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
    乔薇娜诧异地看着无殇，微微地睁大了美眸，耐心地听着她把剩下的一半话说完。
    “碧莎中毒了，但实际上，对方想要毒害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我和安若。”
    无殇的一番话，在大厅里激起了剧烈的反应，小精灵们纷纷热烈地讨论起来。
    “也就是说，碧莎是替这个女人送死的短命鬼咯？”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居然想要毒死他们这两个人族？族长不是吩咐过了，不要对他们两个有过分关注的吗？”
    小精灵们都很困惑。
    其实，不光是精灵们困惑，无殇自己也感到十分的不解。
    她和安若虽然是人类，但从来没有对精灵族流露过一丝敌意，有谁会千方百计想要致他们于死地呢？
    碧莎她会救的，她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救她，就绝对不会弃她于不顾。
    但是现在更紧急也是最为重要的，是把那个间接害死碧莎的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谁都无法保证，对方这一次失手了，会不会再一次卷土重来……
    “你怎么知道，对方是冲你和安若而来呢？”
    乔薇娜自己倒是很愿意相信无殇的话，她对碧莎的名声早也有所耳闻，碧莎虽然不是月光森林里容貌最好看的精灵，但论妖艳魅惑程度，那她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平日里的作风，也是十分的大胆前卫。
    这般招摇的性格，往往更容易为自己招来祸端。
    但今晚有所不同。
    今晚是海瑟薇的生日，举行宴会的场所又是在月神殿，没有一个精灵愿意自找麻烦，在这一天来了结各自的恩怨，这一点是不需要明说的规矩，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乔薇娜完全相信无殇的说辞。
    但她既然作为精灵族的女皇陛下，势必还得给自己的族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更希望无殇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证明那个有着险恶用心的精灵是奔着她和安若去的。
    这样，她也就不用因为无殇擅自让海瑟薇封锁大厅出口而导致全场混乱来当众计较她的过失了。
    否则，难以服众。
    “这个简单。”无殇虽面色严峻，但对自己说出去的话一向胸有成竹，有十足十的把握，“碧莎的中毒时间就在一刻钟之前，更准确地来讲，是在她和安若跳这曲舞之前。”她停顿了一下。
    叙述的同时，她也在整理思路。
    有些事情看似明朗，实际上还藏着玄机。
    比如，对方要毒害她和安若的用意，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
    但是她始终坚信，等到她把凶手亲手给揪出来，那就离真相水落石出不远了。
    “呵，大家明明亲眼目睹，碧莎是在和那个人族少年跳完一支舞后才毒发身亡的，就算你想护着自己的同伴，也不能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吧？”柯丽莎又站了出来，阴测测的眼神在无殇和安若的身上来回打量着，用不怀好意的语气说道。
    “柯丽莎族长，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不如，请你问一下齐木大巫医，他应该也能告诉你，碧莎中毒的准确时间，或许，还可以精确到分秒。”无殇冷笑道。
    她可不是软柿子，任人一捏再捏。
    在书房她已经很顾忌他们的面子，把姿态降到了最低，如果他们还是这么不识抬举，她也不介意直接用事实来打脸！
    柯丽莎闻言，急忙看向齐木，拼命地向他使眼色。
    “……她说的没错。”
    齐木看懂了柯丽莎的意思，却苦笑着，向她投去了爱莫能助的眼神。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当着女皇陛下的面造假？
    女皇陛下可是拥有真实之眼的神级强者，他要是说了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
    退一步说，在场的巫医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但凡基本功扎实一点的都能推断出来碧莎的中毒时间。
    无论如何都是造不了假的。
    只是，他根本不能像无殇说的那样，把中毒时间精确到分秒。
    她不过是在嘲讽他罢了。
    剧毒的毒性如此之强，很多东西都不能用惯有的经验来判断，这才是最令他头痛的。
    但有一点，让他没有在听见无殇的嘲讽第一时间捍卫自己的威严。
    那就是，他的确发现，碧莎体内的剧毒被克制住了，没有继续在身体里蔓延下去。
    如果按照这种剧毒的特性，七窍流血绝对不是最惨的症状，到后面四肢都会腐化，身体上会散发出淡淡的腥臭。
    但是现在什么恶化都没有，碧莎的身体状况很稳定，七窍流血之后就再没有什么过分的症状了。
    这让他不禁有点担心起来。
    担心无殇会真的像她信誓旦旦保证的那样，把碧莎救活，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不想，也不得不当着全族精灵的面，向区区一个人族道歉了。
    想到这里，齐木一阵后怕，更加卖力地为碧莎的中毒症状费心钻研起来，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你继续说下去。”乔薇娜的表情异常严肃，示意无殇继续往下说，把她所知道的真相全部公之于众。
    无殇朝乔薇娜点了点头，继续往下交代自己的分析，这一次，她一边说，一边在月神殿的大厅里走动起来。
    脚步看似随意散漫，却暗含着某种规律，离乔薇娜那边越来越远，渐渐走向了聚在一起的精灵团体。
    “而早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和碧莎才刚刚认识，当然，是她来找的我。在那之前，我对她的事迹一无所知，现在依然如此。”无殇一边随意地走动着，一边将宽松的袖子用绑带绑紧，顺便打了一个漂亮的抽结。
    “半个时辰前的她，安然无恙，没有任何问题，一刻钟之前的她，却中了剧毒，经过一首舞曲的酝酿时间，毒素在她的体内迅速扩散，最终导致了毒发。也就是说，她中毒的时间，就在那一段时间里，任何和她接触过的精灵都有嫌疑。至于我为什么说对方原本想要毒死的人是我和安若，马上，就为大家揭晓！”
    话音未落，无殇猛地从腰间解下白羽，一头握在手中，然后飞快地把另一头抛进了拥挤的小精灵中。
    手腕一晃，白羽精准地勾住一个精灵，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带着被绑的小精灵，落在了乔薇娜的脚边。
    “这是？”
    大家困惑地看向那个小精灵，感到不明所以。
    被无殇从半空中抛过来的小精灵，是一个穿着黑白制服的精灵侍从。
