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板支在公园僻静的一角,上面堆了五六支素描用的铅笔,女孩面前的景色跃然纸上。
夏天逃课了。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个请她去做客的女生是谁,甚至也不想把心思浪费在那些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事上。可是她近段时间总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心慌,没有具体原因,单纯的焦躁不安,想来想去还是担心之后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这样类似于第六感的神乎其神的感觉让她觉得荒谬,便决定出门写生散散心。
说走就走,没有迟疑,早晨六点钟,天蒙蒙亮,失眠中的夏天洗漱一番就出门了,一开始画画就停不下来,整个人栽了进去,专注得很。
一幅画要画多久?这可没个定数,主要还是看画手本身的要求,而夏天的要求就是疏解了心中的烦躁,把面前的景色画个七七八八。这样一来一中午就过去了,她在不经意间逃了课。
“好学生也会逃课?”可能大部分学生不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爱丽丝没来上课,但是专门盯着她,打算做出点什么的人可不会这么大意。
这不,继夏天逃课之后,又有两位穿着同款校服的姑娘跟着逃课了。
夏天没有理会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她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画具,深知自己手脚若不麻利些,待会指不定还能不能完好的保存下来,毕竟眼前的这两个人,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来者不善四个大字了。
“跟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吗?”
“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也不知道金少看上她什么了,怕是那些人又瞎传的吧!头两年不还有人说金少在国外交了女朋友吗?”
两个女生一唱一和,似乎是真的怀疑起了谣言的可靠性,但是脚步没有挪动一下,心底里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
“两位同学,要求别人礼貌的前提不应该是自己先礼貌吗?听信谣言,一上来就出言不逊,二位的礼貌我也是领教了。”夏天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抱着自己的画板反击了两句,随后错开步子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总不好跟她们小孩子计较。
“还想走?!”女孩里个子稍矮的那个一步挡在夏天面前,“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你别想走!说!你跟金少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不要*脸死缠烂打?!”
“……看不出来,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夏天以前也是在灰色边缘磨蹭过的人,看得出结伴而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来拌嘴的,她们不过就是找个借口挑麻烦,才不在乎她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被刺了一句的女生脸色铁青,扬手就朝着夏天的脸挥过去,手腕狠辣。
夏天虽然好些年不动手,力量和速度都不行,但技巧和打起架来该有的狠劲儿依旧,也不跟面前的女孩儿兜圈子要这种小打小闹侮辱人的戏码,卸了肩上支画板的木头架子,朝着人就抡过去。二打一的场景可容不得她手下留情。
女孩儿以为自己出其不意,没料到夏天动作更加迅猛,想躲的时候已经晚了,木头直直打在身上的痛很快冲击了大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旁边的女孩儿更是被她这一动作震慑到,立在原地连个反应都没有。
“想打就光明正大的打,别叽叽歪歪的浪费时间。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们一句,你们两个对我来说,就是送菜的,下次至少多带几个人。”夏天勾起一个邪气的笑来,目露凶光,全然就是亡命之徒才有的姿态。
两人以前兴许也见过不少龌龊事儿,但爱丽丝怎么看都不会是那样的人,措不及防之下就面对上这样的反差,她们怂了。
“你给我等着!”撂下一句狠话,两人跑了个无影无踪。
夏天对突然降临的变故不胜其烦,头疼的收了东西揉揉眉心,心里暗叹:真是更麻烦了!
这两个既然是学校里的学生就不会是怕事儿的怂逼,刚才也肯定不是说说而已,为了以防万一,她只得联系人给自己物色几个保镖跟着。
夏天去安保公司签合同的时候,在大门口意外地遇见了一个面熟的人。
男人续了长发,气质清冷,墨绿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血腥的兽性,……似曾相识。
安很快察觉到有人注视,回望一眼丢下正在说话的下属朝夏天走来,“迹部小姐。”
夏天疑惑地看着他。
“迹部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此处相遇实在是缘分。”
救命之恩……夏天忽然想起那天夜里似的枪战,擦肩而过的危险。
“你是山口组的……那位先生。”对于救命之恩都能说走就走的人,夏天纵使瞧不上也没表现出来。
“迹部小姐可以称呼我安。之前在国内听说迹部小姐出国留学,之前留言要请您吃饭赔罪的事只好暂时放下了,今天有幸遇见,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共进午餐。”安的举止非常斯文,有一种温吞的气质,同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可谓大相径庭。
夏天疑惑地看着他,“留言?”
“之前不告而别,特留下了字条赔罪,怎么?……”
“没什么,时间太长我一时没想起来。”她非常确定自己没有收到字条,但对方如此笃定不像是说谎,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离开了迹部家,夏天也不想再去追究之前发生了什么龌龊,“抱歉,我今天还有事要办,下次见面有时间的话一定赴约。”
“不知道是什么事?…我没有要冒犯的意思,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安态度诚恳,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夏天犹豫一下,把自己遇到麻烦想找两个保镖的事儿说了。
安如今在山口组也不是无名之辈,来h国有公事要办,认识的人不比夏天多,但个个都是实打实的交情,办起事来比她那些可有可无的同学不知靠谱多少倍。
有了安的引荐,夏天找保镖的事儿很快办妥,两个人不只一起吃了午饭,还共进晚餐。通过进一步的了解,夏天对安的评价抬高了好几个台阶。可惜安不能在h国停留太久,第二天一早就坐飞机回国了,h国又只剩下夏天一个人。
有了保镖接送,上次落荒而逃的两人没办法在校外对她动手,着实安静了好一阵子,直到夏天步入三年级,私下里酝酿了许久的不满终于摆在了明面上。
夏天上了两节课,往另外一栋教学楼准备上第三节课的时候,被几个女生给围了,周边上有不少学生驻足,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往这个方向看。
校园内公然霸凌,胆子不小,看得出来这次领头的是个很有后台的人。
夏天正前方围绕的人呈现出一个扇形,从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细高跟的女生,留着大波浪长发,应该就是这次被奉为头头的人。
“听说,你很拽啊?”
