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下床,关掉了灯和电视,窗外的月光幽幽地照进来,她踱步到窗台边,手里捏着手机,却始终没能拨出一个号码。
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因此也格外明亮,所及之处都蒙上了一层幽蓝的光,宁沉就沐浴在那样的光下,如月中女神。
没有风,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她自信她再大上五岁,或者十岁,事情都不会脱离掌控得如此之快。
可是一切没有如果,钱小圆身上发生的变化不会等她成长,她们之间肆意生长的藤蔓长得那么快,把三人困在一场美梦里忘了醒来,充满了侥幸心理的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宁沉丢掉了手机,从床头柜的最底层抽屉里,翻出了一包烟,是细长的女士烟,连唐臻和钱小圆都不知道,她会抽烟。
她不喜欢烟酒之类的东西,但在某些时刻,这些东西确实有用。
在月光下,吐出的烟雾飘散在空中,配上宁沉的脸,她像是古代话本里在山野废宅里勾引书生的女鬼。
细长的烟身燃烧殆尽,滤嘴尾部的火星被随意地摁灭在窗台边上,又被随手丢弃在窗外。
最后一点烟味都散尽,宁沉摸向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手机没有一点讯息,安静地像关了机。
宁沉拿上手机,在这深夜里,换上衣服出了门。
钱小圆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竟然会翻自己的私人物品,至少在今天回家之前,不知道。
她的背包里本来除了换洗衣物和几本作业,没什么东西,但去宁沉家之前买的避孕套因为精子检查结果就没有开封过,她也忘了这回事。
在钱小圆洗澡时,这几盒避孕套就全被钱妈妈翻了出来,和她的衣物一起,抖落在床上,等待着本人出来解释。
除此之外,钱妈妈在等待之余还翻出了钱小圆买的男士内裤和玩具,那些东西本来藏在衣柜折好的衣服下面,又被欲盖弥彰地裹上了外套,被怒火攻心的母亲也和避孕套一起被扔在了床上。
钱小圆出来时,就看到了这证物陈列的一幕,她的脸刷地一下变白,被钱妈妈看在眼里,又多了一份佐证。
钱爸爸脸色阴沉地站在一旁,拿着其中一盒套,喷涌的怒火就要发泄出来,他看着一向乖巧文静的女儿,不知道在这段外宿的时间里,女儿做过什么会令父母痛心的事情。
面对父母的责问和追逼,钱小圆脸色煞白,人也一直在抖,她本来就是承受能力极差的类型,唐臻和宁沉一直以来都会为她承担很多压力,所以她也没养成过什么抗压能力。
父母还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们大概能想到的就是一些俗套的少女堕落故事,钱小圆想,要不就承认自己失足了,也比在父母面前解释自己多出的零件要好。
但她还是没勇气这样做。
她咬紧牙关,拉母亲进了浴室,展示了自己的原因。
母亲的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比之前要好得多,她出去和父亲解释,父亲的脸色也变了又变,最终父母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变成了另一种担忧和怒火。
“那你买的这个,是给你自己用的?”母亲这样问道,脸上满是担忧。
钱小圆点点头,她满脸虚汗,低着头,牙齿都在打颤。
她一直和谁呆在一起,住在哪里,都是不言而喻的事实,钱小圆的脑子仿佛被冰住了,果不其然母亲和父亲对视一眼,问出了接下来的问题。
母亲的脸从来没有那么复杂过,那是一种失望和愤怒,担忧和恶心并存的表情。
她说:“是和....宁沉和唐臻用的吗?”
母亲都不再称呼她们为“宁宁”“糖糖”,钱小圆的腮帮子发酸,她继续机械地点头,把罪行全部认下。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再是家庭内部之间的事情了。
钱小圆知道爸爸分别打给了宁沉的父母和唐臻的父母,她们几家交好,也有基本的联系方式。
但值得庆幸的是,父亲为了隐瞒她身体的变化和这段过于不被普世接受的关系,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事情,而是以高考为名,单方面切断了宁宁和糖糖和自己的联系。
钱小圆被关在房间里,把对话听得明明白白,父亲几乎是压着一腔怒火在说话,语气不算太好,也没有找太好的借口,强调了必要的事情,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回复不得而知,钱小圆也没有手段联系宁沉和唐臻,她的通讯设备全被收走了。宁宁和糖糖也许也被家长警告过了,又或者是被父母拦在门外,莫名其妙地面对以前和颜悦色的长辈毫不留情的斥责和驱赶。
她什么都做不了,和以前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钱小圆抱住头,使劲敲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就能想出办法来,她的脸上满是泪水,看了一圈周围,把目光锁定在了窗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