    他大概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族中这么多位高权重的掌权者，更何况其中还有女皇陛下，这么大的阵仗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精灵侍从两眼愣愣地看着众人，额头上不停地有汗水往外冒，艰难地吞咽着空气，仿佛呼吸都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确实，一般的精灵都很难抵抗得住几大族长合力释放的压力，哪怕这些压力都是无形中流露出来的。
    为什么把这个精灵抛出来？
    难道，他就是毒害碧莎的幕后凶手吗？
    看着也不像啊……
    敢在公主殿下的生日宴会上投毒，不管怎么着也该是个有点魄力的精灵吧，这个家伙冷汗都快流了一地了，怎么看都不像。
    无殇把目标揪出来以后，就把白羽收了回来，她一步一步慢慢踱到精灵侍从的身边。
    其他精灵不知情，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是当事人，对当时的情形是再清楚不过了。
    碧莎从头到尾都好好的，没有接触过任何精灵，唯一让她生出变故的，就是中途抢了这个精灵侍从送过来的那两杯红酒，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异样。
    因此，无殇有足够的理由断定，精灵侍从与这件事情有关。
    但是她也看得出来，他肯定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
    至于他参与了多少，能不能顺着这条线索把最后的幕后凶手摸出来，得问过他才能知道。
    啪嗒啪嗒——
    无殇平时走路的脚步声很轻，几乎都听不见的，今天为了配合她这身礼服，还特地换了一双不太常穿的鞋，鞋跟有一点高，踩在地上的声音有一点响。
    全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只能听见她的脚步声在响动。
    一下一下，仿佛踩在精灵侍从的神经线上似的，让他的瞳孔由于过度的惊骇不断地放大。
    “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是无辜的，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把知道的说出来就好，你完全可以不为此牺牲。”就在精灵侍从求救的话即将脱口而出之时，无殇冷静地打断了他，让他好好想清楚再说话。
    最终，精灵侍从面色惨白地点了点头。
    她说得没错，这是他唯一能自救的办法了。
    “你送过来的两杯酒，在没有送到我们这边之前，中途可有谁接触过？或是被谁调换过？”
    无殇直入主题，却没有直接问到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她问的这两个问题，相对和缓一点，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如果有小精灵不喜欢自己手中的酒，看到有端着酒杯的侍从经过，会和他交换也说不定呢。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又扯到酒的事情上去了？”
    “这你都没听明白呀，碧莎就是喝了他送的酒才出事的，而那些酒，本来是要送给那两个人族的！”
    围观剧情发展的小精灵中惊现真相帝，强势秀了一波神乎其技的分析。
    ……
    精灵侍从眼神黯然地摇了摇头，脸色更加煞白。
    没有谁来和他交换过酒杯，一直都是他在经手，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份嫌疑他摆脱不掉了，这个锅他背定了？
    果然，没有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下一刻，犀利的问题紧随而至——
    “那么请问，这两杯酒是谁给你的？”
    无殇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犀利，一股无声无息的压迫感油然而生，吓得精灵侍从不敢与她对视，但也不敢说谎。
    他绝望地摇摇头。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位大人根本没有交代过身份，也没有交代过用意。
    如果他早知道那两杯酒会伤害到客人的性命，他肯定不会送的！
    “样子都没见过吗？”无殇皱起了眉头。
    身份或许不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总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精灵侍从忽然抬起了头，眸中出现了迷茫与困惑，口中喃喃自语，“那位大人的形象，彻底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
    要不是他还记得自己接受过那位大人的吩咐，帮他送酒给两个人族，恐怕这会儿是一点印象都不剩下了，就像从来没有和那位大人接触过似的。
    这怎么可能呢？
    无殇拧着眉，眼中浮现淡淡的不解。
    怎么会无缘无故记不得对方的样子呢？
    不对，或许还真有这种可能！
    她一下子惊醒！
    除非，那个幕后黑手抹除了精灵侍从关于他的一切形象记忆……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乔薇娜也在下一瞬想到了这个原因。
    “过来，我可以唤醒你被抹除的记忆。”
    她表情温柔，声音里蕴藏着某种包容一切的宽恕感。
    无殇看着不觉得有什么，然而没有一个精灵拒绝得了她这样的要求。
    仿佛受到了不可自拔的蛊惑一般，精灵侍从从地面上爬了起来，眼神恍惚却坚定地看向乔薇娜，眼底流露出一片向往之色，朝着她的方向慢慢地迈开了脚步，向着她走去。
    “什么？他的记忆被抹除过？”
    小精灵们听到乔薇娜的话，又炸翻了。
    这剧情，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反转啊！
    等会不会又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有这个想法的小精灵绝对有着某种预言天赋，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乌鸦嘴。
    在大家闹哄哄的议论声中，精灵侍从朝着乔薇娜不断地靠近。
    就在他距离乔薇娜没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忽然，他的膝盖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响声。
    啪！啪！
    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精灵侍从从喉咙里迸发出无比凄惨的嚎叫，站在后面被挡住视线的小精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本能地堵住了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