不,没你拽。夏天腹诽着,无奈地抬手给自己绑了个低马尾,这种群殴的架势一点都不像她们露出来的表情那么幼稚,可惜的是,她此时的身后没有严玫守着。
“哑巴了?问你话呢,没听到吗?”靠近夏天的女生抬手就戳她的肩膀,意外的没戳中,被夏天侧身躲过了。
“你还敢躲?!”女生怒火中烧。
“刚才不应该躲是吗?不好意思,我没这方面的经验。”夏天歉疚地笑笑,一个玩笑逗得远处悄咪咪各种围观的群众捂嘴才没笑出声,也成功让面前的人铁青了脸。
没等人发作,就被为首的女生喝止住,“行了!”约莫是觉得自己的小弟太丢人,瞪了对方一眼才转头威慑夏天道:“看来是对自己足够自信。”
屁!夏天在心底里骂娘,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动手,眼前这情况,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要吃亏,还不是因为没办法。
被逼到绝境,明知道打不过还是要上的,严玫早就说过,该怂的时候肯定要怂,能不动手被人占两句口头上的便宜算得了什么?但是知道跑不掉了,该上还得上,擒贼先擒王,再不济逮到一个往死里干,病床怎么也该有个人陪着躺。
夏天冷静地超乎寻常,甚至还能有心情跟大家开个玩笑,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处于戒备状态。
短短的时间里,更多同学闻讯赶来,保安不知道是不是收到特殊指示,全都无影无踪。
金在宇在教学楼门口的阴影里静默地看着热闹的纠纷,像是个局外人,紧皱的眉心暴露出他内心的烦躁。
灼热的太阳晒得夏天的头发发烫,她捏紧了书包的带子,深吸一口气,在女生准备退到圈子外围时拎起书包朝她砸过去,趁着对面的人往后撤的功夫一步抢上去,按住了女生的肩膀。
不过,大家出来混的,谁还没两把刷子,女生反应很快,一个弯腰转身从她手下脱离,两个人二话不说开始过招,激烈的拆招后夏天头上的皮筋一下甩脱,长发披肩而下,被挡住了视线的夏天随手抓住皮筋,将碍事的刘海整个撸到了脑后,模样十分霸气,围观这一幕的人甚至都要忍不住叫好了。
“如果不是立场不对,我都要交你这个朋友了。可惜啊,你干嘛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女生看着夏天眉目中的凌厉,眼中有势均力敌的赞赏,也有对她所作所为的鄙弃。
“你宝贝的人不一定被所有人都当作宝贝,我这样都算招惹,那以后让你费心的人就太多了。”夏天实事求是地表明立场,也不指望对方能相信。
金在宇不想再看这场因他而起的闹剧,从阴影中走出来,还没近前说上话就被一串噪音打断。
“哒哒哒哒…”噪音越来越大,大家被这熟悉的声音吸引了目光,一架直升机居然在宽阔的广场上降落了!高空中居然还有两架直升机盘旋着。
谁家这么高调?!居然在这个时候让直升机开路?螺旋桨渐渐静止,梯子从舱体自动放下。
这边女生之间的热闹暂时停止,夏天看着熟悉的直升机外观,心跳瞬间飙升,顾不得周边围着不少人,本能后退一步,紧跟着利落地转身,拔腿就跑。她还记得她的车在学校停车场,如果能够顺利上车…
不等她继续深想,跑出了两步没被同学阻拦的夏天,眼前齐刷刷停下一溜同一款式的黑色豪车,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车门打开,从上面走下来十几名黑衣人,行动一致朝夏天弯腰,恭敬地道:“小姐。”
夏天回头,直升机驾驶舱走出的人正优雅地褪去白色手套,扔给了一旁的仆人,一步一步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几百米的距离,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夏天的心尖上,她想不出该如何应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说出第一句话,他就这么一身随性的白衬衣黑裤子突然从天而降。
夏天攥紧了拳,手心早已濡湿了一片,她的腿部肌肉似乎都颤抖了,不知该走该留。
大家很快注意这位看起来很不一般的客人走向她们,似乎是冲着谁过来的,而爱丽丝的表现又实在突兀,纷纷做起了吃瓜群众。
夏天刚才把刘海整个掀上去的潇洒帅气早已不见,长发软趴趴地垂着,皮筋儿挂在手腕上,模样格外……丧。
漫长的沉默和等待,迹部景吾的脚步终于停在她面前。他执起她的手,从旁边仆人捧着的丝绒盒子里拿出戒指从她颤抖的指尖上套进去,低头在她手背落下一个轻柔地吻,才缓缓地宠溺道:“连订婚的戒指都忘记戴,怪不得会麻烦缠身,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
这个样子的迹部景吾让周围一众女生心都酥了。夏天却从他灰蓝色的眼中看到了寒冬腊月的冰冷,动了动唇,连嘴都没能张开,只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喇的嗓子生疼,微笑也扯不出一个来。
此时的迹部景吾格外像冰冷的毒蛇,让她忍不住恐惧、战栗,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说:“宝贝儿,你挑选的国外旅行时间太久,久得让我厌倦,以后还是在国内吧,再不然让我陪着,随你去哪儿都好。”