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恩从副控制台前站了起来。
莱特察觉到他的动作，他也站了起来，问：“怎么了？”
“我会带走几艘战舰，”他低下头，又抬起，他走到莱特面前，“剩下的都是可靠的，请妥善的使用他们。”
“你要去哪？”
贝恩笑了一下，他拍了拍莱特的肩膀，接着向舰桥外走去。
暴风突袭者冲进第三道隔离线中，被虫族冲散的机甲战士，看到暴风突袭者后，他们逐渐恢复阵型，向暴风突袭者聚拢而去。
“将军，达德尼昂家族有5艘战舰离开了阵型，其余都接入了战斗序列。”
“收到。”
“还有，姜离被救走了。”
“什么人？”
“现在能进入尘雨星的，只可能是军方的机甲和飞船……”
“我知道了。”
“将军，”周璟犹豫了一下，他问：“为什么不杀了他？”
一艘大型武装飞船，从达德尼昂家族的舰队中飞出，向尘雨星方向飞去。
几乎在同时，也有一艘飞船，冲破了尘雨星的大气层。
他们在太空中交错而过。
姜离喘着气爬进了飞船船体中，贝恩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拖了上来。
姜离瘫坐在地上，他一边扯下维生衣，一边大口喘着气。
毒蛇小队聚集在飞船的周围。
两艘求生舱先被飞船吸入船身。
燕支浅推开求生舱的舱门，走出求生舱后，他走到另一艘求生舱前，拉开门，小叶抱着狗娃走了出来。
坠落在尘雨星的索尔维亚空间站中，莫里森直起了身体，“和我的人联系上了，洛英让他们伪装成达德尼昂家族的舰队，混进了第七战线……”他解开了衣领，揉了揉肩膀“我让他们过来接应……”
“卢克呢？”唐鹏问。
“死了吧。”
暴风突袭者扫荡了一片区域的虫族，“洛英到现在还没出现，盯住那艘飞船。”
这时候，脱离了阵型的五艘战舰突然关闭了能量护盾，全速向第二道隔离线冲去。虫族疯狂地涌了上去。
莫里森看着控制屏上传来的信息，他突然笑了起来。
战舰一艘一艘地炸开。
拉斐尔看到，那艘飞船带着十几架机甲穿过了爆炸光，冲进了隔离线，冲入了巨石风暴。
“将军，保罗队长发来通讯，他请求将狼群预备小队接入战斗序列。”
“他现在在哪？”
“尘雨星，救走姜离的……”
“允许。”
“是。”
——
“我还没杀死他。”
最后的白色光点熄灭。
深红色的池水恢复了平静。
“怎么会有个小孩在这里？”
谁在说话？
他睁开眼睛，白茫一片。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络腮胡子，带着宽边帽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男人蹲了下来。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
他看到了他的手，指甲的颜色，半透明的，浅粉色的指甲。
“想不起来了吗？”
他抬起头，他看到男人的眼睛，金棕色的眼睛。
男人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拉起了他。
“我带你去飞船上。”
“飞船？”
男人拉着他穿过迷雾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了飞船。
一艘破破烂烂的飞船，船身上似乎有字，被侵蚀地看不清了。
门打开了，旋梯放下。
“上去吧。”
“那你呢？”
“我可要去战斗啦，那是我的机甲，漂亮吗？”
飞船的旁边矗立着一架同样破破烂烂的，铁灰色的机甲。
“好丑。”
“我女儿也这么说，”男人又摸了摸他的头，“你看上去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女儿？”
“为了心爱的女人去战斗，是男人的使命啊。”
他下意识地抬手，向锁骨处摸去。
他摸到了一个圆环，他拿了出来，一个金色的圆环。
“金色光翼？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男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抬起头，他看着男人的眼睛，金棕色的眼睛。
无数黑红色的触手，穿过白雾，向他们袭来。
