梦。
    苏梨在往前走，可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还在原地踏步。
    祁湛甚至每天都会去她的各个社交网络，看她最近的近况，看她最近又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只要她是开心的，就好了。
    只是在某些时候，他自己看完，会突然觉得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明明那些都是以前触手可及的东西，是她会主动分享的日常，可分开以后，他才知道这些日常是有多珍贵，是他想用尽一切办法，去了解的，她的生活。
    祁湛始终无法把她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剔除。
    他微博上线的这天，苏梨也很难得地更新了一条微博，她本来很少在微博发内容的，但今天突然发了一条。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以后也总会爱上别的人。】
    大部分的人这一生，都要经历好多次的失去，好多次的错过，也会爱很多人，会经历不同的爱。
    这就是现实，几乎没有人可以在一个人从头走到尾。
    祁湛看着这条微博，反反复复把这几个字读了好几遍，他有时候也依旧还是以前那么犟。
    谁都可以被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