男人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扔进了飞船中，他在黑红色的触手上跳动着，不断向上，他跳上了机甲。
启动，双剑将触手一段段斩落。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吉尔伯扔进来的，不会是吉尔伯一天到晚念叨的那个女儿吧？”
“吉尔伯那样子，生的出这么漂亮的小孩么？”
“这是男孩吧？”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喂，你和吉尔伯是什么关系啊？”
“屠夫你轻点声，看这小孩被你吓的……”
他抬起头。
大约三四十岁。
不高。很结实。
脸颊红润。眼睛很有神。没有白发。
“厨子，准备好没，吉尔伯已经干上了啊！”
“把飞船开起来！”
他紧紧抓着胸前的圆环。
——
静止。
密密麻麻的黑色的漩涡同时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从巨石风暴的中心，巨大的波形的能量，一层层地向外泛出。三道隔了线在瞬间被全部摧毁。
黑雾消散。
虫族像是无止无尽一般，随着黑色的漩涡，出现在人类踏足过的所有星域中。
薄海星域，失守。
云环星域，失守。
赛尔星域，失守。
……
一个黑色的漩涡，直接出现在联邦首都星。
联邦，失守。
巨石风暴逐渐向宁静之渊靠近。
“莱特，帮我开路，我要进入巨石风暴。”拉斐尔的声音依然沉稳。
“明白。”
——
飞翔女巫号和武装飞船一前一后在巨石风暴中前行着。
毒蛇小队清剿着在风暴中时隐时没的虫族。
武装飞船中，姜离慢慢喝着营养剂。
“这艘飞船虽然也是用旭熵制作的，但它的动力核心不是珍宝材料，再前进的话，也许只能支撑两个小时，就会解体。外面的粒子风暴，比曾经飞翔女巫号遇到的，要强上10倍左右。”燕支浅检查着飞船的各项数据。
“如果停在这里呢？”
“也会有损耗。可以坚持10个小时左右。”
“让罗林斯他们回飞船吧。”
贝恩走到姜离对面坐下，“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等待，”姜离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枚心型的胸针，“他不会容许自己，成为意外的。”
——
“小乔治，姜离说他那边无法前进了。”吉兰转过身向小乔治汇报。
小乔治点了点头，接着他叹了口气，“如果洛英说的是真的，23年前巨石风暴杀死我父亲，杰克，安东尼，麦克斯，杀死他们的……”
“你准备怎么做呢？”瓦伦走到小乔治面前。
小乔治拿出烟，点燃，他吸了一口后缓慢的吐出稀薄的烟雾，他问：“查尔斯，还有可能让他们剥离吗？”
“他已经完全虫化了，只有完全成熟的王虫，才会觉醒虚空跃迁的能力，他用这个能力把我们送了出来。”查尔斯回答了小乔治。
“但他有人类的部分。”
“虫族进入一颗星球后，他们感染这颗星球上的生物，保留他们需要的基因，改造其他，然后不停的复制，征伐，吞噬。你可以把洛英当作感染者。”
小乔治掐灭了烟，他向吉兰看去，“吉兰，我有点犹豫。”
“为维达复仇，为你父亲复仇，”吉兰在桌上坐下，她从查尔斯手中抽出手术刀，“为洛英复仇，没什么好犹豫的。”
“检测到暴风突袭者的能量波动。”
小乔治对着吉兰点了点头。
他走回了驾驶位。
——
暴风突袭者和飞翔女巫号都将速度提到最高。
他们冲进了巨石风暴的核心。
巨大的，黑红色的虫子，从暗紫色的圆球中孵化而出，它啃咬这圆球的碎片，察觉到暴风突袭者和飞翔女巫号的到来，它仰起了头，它的身体伸张开来，无数黑红色的尖刺从它的头部触手位置飞出，向暴风突袭者和飞翔女巫号袭去。
深蓝色的机甲飞出。
——
“不要去。”他抓住了他的手，他抓住了，是热的，他的眼泪流了下来。
“不要去哪里？”
手是热的。
“不要去，离开这里。”
“你认识我？”
“维达，老爹。”
“哈，原来是你的孩子啊，厨子，你什么时候偷偷的有了这么个小孩？”
“难道妮可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看上去小了点啊，喂，你今年几岁？”
“去去去，怎么可能是维达的孩子，这一看就是华夏族……”
嘈杂的声音灌进他的耳中。
他看到维达老爹在他面前蹲下，“哭什么呢？”
“我，我不知道。”
他听到维达轻轻叹了口气，“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他摇了摇头，“我，我叫，我不知道……”
维达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
他咬住了嘴唇。
然后，他的手，他的手被维达的双手握住了，“我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他点了点头。
“我们要去杀虫子呢。”
“虫子……”
“是啊，即将孵化而出的王虫。”
他抬起头，他看到飞船外，无数的触手纠缠在一起，破烂的机甲在前方开路。
船身不断地晃动着。
“好啦，我也要去完成我的任务了。”
维达站了起来。
他走到飞船的控制台前。
留着山羊胡子的人把酒杯递给了他。
碰杯。
喝干。
“飞翔女巫号，永不停航！”
除了维达外，其余的四个人依次向机甲通道走去。
维达带上了一个圆形的头盔。
四台机甲弹射而出，跟在吉尔伯的身后。瞬间，一大片的触手被清干净了。
飞翔女巫号向前飞去。
白色的光从维达的身上亮起。
他站了起来。
速度越来越快。
紫色的圆球上方，一条虫子的触须探出。
吉尔伯飞到圆球的上方，能量长剑向下插去，无数的触手缠绕在他的身体上
一个个黑色的洞在圆球上张开。
虫子挣扎而出。
四台机甲同时掠过，圆球被劈开，虫子的身体露了出来，长剑上泛出了白光，虫子被切成了两半。
汹涌的能量从圆球的中心向外震荡而开。
他听到维达的吼叫声。
一半的虫子，坠落在残缺的圆球中。
一半的虫子，随着震荡的能量，进入宇宙。
他坠入了黑色的洞中。
“我是，虫子啊。”
他的嘴角向上弯去。
他张开手，金色的圆环躺在他的掌心，泛着微光。
光芒涨开，变成金色的翅膀。
金色光翼。
“我叫洛英。”
——
9到蓝色的射星射线，从飞翔女巫号中射出，射入虫子的身体中。
蓝色的机甲飞过，双枪集中射击在虫子的前胸上。
破开一道裂痕后，暴风突袭者向前突进，能量长刀插了进去，接着向两边划开。
黑红色的触手卷起了暴风突袭者。
长刀分成分成数百片，砍落。
虫子嘶吼着抬起前足。
仓促间，能量护盾半张开。
他看到了一台机甲为他挡住了虫子的这一击。
铁灰色的，破破烂烂的机甲。
挡下这一击后，机甲便如幻影般消失了。
“吉尔伯……”拉斐尔口中呢喃着，“大哥……”
长剑光芒暴涨。
“拉斐尔，我们的火力不够。”
瓦伦的声音在暴风突袭者的驾驶舱中响起。
——
“我们还要等多久？”贝恩问。
姜离看着一艘艘打着达德尼昂家族标志的战舰驶入了巨石风暴。
进入内层后，武装飞船飞了出去，当武装飞船也在粒子的侵蚀下解体后，机甲从飞船中飞出。
他们到达了虫子的面前。
“保罗队长，那三个人，你抓住了吗？”
五六分钟后，他听到了保罗的回复，“抓住了。”
“空间站里的科研家非常珍贵，我希望狼群能保护好他们。”
“你什么意思？”
姜离断开了通讯，心形的胸针在他手中变成了匕首，“出发吧，燕支浅，去把洛英捞回来。”
——
暴风突袭者矗立在虫子的前方。
白色的长剑斜斜垂。
“我有时候，会听到一些声音，是你在和我说话吗，吉尔伯。”
拉斐尔闭上了眼睛。
白色的粒子束萦绕在暴风突袭者的身体上。
“我讨厌虫子。”
他举起长剑。
整个身体化作了一道光，向虫子飞去。
所有到达此地的机甲，都跟随在他的身后。
各种颜色的能量炮在虫子的身体上爆炸。
白色的长剑，向他飞来。
他转过身，他抬起双手，合拢。
他睁开眼睛。
白色的机甲，暴风突袭者，在他的面前。
机甲和拉斐尔的精神力高速共鸣者。
剑光锋利，切开了他的身体。
他弯起嘴角。
拉斐尔感觉到了虫子的变化。
金色的翅膀在他的后背上扇动着。
接着，他隐没在了虫子的身体中。
黑红色的触手从虫子的身体中疯狂的长出，卷在了暴风突袭者的身上。
巨石风暴开始收拢，内部的粒子风却变得更加狂暴。
暴风突袭者的表面开始剥落。
“是否继续攻击？”莱特向周璟询问。
“继续，”周璟的声音从牙缝中传出，“全力输出。”
精神力和机甲断开。
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被拉扯了出来。
下坠。
水。
冰凉。
拉斐尔站了起来，黑红色的水没过膝盖，他抬起头，看到洛英站在他的前方不远处。
“果然，神族的意识，在你的身体中，觉醒了。这就是你的，秘密吧。”
洛英走到拉斐尔的面前。
他举起了手。
水波震荡了起来，以他们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泛开。
他听到了拉斐尔问：“你要毁灭人类吗？”
“没什么，兴趣。”
“是吗？”
“我见到了，维达老爹。”
拉斐尔看着洛英幽黑的眼眸。
“我其实，一直只想，在店里，做一个药剂师助手，他也是，他不想，回到这里。”
水面震荡成粒子雾气，拉斐尔的意识，从脚步开始，融化在黑红色的粒子雾气中。
“我，没什么天赋，性格也不好，他为什么要为我挡剑，我死了就死了，也可能，根本死不掉……”
“我会完成，维达老爹，没有做成的事。”
拉斐尔的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了。
黑红色的雾气涌动在洛英的身体周围。
暴风突袭者的表面破裂了，触手从裂口向内钻去。
机甲碎片在粒子风暴中化作了沙粒。
虫子睁开了眼睛。
他举起了左手。左手的食指上，金色的戒指。戒指转动了一圈。
尘雨星上，索尔维亚空间站的表面泛出了淡金色的光芒。
保罗和他的队员看守着莫里森三人。
空间站中的其他人，也被严密地看管着。
“怎么回事？”保罗问莫里森。
“索尔维亚空间站本身是一个3s级可移动的武装堡垒，”莫里森抬了抬手，精神力锁晃动了一下，“现在拥有索尔维亚空间站最高权限的人是洛英。”
空间站向上空飞去。
它进入了宇宙，向巨石风暴的方向快速地移动着。
——
姜离站了起来，“燕支浅，弹出毒蛾。”
——
“它在做什么？”
瓦伦的声音在飞翔女巫号中响起，“现在的是，洛英。”
飞翔女巫号，停下了攻击。
——
索尔维亚空间站飞到了他的面前。
戒指再转了一圈。
炮口从空间站的表面探出。
“这样火力就够了。”
他弯起了嘴角。
黑红色的雾气震动着。他的精神力，他的意识都以某种特殊的频率震动着。黑色的洞在虫体，在他的身体的表面张开，扩大。他在一点点的消失。一束束淡金色的粒子光从索尔维空间站中射出，落在他的身体上，能量灌入黑色的洞中，再炸开。意识不断地向外延伸。
他看到了机甲和战舰，在向他喷涌着各种武器。
他看到人类和虫族的战斗。
时间被折叠，空间被切割。
他在死去。
他听到了他意识深处的声音。
“你会死去。”
“我知道。”
“为什么？”
“一万年诞生一次，多少万年，过去了，人类还在，神族，还在，这个宇宙，也还在，作为虫族的你，毫无意义，而作为洛英的我，我拥有了很多。”
他停顿了一下。
他说：“我是洛英。”
“彻底结束吧。”
所有的黑洞连接在一起，将他吞噬。
宇宙静止了一瞬。
那一瞬间。
巨石风暴的核心，变成了碎屑。
遍布于宇宙各处的黑色漩涡，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他的嘴角弯起。
另一个宇宙残留的碎片彻底消融在这个宇宙中。
指尖，一只黑红色的虫子飞起。
他看到了光。
——
尾声
姜离躺在沙滩椅上，椅子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卡尔兽奶，还有一个透明的罐子。
罐子中一只黑红色的虫子静静地躺在里面。
姜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兽奶。
海平线上，三颗太阳缓慢的升起，将海面染成了金色。
“这才是人生啊。”
“听说那些科学家，真的找到了抗体。”
“苏曦清醒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虫族的基因和一部分人类融合在了一起，和神族一样。”
“你不是最讨厌罐子吗，还要闹多久的脾气？”
小叶牵着狗娃向他们走来。
机甲车间中，贝恩和燕支浅在争吵着机甲的外形设计。
海茵星外，罗林斯和毒蛇小队在巡逻。
飞翔女巫号从不远处的跳跃点中穿出。
虫子的触角轻轻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